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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坠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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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到门口就止住。
李东荷的心悬起,手伸向枕边的书,将它紧紧攥在手里。
门被推开了,李东荷迅速将书往来人头上砸去,想要趁机往外跑。
“东荷,是我!”时满秋伸手挡掉砸向自己的书,着急地想去拉她的手。
李东荷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冷静下来,反握着他的手掌,声音颤抖道:“满秋哥,我还以为是······”
“别怕,有我在呢。”时满秋轻声安慰她,小心将她扶坐下,点燃煤油灯。
狭小的船舱逐渐被照亮,李东荷蜷缩着平复心情。
窗外响起烟花的爆破声,两人同时望向天空。
“这是······谁家在举办宴会吗?”李东荷被绚烂的烟花吸引,眼中饱含着对美好事物的期待。
时满秋看出来她很喜欢,问道:“反正现在也睡不着,我们去甲板上看烟花?”
李东荷转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光,甜甜地笑着点头。
甲板上的人还比较多,几乎都是出来看烟花的。
“谁家放的呀,这烟花真好看。”
“是啊,好浪漫哦。”
时满秋看到甲板左边有空地,牵着李东荷走过去,“东荷,这里宽敞。”
这是李东荷一连几天最放松的时刻,“满秋哥,英国有这么好看的烟花吗?你去过英国吗?”
“小时候跟三爷去过一次。”时满秋见她眼光盈盈地望着天空,心不由得随着烟花的炸裂而颤动。
“阿嚏!”李东荷伸手搓了搓手臂。
“我该带一件外套的,我去拿,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时满秋离开时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见她嘴角洋溢着喜悦,目不转睛地看烟花,嘴角轻扬,转身走进走廊。可等他再次出现在甲板上,发现李东荷刚才站的那块地方站着一对年轻人。
东荷呢?她去哪儿了!
“你们好,刚才有看到这里站着的一个小姑娘吗?十五岁,跟我肩头一样高,一个半马尾,头发卷卷的,穿着扎染碎花半截袖旗袍。”
“没看见。”
他逢人就拉着问,得到的回答都是没看见。
时满秋彻底慌了,他发疯似的一间一间查看,引起了好多人不满。
一个船警将他拦下,道:“先生,你遇到什么事了?”
“我找人,我······我未婚妻不见了。”
“小姐既然在船上,肯定是迷路了,你这样一间一间找已经严重影响其他旅客的休息······”
船警还在跟他讲,但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你别说了,先帮我找找人,行不行?”
船警让他跟上自己,两人来到广播室。
“各位旅客,下面播报一条寻人消息······”
船警很肯定地说:“你放心,你太太听到了会来的。”
此时的船警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到半个小时后。
时满秋满脸着急,尽力压制住心里的愤怒,低吼道:“你不是说她会自己找来吗?她失踪了,你知道吗?我说,她失踪了!”
船警这才发觉到不是平常的走失,“你太太晕船吗?”
“她不。”时满秋跟在他身后,去了船尾。
“不晕船就好,就怕晕船掉海里了。”
时满秋听闻,手指攥得很紧,看着邮轮驶过的海面,除了波浪,什么也看不到。
此时又来了几位船警,几人找了一夜,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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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家老宅。
手下告知时真云,时满秋发电报回来了。
“什么!”时真云急速下楼,着急地问,“什么时候失踪的?”
“昨天晚上。”
“让少爷先回香港,我们赶过去。”
“是。”
管家见他要出门,道:“三爷,今晚上的宴会,你······”
时真云侧过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吓得他不敢再开口。
看汽车驶离时家老宅,时老爷子才从窗边回到桌前,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他已经去了。”
电话那头似乎知道该怎么办,没聊一分钟,时老爷子就挂断了电话。
他摇摇头,自语道:“一天天的,尽让我这个老头子干折寿的事儿,真是作孽啊。”
晚上的时家老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鼓乐齐鸣。
“时老爷子吉祥!”开口说话的人是孙氏老爷孙豪。
时老爷子微眯着眼,笑着说:“吉祥,吉祥。”
紧跟着前来打招呼的是余氏老爷余尽瑶,“老爷子看起来气色不错啊,人逢喜事精神爽!”
“哪里有什么喜事,那两个混头不气我就已经很好了。”
说话间,时家大爷从门外进来。
时大爷,时真学,人称“黄金大王”,曾在香港拍卖会上点天灯,拿下一块足足一百斤的金镶玉。后来就有人说,黄金大王,抬手一扬便是黄金万两。
他这个人,风流易怒,鲁莽自大,比三爷傻一点,钱多。身边的美人如云,不过都称不上他的红颜知己。
“大爷来了。”孙豪和余尽瑶跟时真学打招呼。
见他身边跟着一个约不到二十岁,可以当他女儿一般,长得沉鱼落雁的美人。穿着嘛,有着不符合她年纪的成熟。再仔细一看,两人心领神会,不多问什么。
一张能容下二十四人的大长桌,此刻座无虚席。
“三爷没来?”开口的是孙洪静,孙豪的妹妹,也是余尽瑶的夫人。
管家回答道:“三爷忙,今晚不参加宴会。”
孙洪静也只是基于礼貌,客气问一下,不再多说什么。
众人都习惯了,除了第一次宴会见过时三爷,之后再也没见过他。
“今日,又到我们几大家族一年一度的聚会,我也老了,以后得靠你们年轻人,希望你们能以仁义治棋州。”
在这个桌上,众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提李家。
时老爷子举杯,众人纷纷站起来回敬,“以仁义治棋州。”
之后几年,无论时真云怎么加派人手找,什么都找不到,李东荷就像消失了一般。派出去一批又一批的人,没有一个人发现一点线索。
在李东荷失踪一个月后的一天,时满秋跪在李兰春墓前,万分自责。
时真云将他拖起来,揍了两拳,愤怒道:“你得像个男人一样站着,自己的女人都守护不好,这样的你有什么用!”
“三爷,你教教我。”时满秋重重下跪,坚定又暗藏城府的眼神让时真云都被轻微震慑。
“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教你的已经够多了。”
“东荷的失踪不是意外,李夫人的死也不是意外!”
时真云瞳孔放大,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着急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快说!”
“头天晚上,我们三人一起吃了饭,李夫人还答应东荷会去英国找她,怎么会舍得自杀。”
“可是我是亲眼看到阿兰从······从楼上栽下来的。”时真云想到那天的情形,就无比后悔自己没早去十分钟。
时满秋着急地摇头,“三爷,这跟大爷和另外两家脱不了干系。”
“可是没有证据。”
“三爷,我想像你一样,你再多多教我。”时满秋一把抱住时真云的腿。
时真云低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看向远方,皱着眉,一脚将他踢开,声音凌冽道:“我可不会随便给人下跪!”
时满秋来不及疼痛,连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镇定自若。
“你成为不了我,只能成为你自己。”时三爷讲完便离开。
时满秋看着李夫人的墓碑,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一定会找到东荷,一定会找到证据来证明李家的清白!
之后的几年,经过时三爷的调教,时满秋成为一个小时三爷,做事雷厉风行。他也没有放弃找李东荷,一有时间就在英国、香港、棋州三地寻找,始终没有一点消息。
正当手下都以为少爷要跟三爷联手回时家的时候,三爷竟然给少爷一笔钱,让他去干一番事业。
时满秋还是那副不争不抢的模样,跑去买了一大块土地,种了一片玫瑰园,只因为李家小姐喜欢玫瑰。
难道这就能把李家小姐吸引来?她又不是蝴蝶。
众人叹气:又是一个深情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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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郑氏光蓥绸庄。
今天郑紫旭即将前往英国读经济学,下人们在收拾她的行李。
“小旭,到了英国,哥哥会去接你,你在那边要快乐,安心学习,缺什么就告诉妈咪。”郑母一边帮郑紫旭梳妆,一边细细叮嘱。
郑紫旭看着镜中的母亲,甜甜笑着:“谢谢妈咪。”
郑氏夫妇二人看着邮轮上的郑紫旭,挥泪告别。
英国的港湾,邮轮还没停靠,郑紫旭在甲板上早已看到了哥哥郑家兴。
只是,他身边怎么还跟着一个姑娘,中式长相,看穿着打扮,像个富家小姐。
郑紫旭笑着跟郑家兴挥手。
郑家兴也笑着挥手回应。
他转头对姑娘说:“看到了吧,还不信我,那就是我未婚妻,你死心了吧。”
下一秒,郑家兴感觉脸上一阵炙热,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自己还没说什么,却听到她带着哭腔,骂道:“郑家兴,你混蛋!”
郑家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解决了。
郑紫旭看得是心一惊,不自觉伸手遮挡张开的嘴。
她快步走过去,查看他的脸,“哥,你怎么样了,她是谁啊,为何打你?”
郑家兴将揉脸的手放下,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行李,道:“没事儿,她也就是个小姑娘,我不喜欢她,打发了便是。”
郑家兴仔细瞧着郑紫旭,伸手撩开遮挡她眼睛的头发,淡淡微笑道:“小旭又变漂亮了。”
郑紫旭害羞一笑,仰起头看着他,问道:“那个姐姐是哪家的姑娘,长得也挺好看的,莫不是家兴哥已经有中意的人了?”
郑家兴耳朵逐渐红温,只是笑笑不说话。看着妹妹乖巧地跟在自己身边,真的有私心。反正紫旭不是亲妹妹,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异国他乡,有哥哥陪着自己,郑紫旭是不怕的,她很放松地跟着郑家兴。
今年她十八岁,是她到郑家的第三年,到英国的第一年。
在她刚到郑家时,不记得自己是谁,看穿着也不像普通人家。她仅存的片段记忆中,自己在水里喊“满秋”,后脑勺很疼,周围一股铁锈味······郑家帮自己寻过亲,只是半年都没有消息。算了,不想了,至少生活还是得过下去,有干爹、干妈和哥哥,自己就还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