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枷锁》准安怀

5、第 5 章

　　入秋的第一场雨来得猝不及防，江承野站在实验室落地窗前，看着沈砚辞冒雨从车上下来，怀里还护着一袋刚从花市买的咖啡豆。Alpha的白衬衫被雨水浸透，却在抬头看见他时，露出一个比阳光更温暖的笑容。

　　“新品种，叫‘永夜晨光’。”沈砚辞将纸袋递给正在调试仪器的Omega，雪松味信息素里混着清新的泥土气，“老板说这豆子要在温差极大的环境下生长，开花时会有极光般的光晕。”

　　江承野接过豆子，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薄茧——那是上个月在庇护所帮孩子们修缮屋顶时留下的。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初见时，沈砚辞的手还带着实验室消毒剂的冷冽，如今却能熟练地给小猫冲泡奶粉，或是在他熬夜做实验时，悄悄塞来一块温热的三明治。

　　“林萧刚才发来消息，”他将豆子放进研磨机，“萧逸申请加入我们的信息素研究小组，陆轩居然给他做了担保。”

　　沈砚辞正在擦拭显微镜的手顿了顿，信息素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自从萧逸在中枢爆炸时为他们挡住楚墨的狙击，Alpha对这个Beta的态度就从警惕变成了默许。“让他从基础数据整理开始。”沈砚辞说，“但每周的信息素心理评估必须由我亲自审核。”

　　江承野笑着摇头，转身时被桌上的相框晃了眼。那是上个月他们在庇护所的合影，沈砚辞穿着志愿者的橙色T恤，怀里抱着最调皮的那只三花小猫，而他站在旁边，笑得比身后的向日葵还灿烂。谁能想到，照片里这个会被猫抓得手忙脚乱的男人，曾经是令整个地下世界闻风丧胆的“永夜之王”。

　　警报声突然响起时，江承野以为是咖啡机出了故障。但当他看见监控屏上跳动的红色警报——那是只有在检测到非法信息素武器时才会触发的特级警报——心脏瞬间漏跳一拍。

　　“是旧中枢的坐标。”沈砚辞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在握住他手腕时骤然放柔，“你留在这里，我带陆轩去看看。”

　　“不行。”江承野扯住他的衣袖，咖啡香信息素本能地缠上雪松味，“当年炸掉中枢时，我就在你身边。现在也一样。”

　　沈砚辞凝视着他的眼睛，直到看见自己的倒影里没有恐惧，只有坚定。他终于点头，从保险柜里取出两枚信息素防护手环——那是他们共同设计的第一款成品，能在危险环境中维持两人的信息素共振。

　　废墟上的雨比市区更大。江承野踩着生锈的铁轨，看着曾经的中枢遗址中央，赫然立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漂浮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Omega，后颈的腺体处插满管线，金色的长发在营养液中散开，像一团不会熄灭的火焰。

　　“这是……”陆轩的声音带着颤抖。

　　“第0号实验体。”沈砚辞的信息素突然剧烈波动，江承野急忙按住他的肩膀，这才发现Alpha的指尖在发抖，“我以为她早就死了……”

　　玻璃容器突然发出蜂鸣。江承野看着那个Omega缓缓睁开眼睛，瞳孔竟是诡异的银白色——那是信息素被完全剥离的征兆。下一秒，所有管线同时爆裂，女孩像片羽毛般坠落在地，却在接触雨水的瞬间，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沈博士，好久不见。”她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听说你现在改行当救世主了？”

　　沈砚辞的脸色瞬间惨白。江承野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模样，雪松味信息素里混杂着强烈的愧疚与恐惧，几乎要将他的咖啡香吞噬。他急忙开启防护手环，用两人独有的共振频率轻轻安抚：“别怕，我在。”

　　女孩站起身，指尖划过玻璃容器：“当年你说我是最完美的共生体样本，可实验失败后，你就把我丢在这里当垃圾。现在你和你的小情人倒是过得滋润，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失败品’的感受？”

　　“对不起。”沈砚辞的声音低沉如坠深渊，“当年我……”

　　“别说对不起，我要的是补偿。”女孩突然抬手，数十道银色细线从她指尖射出，江承野只来得及推开沈砚辞，便感觉后颈一阵剧痛——信息素防护手环被切断，他的咖啡香瞬间暴露在雨中。

　　沈砚辞的怒吼声几乎震碎废墟的穹顶。雪松味信息素化作实质的屏障，将所有银线挡在半米之外。江承野看见Alpha的后颈青筋暴起，调节器蓝光闪烁到几乎要爆炸，却在即将失控的瞬间，硬生生扭转方向，将攻击全部引向自己。

　　“承野，闭上眼睛。”沈砚辞的声音里带着血沫，“不管听到什么，都别睁开。”

　　雨声中传来骨骼碎裂的闷响。江承野攥紧拳头，指甲刺破掌心却浑然不觉。他想起沈砚辞日记里的一段话：“第0号实验体的惨叫，是我永夜里的第一声惊雷。”原来这个女孩，就是当年那个被他亲手毁掉的共生体雏形。

　　“够了！”江承野突然睁眼，咖啡香信息素如利剑般劈开雪松屏障，“你以为伤害他，就能让自己好过吗？我们都被困在过去的永夜里，但他已经在努力赎罪了！”

　　女孩的银线在半空停顿。她看着江承野，眼中的疯狂渐渐退去，露出一丝迷茫：“赎罪？像我们这种人，真的能被原谅吗？”

　　江承野走向她， ignoring沈砚辞的警告。他能“看”到女孩的信息素，那是团混乱的灰色漩涡，却在边缘处，隐约有一丝与沈砚辞相似的银蓝。“我曾经也这么想。”他轻声说，“但你看，咖啡树和雪松本是完全不同的植物，现在却能在同一个花园里生长。”

　　女孩的指尖颤抖，银线纷纷落地。沈砚辞趁机冲过来，将江承野护在身后，却没有像从前那样攻击，而是取出随身携带的信息素稳定剂：“当年的实验数据有误，你的腺体还有修复的可能。”

　　女孩盯着他手中的药剂，突然笑了。那笑声里带着泪，震落了废墟穹顶上的积灰。“沈砚辞，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她擦去眼角的血泪，“我等了三年，就是为了看你痛苦的样子，可现在……”

　　她转身走向雨中，长发在风里扬起又落下：“替我照顾好那些咖啡豆。永夜晨光，真是个愚蠢又美好的名字。”

　　江承野想追上去，却被沈砚辞拉住。Alpha的信息素终于平复，像疲惫的野兽般将头埋进他的肩窝：“别追了，有些人的永夜，只能自己走出来。”

　　回程的车上，沈砚辞始终握着江承野的手。Omega能感觉到对方指尖的温度，比平时低了许多。“当年的事，”他轻声说，“如果你想告诉我……”

　　“以后再说吧。”沈砚辞打断他，却在红灯时转头看他，眼中有细碎的光，“现在我更想知道，你刚才说的‘同一个花园’，什么时候能种上我们的共生树？”

　　江承野一愣，随即笑了。他想起实验室里那盆刚发芽的咖啡树苗，旁边不知何时多了株雪松幼苗，两株植物的嫩芽正朝着彼此的方向生长。

　　“等永夜晨光开花的时候吧。”他说，将沈砚辞的手贴上自己的腺体，“到时候，我们要在花下交换信息素戒指，让所有曾经被困住的灵魂，都能看到共生的希望。”

　　雨停了，天边露出一线微光。沈砚辞望着窗外的废墟，想起刚才女孩临走时，指尖划过他调节器的动作——那不是攻击，而是某种无声的和解。

　　咖啡香与雪松味在车厢里轻轻缠绕，像两根终于学会共舞的丝线。江承野靠在沈砚辞肩上，听见Alpha心跳逐渐与自己同步，谱出一首名为“新生”的乐章。

　　永夜或许从未真正结束，但他们已经学会在黑暗中点燃彼此的光。当第一颗咖啡豆在废墟里扎根，当第一片雪松叶为咖啡树遮挡风雨，他们终于明白：真正的共生不是彼此囚禁，而是让两个灵魂在相互支撑中，共同望向永远充满希望的黎明。

　　而这，才是永夜枷锁的最终答案——不是挣脱，而是在枷锁中种出花朵，让禁锢的藤蔓开出自由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