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之下(短篇)》jiahanXD

10、仇恨落幕

　　深港慈善晚宴的灯光比往常更刺眼。秦辞站在入口处调整领结，蓝宝石袖扣在镁光灯下泛着冷光。三天前那场仓库对峙后，周世坤应该已经发现文件失窃，何况再加上之前的遭遇。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人依然接受了晚宴邀请。

　　"他来了。"耳麦里传来陆明远的声音，"九点钟方向，穿藏蓝色西装。"

　　秦辞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那道视线——如毒蛇般阴冷黏腻。他拿起香槟杯，故意让手微微发抖，扮演好那个被陆明远抛弃后走投无路的落魄少爷。

　　"秦贤侄。"周世坤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手掌亲昵地搭上他肩膀，"听说你和陆总...闹了些不愉快？"

　　秦辞转身，强迫自己直视这张虚伪的脸。周世坤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显然这几天并不好过。但嘴角的弧度依然完美，仿佛随时准备拍下张合影。

　　"周叔叔。"秦辞压低声音，让话语听起来像在哽咽，"我有些东西...您可能会感兴趣。"

　　他从内袋取出一个丝绒首饰盒，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的汝窑笔洗。周世坤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这不是陆明远上个月..."

　　"我偷的。"秦辞迅速合上盒子，"他知道您一直在找这个，故意抬价。"咬了咬下唇，像个委屈的孩子，"我想...或许您愿意收留个无家可归的人？"

　　周世坤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似乎在查找什么破绽。秦辞任由他打量，甚至主动将盒子递过去。当周世坤的手指触到丝绒表面时，宴会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女士们先生们。"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音响传来，"接下来是本次慈善晚宴的重头戏——周世坤先生将为我们展示他珍藏的北宋汝窑笔洗！"

　　聚光灯打在周世坤身上，将他错愕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秦辞后退半步，嘴角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这是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当众逼周世坤展示这件"藏品"。

　　"我..."周世坤捧着盒子的手开始发抖，"这恐怕有些误会..."

　　"周总太谦虚了！"陆明远的声音突然从宴会厅另一侧传来。他穿着燕尾服缓步走来，人群如摩西分海般让出一条路，"上周您不是亲口说，要在这晚宴上让大家开开眼界吗？"

　　秦辞看着周世坤的脸色由红转白。老狐狸此刻进退两难——若承认这是真品，等于当众收受赃物；若否认，又解释不清为何拿着它。

　　"既然大家这么期待..."周世坤突然笑了，那笑容让秦辞后背发凉，"不如请陆总先为我们介绍一下这件珍品？毕竟..."他意有所指地看向秦辞，"它曾经属于您。"

　　陆明远从容地接过盒子，指尖在盒盖上轻敲三下——这是给秦辞的暗号。聚光灯随着他的步伐移动，全场目光都聚焦在那方小小的丝绒盒上。

　　"汝窑，宋代五大名窑之首。"陆明远的声音在宴会厅回荡，"现存世不足百件，这件'天青釉莲花式笔洗'原属清宫旧藏..."他缓缓打开盒子，"特点是釉面开片如蝉翼，在光下..."

　　话音戛然而止。陆明远的表情变得异常古怪，他举起笔洗对着灯光——完美的天青色釉面上，赫然有道醒目的裂纹。

　　"怎么回事？"周世坤猛地抢过笔洗，"这不可能！我明明..."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为时已晚。宴会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秦辞知道大家都在想什么：周世坤怎么知道这件"刚刚展示"的藏品有瑕疵？

　　"周总似乎很熟悉这件赝品？"陆明远挑眉。

　　"你胡说！"周世坤的儒雅面具终于碎裂，"这明明是真品！我亲自..."

　　秦辞在此时上前一步，故意撞到周世坤的手臂。笔洗从那人指间滑落，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得粉碎。

　　惊叫声中，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从碎片里升起微型投影装置，将画面投射在四面墙壁上。周氏集团的秘密账目、违禁药品试验记录、甚至周世坤在仓库亲口承认谋杀的音频，全部赤裸裸地展现在宾客面前。

　　"这是什么把戏！"周世坤歇斯底里地冲向秦辞，"你和你父亲一样该死——"

　　秦辞没来得及躲闪，但预期的疼痛并未到来。陆明远不知何时挡在他面前，单手钳住周世坤的手腕，力道大得能听见骨头错位的声响。

　　"周世坤先生。"宴会厅大门突然洞开，穿制服的警察鱼贯而入，"你因涉嫌谋杀、商业欺诈和危害人类罪被逮捕。"

　　接下来的场面混乱得像场闹剧。周世坤在被带走时疯狂挣扎，昂贵的西装皱得像抹布，嘴里吐出的咒骂完全不像那个总是温文尔雅的医药大亨。秦辞站在原地，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二十年的仇恨，就这样落幕了？

　　"呼吸。"陆明远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手指悄悄抵住他后腰支撑，"媒体在拍。"

　　秦辞这才发现四周全是闪烁的镁光灯。陆明远保持着完美的社交微笑，手臂却稳稳托着他的重量。当最后一名警察离开宴会厅，主持人尴尬地宣布活动继续时，秦辞终于撑不住了。

　　"带我走..."他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抓住陆明远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