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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消失的设计稿 ...

  •   陈念发现“雪绒花”系列的最终稿不见时,窗外正下着今年的第一场暴雨。她把画室翻得底朝天,铅笔屑混着散落的布料样本堆成小山,那张标注着“最终版”的设计图却像凭空蒸发了,连电脑备份里的文件都变成了乱码。
      “别急,再想想最后一次见它是什么时候。”周叙言蹲在她身边,指尖拂过她发梢沾着的线头——是她今早试缝样品时蹭到的,浅粉色,和雪绒花的花蕊一个色。
      陈念抱着膝盖摇头,声音发颤:“昨天下午还放在画架上,我记得清清楚楚,旁边还压着你给我买的樱花书签……”
      话没说完,门铃突然响了。暴雨里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是顾怀舟的助理,递来个密封袋就转身离开,袋口的火漆印是朵半开的雪绒花,和陈念设计稿上的纹样分毫不差。
      拆开袋子,里面只有半张撕碎的设计图,正是“雪绒花”系列的核心——胸针的开合机关。碎纸边缘沾着点暗红色的蜡,像从什么密封容器里撕出来的。
      “这是顾怀舟的笔迹。”周叙言捏起碎纸,右下角有个极淡的签名缩写,是顾怀舟特有的花体,“他为什么要寄这个?”
      陈念忽然想起三天前,顾怀舟来工作室时,曾借故留在画室十分钟。当时她以为他在看样品,现在想来,他的视线总往画架方向瞟……可他要设计稿做什么?
      雨势渐大,敲得玻璃窗砰砰响。周叙言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条匿名短信,只有个地址:城西老洋房,阁楼。
      “去看看。”他抓起车钥匙,指尖在陈念手背上捏了捏,“别怕,有我。”
      老洋房藏在爬满爬山虎的巷子里,门虚掩着,推开时扬起的灰尘在手电筒光里翻滚。阁楼的门被挂着把铜锁,锁芯上刻着的花纹——居然是陈念父亲生前最爱的“缠枝莲”,她小时候总在父亲的设计稿上看见。
      “我爸的锁……”陈念的指尖抚过冰凉的铜锁,突然想起父亲去世前说过,“阁楼里藏着能让雪绒花永不凋谢的秘密”。当时她以为是玩笑,现在看来,父亲早就埋下了伏笔。
      周叙言不知从哪摸出把钥匙,插进锁孔时“咔嗒”一声轻响。阁楼里扑面而来的是樟木混合着旧纸张的气息,正中央的木桌上,摆着个落满灰尘的画筒,筒身贴着张泛黄的便签,是父亲的字迹:“给念念,当你能打开这把锁时,它就属于你了。”
      画筒里没有“雪绒花”的设计稿,只有一沓更旧的图纸——是三十年前父亲未完成的“永生花”系列,其中一张的胸针设计,竟和陈念的“雪绒花”有着惊人的相似,连开合机关的齿轮角度都分毫不差。
      “你父亲当年……”周叙言的指尖停在图纸角落的日期上,1995年3月12日,正是陈念出生那天,“是为你设计的。”
      陈念的眼泪砸在图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她忽然注意到画筒底层有个夹层,摸出来时,指腹触到片冰凉的金属——是枚银质徽章,上面刻着“顾”字,边缘刻着的编号,和顾怀舟助理风衣上的胸针编号一模一样。
      “顾家和我家……”她的声音发颤,“到底是什么关系?”
      窗外的雷声炸响时,阁楼的天窗突然被风吹开,雨水灌进来打湿了最上面的图纸。周叙言伸手去关窗,陈念却盯着被雨水晕开的字迹愣住了——父亲在图纸背面写着:“怀舟这孩子,和叙言一样,都护着念念。”
      “怀舟……”她喃喃道,“我爸叫他怀舟?”
      周叙言关窗的动作顿住了。他转身从西装内袋里摸出张照片,是他母亲留下的旧相册里的,泛黄的照片上,年轻的陈父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旁边站着两个小男孩,大的那个眉眼像极了顾怀舟,小的那个攥着陈父的衣角,手里捏着朵手工做的雪绒花,是周叙言小时候的样子。
      “我们三个……从小就认识?”陈念的呼吸骤然停滞,“我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五岁那年生过一场大病,”周叙言的声音低沉,“医生说可能会忘记以前的事。叔叔阿姨怕你难过,从没提过。”他指尖划过照片里的雪绒花,“这是你亲手做给我的,说‘像周周的眼睛’。”
      阁楼的挂钟突然敲响,十一下,像在为这迟来的真相敲钟。陈念忽然想起顾怀舟寄来的半张设计稿,那些暗红色的蜡渍,和画筒边缘的蜡印完全吻合——是他把父亲的图纸藏进了画筒,又故意留下线索引他们来。
      “他在保护这些图纸。”陈念把父亲的设计稿小心翼翼地放进画筒,“也在保护我。”
      下楼时,雨已经停了。老洋房门口的邮箱里,插着封信,是顾怀舟写的:
      “念念,你父亲去世前托我保管‘永生花’图纸,说等你能独立完成‘雪绒花’时,再让你知道真相。你丢的设计稿在我这,别担心,只是想逼你来看这些——有些传承,需要勇气接过来。对了,当年你送叙言的雪绒花,被他埋在你家老槐树底下,说‘等开花了就娶你’,现在该发芽了。”
      陈念抬头时,看见周叙言正望着巷口的老槐树,月光落在他肩头,像落了层雪。她忽然笑了,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周叙言,我们明天去挖花吧。”
      他转身把她圈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好,挖出来种在画室的窗台上,让它看着我们把‘永生花’做完。”
      回程的车上,陈念把父亲的图纸摊在腿上,指尖划过那些熟悉的齿轮纹路。周叙言握着方向盘的手,偶尔会伸过来,在某个角度上轻轻点一下,和她父亲标注的修改意见完全一致。
      “原来我们的默契,从三十年前就开始了。”她轻声说。
      他侧头看她,眼底的温柔比月光还亮:“不,是从你把雪绒花塞给我的那天起,就注定了。”
      车窗外的路灯连成串,像父亲图纸上未完成的银链。陈念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那枚“顾”字徽章,发现背面刻着行小字:“守护是无声的传承”。
      她把徽章放进画筒,和父亲的图纸、自己的设计稿放在一起。或许顾怀舟说得对,有些传承不需要声张,就像父亲藏在图纸里的爱,像周叙言埋在树下的承诺,像顾怀舟默默保管的秘密,都在时光里长成了最坚韧的模样。
      回到家时,陈念的手机收到条新消息,是顾怀舟发来的,只有一张照片:他站在陈父的墓碑前,手里捧着束手工做的雪绒花,背景里的老槐树抽出了新芽。
      陈念把照片转发给周叙言,配文:“明天挖花时,多带个花盆。”
      他回了个“好”,后面跟着个雪绒花的表情。
      画室的灯亮到后半夜,陈念在父亲的图纸上,补完了最后一笔齿轮的弧度。周叙言趴在旁边的地毯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半张撕碎的设计稿,像握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晨光爬上窗台时,陈念轻轻把设计稿抽出来,和父亲的图纸拼在一起。阳光透过两张重叠的图纸,在桌面上投下交错的影子,像两代人的手,终于在时光里紧紧相握。
      她低头,在空白处写下:“雪绒花永不凋谢,因为爱从不缺席。”
      楼下传来周叙言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念念,槐树底下好像真的有芽冒出来了!”
      陈念笑着跑下楼,看见他蹲在院子里,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泥土里冒出的嫩绿色,晨光落在他发梢,像撒了层金粉。
      原来最好的设计,从不需要刻意寻找。它藏在父亲未完成的图纸里,藏在爱人埋在树下的承诺里,藏在那些看似疏远的守护里,最终在某个平凡的清晨,破土而出,迎着光,长成最动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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