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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晨光里的设计与烟火 ...


  •   清晨六点半,窗帘缝里漏进来的第一缕阳光,正好落在陈念的设计稿上。铅笔勾勒的银饰草图边缘,有圈淡淡的光晕,像给那些缠绕的藤蔓镀了层金边。

      她趴在书桌上,肩膀微微起伏,呼吸均匀。昨晚改稿到后半夜,晨光爬上窗台时,她手里的铅笔还悬在纸面,笔尖离“星辰藤蔓”胸针的搭扣处,只差半毫米。

      周叙言轻手轻脚地推开画室门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她的头发乱糟糟地铺在草稿纸上,几缕调皮的发丝缠着铅笔,随着呼吸轻轻晃动;胳膊底下压着张揉皱的便签,上面用红笔写着“周叙言——左胸口袋尺寸:8×5cm”,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口袋简笔画。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弯腰时,鼻尖蹭到她发顶的软毛,带着点昨夜洗发水的薄荷香。视线落在那幅未完成的胸针稿上,他眼底漾开层笑意——藤蔓缠绕的弧度,和他西装内衬里藏着的那枚旧胸针(她大学时送他的第一份礼物),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这次的设计稿里,藤蔓间多了几颗碎钻,像星星落在枝桠间。周叙言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几颗“星星”,指腹的温度透过纸面传过去,仿佛能听见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他转身去厨房前,先从衣柜里翻出条薄毯,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肩上。盖到她后腰时,陈念忽然哼唧了一声,脑袋往臂弯里埋得更深,像只被惊扰的小兽。周叙言顿住动作,等她呼吸重新平稳,才敢继续把毯子掖好,指尖不经意间扫过她后颈的皮肤,细腻温热,让他想起昨夜她窝在沙发里看电影时,也是这样把后颈贴在他膝盖上,任由他给她按揉酸胀的肩颈。

      厨房的抽油烟机还没开,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面粉香。周叙言系上那条洗得发白的蓝格子围裙(陈念说“做饭就得穿这个才像回事”),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剩的南瓜泥,倒进搅面机里。

      他记得陈念说过,小时候外婆总给她做南瓜发糕,“松软得像云朵,甜丝丝的,不齁”。上周他特意去请教了住在对门的张阿姨,学了三回才掌握发面的温度——“要像春天的风,不冷不热,才能让面醒得刚刚好”。

      搅面机嗡嗡转动时,他靠在料理台上,拿出手机翻相册。最新的相册叫“念念的设计碎碎念”,里面存着三百多张照片:有她画到一半扔在桌上的草稿,有她在餐厅餐巾纸上画的餐具改良图,甚至有她睡梦中无意识在手机备忘录里敲下的“星辰耳钉——要会发光”。

      翻到前天的照片,是她趴在餐桌上改稿,脚边的拖鞋一只歪着,一只掉了底。周叙言当时偷拍时,她还嘟囔着“别拍,丑死了”,结果下一秒就把冰凉的脚丫伸到他腿上取暖。

      “叮”的一声,搅面机停了。周叙言把南瓜面团倒进蒸盘,用刮刀轻轻抹平表面时,听见画室传来动静——是铅笔落地的声音,接着是陈念含混不清的“唔……”。

      他擦了擦手往画室走,刚到门口,就看见陈念正蹲在地上摸铅笔,头发睡得翘起来一撮,像顶着个小呆毛。她穿着他的黑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还戴着他去年送的银质手链,链坠是片银杏叶,刻着他们相遇的日期。

      “找这个?”周叙言捡起滚到脚边的铅笔,递过去时,故意把笔尖对着自己。

      陈念抬头,眼睛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蒙,看见他时,睫毛颤了颤,忽然笑了:“周先生,你围裙上沾面粉了。”

      他低头看了眼,蓝格子围裙的口袋处确实有片白,是刚才倒面团时蹭的。“那你呢?”他伸手,指尖轻轻按了按她额前的呆毛,“头发上沾着铅笔灰,像只刚偷吃完墨汁的小老鼠。”

      陈念“哎呀”一声,抬手去捋头发,结果越捋越乱。周叙言笑着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洗手间带:“别动,我给你洗。”

      洗手间的镜子里,映出两个挤在水池前的身影。周叙言拧开温水,掌心接了水,小心翼翼地往她额前浇。水流过她发梢时,陈念缩了缩脖子,睫毛上沾了点水珠,像落了层碎钻。

      “痒……”她小声嘟囔,却乖乖地仰着头,任由他用指腹揉掉那点铅笔灰。

      “谁让你把脸埋在草稿纸上睡?”他拿过毛巾,替她擦脸时,特意避开她眼角的痣——那是她最在意的地方,总说“像颗没长好的痣”,可他觉得,那是上帝画她时,不小心滴在画布上的朱砂,好看得紧。

      擦完脸,陈念盯着镜子里的他看了会儿,忽然伸手,指尖戳了戳他下巴上的胡茬:“该刮胡子了,周老师。”

      他捉住她的手,往自己下巴上按了按:“有点扎?”

      “嗯,”她指尖蹭了蹭,忽然笑出声,“像我设计稿里没打磨好的银线。”

      周叙言低笑,把她的手拿到唇边,轻轻吻了吻指尖:“那待会儿你帮我刮?”

      陈念的耳尖红了。他刮胡子时总爱让她帮忙,说“你的手稳,不会刮破”,其实她知道,他是喜欢看她踮着脚、举着剃须刀在他下巴前晃悠的样子——有次她从镜子里看见,他盯着她的眼神,软得像刚熬好的蜂蜜。

      “先吃早饭,”她抽回手,转身往厨房跑,“我闻到南瓜香了。”

      蒸锅里的南瓜发糕刚出锅,周叙言掀开锅盖时,白汽“腾”地涌上来,模糊了他的眉眼。陈念凑过来,被热气烫得缩了缩脖子,却还是伸长鼻子闻了闻:“好像比上次的香。”

      “张阿姨说,发糕要等上汽后再蒸十二分钟,多一秒少一秒都不行,”他用刮刀把发糕切成小块,放进白瓷盘里,“她说这叫‘火候到了,甜才来得正好’。”

      陈念拿起一块,吹了吹,咬了口,眼睛立刻亮了:“就是这个味!和外婆做的一样!”

      她吃得急,嘴角沾了点南瓜黄。周叙言没说话,只是抽了张纸巾,伸手替她擦掉。指尖碰到她唇角时,陈念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像只偷吃到糖的小猫。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咽下嘴里的发糕,“昨天节目组发消息,说最后一期的收视破纪录了,让我们今天下午去工作室录个感谢视频。”

      “好,”周叙言给她倒了杯温牛奶,“录完视频,去趟面料市场?你上次说想找种带细闪的丝绒,给秋冬款的手链做衬布。”

      她眼睛更亮了:“你记得?”那是她前天晚上睡前随口提的,当时他正给她揉腿,好像没怎么搭话。

      “你说的话,我都记着。”他说得自然,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陈念的心忽然软得一塌糊涂。她放下发糕,起身绕到他那边,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后背,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蓝格子围裙的布料蹭着她的脸颊,带着面粉的干爽和阳光的味道。

      “周叙言,”她声音闷闷的,“你是不是把我当设计稿了?什么都记得那么清楚。”

      他转过身,把她圈在怀里,低头时,鼻尖蹭到她发顶:“设计稿可以改,你不行。”你的喜好,你的习惯,你的小脾气,都是独一无二的,改了,就不是你了。

      陈念抬头,正好撞进他眼底。那里没有镜头前的疏离,没有领奖台上的耀眼,只有像南瓜发糕一样的松软暖意,裹着她,让她觉得踏实。

      吃完早饭,陈念回画室继续改稿,周叙言去阳台给她养的多肉浇水。阳光穿过玻璃窗,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正好覆在画室门口——像个沉默的守护者,把她和她的设计稿,都护在自己的影子里。

      画室里,陈念握着铅笔,忽然觉得刚才卡了很久的搭扣设计,豁然开朗。她低头,在“星辰藤蔓”胸针的搭扣处,画了个小小的圆环,里面刻着两个字母:Z&N。

      画完,她拿起手机,对着设计稿拍了张照,发给周叙言,配文:“首席体验官,看看这个搭扣怎么样?”

      几乎是立刻,手机就震了震。周叙言回了张照片:阳台的小桌上,摆着他刚浇完水的多肉,其中一盆“玉露”的叶片上,还挂着水珠,阳光照上去,像她设计稿里的碎钻。他配文:“像玉露的水珠,刚好能卡住——就用这个。”

      陈念看着照片笑了,指尖在屏幕上敲:“周先生,你现在越来越懂设计了。”

      他回得很快:“因为我的设计师,总在我心里画图纸。”

      她的耳尖又红了,低头继续画时,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铅笔在纸上沙沙游走,藤蔓缠绕着星辰,搭扣处的Z&N被阳光照得透亮,像他们交叠的影子,密不透风,却又处处透着光。

      中午准备做饭时,陈念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多了排养乐多。她记得昨天还没有,想来是周叙言早上出去买南瓜时顺便带的——她来例假前总爱喝这个,他记在手机备忘录的“念念的小习惯”里,置顶了三年。

      “周叙言,”她举着养乐多走到阳台,看见他正蹲在花架前,给那盆“玉露”换盆,“你是不是偷偷给我买养乐多了?”

      他回头,手里还捏着小铲子,鼻尖沾了点泥土:“嗯,看了天气预报,说这几天要降温。”

      她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拧开一瓶养乐多递给他:“你也喝。”

      他没接,只是凑过来,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唇尖碰到她的指尖,微凉的,像晨露落在皮肤上。陈念缩回手,心跳快了半拍,却听见他说:“甜。”

      是养乐多甜,还是……她没敢问,只是低头看他换盆。他的动作很轻,像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把玉露放进新花盆时,特意调整了角度,让叶片朝向阳光最足的地方。

      “你对它比对我还好,”她故意酸溜溜地说,“昨天我让你帮我捡掉在床底的设计稿,你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周叙言笑了,放下小铲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那不一样。它是花,你是……”他顿了顿,眼底的笑意漫出来,“是我的全世界。”

      陈念的脸腾地红了,抢过他手里的小铲子,假装去铲土:“油嘴滑舌。”心里却像被养乐多泡过,甜丝丝的,泛着泡。

      下午去工作室录感谢视频时,阳光正好。陈念的工作室在老城区的一栋小楼里,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声。周叙言扶着她的腰,一步一步往上走,像怕她被楼梯绊到——其实她在这里工作了五年,闭着眼睛都能走到三楼,可他总觉得,她是那个当年在画室门口差点绊倒的小姑娘,得护着。

      工作室的玻璃门上,贴着张褪色的剪纸,是去年春节陈念剪的“周陈”二字,边角已经卷了,却被周叙言用透明胶带小心地粘好。推开门,风铃“叮铃”作响,墙上挂满了设计稿,从青涩的学生作业,到获奖的“星辰”系列,满满当当,像她的成长轨迹。

      录视频时,导演让他们说说“节目结束后最想做的事”。陈念看着镜头,忽然笑了:“想把周先生的西装袖口,都绣上我的设计签名。”

      周叙言侧头看她,眼底的笑意藏不住:“那我想把陈设计师的每支铅笔,都刻上我的名字。”

      镜头外的工作人员都笑了,说“这才是最高级的秀恩爱”。陈念却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她的铅笔盒里,那支用了三年的自动铅笔上,确实刻着个小小的“周”字,是他去年用刻刀一点点雕的,怕她弄丢。

      录完视频,夕阳已经爬上窗台。周叙言帮她把散落的设计稿收进文件夹时,忽然指着其中一张问:“这个‘指纹项链’,是用我的指纹做的?”

      那张稿上的项链吊坠,是个椭圆形的银片,上面刻着圈细密的纹路,和他拇指的指纹几乎一致。陈念点头:“想做个情侣款,你的指纹在外面,我的在里面,合在一起才完整。”

      他拿起那张稿,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纹路,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说:“那今晚回家,我给你按个手印,就按在你后腰上——上次你说那里最怕痒,我偏要刻个‘周’字。”

      陈念的脸瞬间红透,伸手去抢设计稿,却被他握住手腕。夕阳从窗户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流动的画——他低头,她仰头,指尖缠绕,呼吸交缠,像她设计稿里那些永远解不开的藤蔓,把彼此的名字,刻进了骨血里。

      离开工作室时,老楼梯的“咯吱”声伴着风铃响,像首温柔的曲子。周叙言提着装满设计稿的袋子,另一只手牵着她,掌心温热。走到楼下时,陈念忽然停步,指着街角的晚霞:“你看,像不像我设计稿里的渐变釉彩?”

      天边的晚霞确实好看,从橘红到粉紫,过渡得像被揉碎的宝石。周叙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会儿,忽然说:“像你上次给我画的领带图案,说‘要把晚霞戴在我脖子上’。”

      她愣了愣,才想起那是半年前的事了,她随手画在便签上,早忘了,他却记得。晚风卷着初夏的热意吹过来,吹起她的发梢,也吹起他西装口袋里露出的半截设计稿——是她今早画的“星辰藤蔓”胸针,他不知何时偷偷塞了张在口袋里。

      “周叙言,”她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我们好像把日子过成设计稿了。”琐碎,却处处藏着小心思。

      他握紧她的手,往前走时,脚步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挺好的。”设计稿可以修改,日子可以磨合,但我们,永远是彼此的定稿。

      回家的路上,路过那家他们常去的便利店,陈念拉着他进去,买了两支草莓冰棒。付钱时,收银台的小姑娘认出他们,红着脸说:“看了你们的节目,觉得爱情就该是这个样子。”

      陈念笑了,咬着冰棒走出便利店时,夕阳正落在周叙言的侧脸上,给他的轮廓镀了层金边。她忽然觉得,那些镜头前的热搜、屏幕上的积分,都不如此刻手里的冰棒甜,不如他掌心的温度暖。

      回到家,周叙言去厨房准备晚饭,陈念窝在沙发里翻设计稿。客厅的落地灯亮着,暖黄的光落在她身上,也落在茶几上——那里摆着两个叠在一起的白瓷碗,正是昨晚盛汤的那两个,碗底的“周”和“陈”轻轻相触,像在说悄悄话。

      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规律得像心跳。陈念抬头望去,能看见周叙言系着蓝格子围裙的背影,在灶台前忙碌。抽油烟机的声响里,夹杂着他哼的调子,是她设计稿里“星辰手链”的灵感来源——那首她高中时常听的老歌。

      她忽然拿起手机,对着厨房的方向拍了张照。照片里,暖黄的灯光漫过他的肩膀,锅里的热气模糊了镜头,却清晰地映出他手边的小盘子——里面盛着切好的草莓,是她爱吃的,他总记得备着。

      发朋友圈时,她想了很久,敲下一行字:“最好的设计,是把日子过成我们的样子。”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周叙言端着一盘草莓走出来,看见她举着手机,笑着问:“又在拍我?”

      陈念摇摇头,把手机递给他看:“在拍我们的生活。”

      他低头,看着照片里自己的背影,忽然笑了,伸手把她往怀里带:“那得把摄影师也拍进去。”

      客厅的灯光落在交叠的身影上,把两个影子融成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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