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记事》luren鹿人

6、刘劭篇（一）

　　东阳公主殿内，侍女王鹦鹉为公主盘发，汇报了海盐公主的事。东阳公主照着镜子，选了几只镂空的金发钗试戴，满眼的嫌弃，“我这个妹妹真是蠢的可以，刘浚几句好话便哄骗至此。”她似乎不满意发钗，就随手丢到到妆匣里，继续补充道：“父皇命我们种桑养蚕，这白乎乎的软虫我瞧着就恶心，你们养归养着，可别叫我瞧见。”王鹦鹉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为公主更换了发钗，“奴才听说奚官署内有一个奴役会通灵之术，能驱使鬼怪神物，公主要不要见一见？”东阳公主从镜子中瞥见了王鹦鹉，不满地说道：“你莫不是想害死我，父皇一向不喜欢巫蛊之术，要是他知道了，我就得跟海盐公主一样贬去乡下了。”王鹦鹉不紧不慢地答道：“太子殿下信奉道教，研究什么长生之术，陛下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奴才听说此人的神通，才迫不及待告诉公主殿下的。”说着还装出委屈的样子。毕竟是自己的贴身侍女，从小就随侍身侧，公主也不好说什么，便下令道：“那就请她过来吧，我倒要看看有什么神通。”王鹦鹉时不时地瞄向妆匣，眼睛冒出一丝精光，“严大师说她有份礼物要送给公主您。”

　　“哦，是什么？”东阳公主好奇地问。王鹦鹉笑笑，一边帮公主按摩，一边回答道：“到了晚上您就知道了。”

　　当天晚上，公主吹熄了灯，准备睡觉，可想着白天王鹦鹉说的礼物，倒也不是那么困了，她正思索着，忽然几缕莹白色的光芒从窗户的缝隙中透进来，然后这些亮晶晶的小东西便飘了进来，滑进了她的妆匣中，公主连忙站起来想要打开妆匣，结果看到了两颗硕大的明珠，她既惊讶又高兴，第二天一早，便召见了严道育。

　　东宫的一处偏殿内，太子妃殷氏正在整理书册，下人汇报说最近太子与一个名叫严道育的女巫交往甚密。“以后这种事不要跟我汇报了，我嫌晦气。”太子妃知道自己的夫婿是个什么性子，满口的仁义道德，实则心术极为不正，自皇后逝世，仗着父皇的宠爱更加肆无忌惮。她只求日后出事不要连累自己和孩子。太子妃思忖了一会，问道：“此人是何来历？”。侍女恭谨地回道：“此女是吴兴县人，丈夫犯了罪，自己连累受罚做了宫中的奴役。东阳公主借用养蚕之名诏她入公主府，陛下也同意了。”

　　东宫另一侧的偏殿内，王鹦鹉，东阳公主，刘劭和刘浚几人盯着严道育手中的符纸。东阳公主最先出手，“前几日我听从天师的教诲，服用了符水，头果然就不疼了。”她对严道育的话深信不疑，立马拿出钱财想要买下剩下的符纸。刘劭更不用说了，他很早就沉迷道术，巴不得将人供奉起来。严道育也没想到这几个达官贵人这么好骗，只是一点江湖上的小把戏，竟能将几人骗得团团转。“神仙生活虽然人人向往，可俗事之乐也很难抛却啊，本座略懂些炼丹之法，各位若贪恋人间俗事，服半枚即可，后若想升天，便尽服之。”严道育装模作样地说着，几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严道育手中的半成品丹药，对她也更加倚重。

　　这年冬天，东阳公主生了重病，久病不医去世。严道育劝慰太子等人，说公主升天享福去了，众人不加怀疑，甚至还心生向往。。。

　　东阳公主去世后，按照规定王鹦鹉身为她的贴身侍女理应出嫁。婚事还没有着落，她先被派遣去了临贺公主附上任职。

　　东宫的一处偏殿内，满是的旖旎春香，陈天与刚从王鹦鹉的身上起来，故意装作很失落的样子，“我听闻你要出嫁了，不如你跟着我吧，你拿着嫁妆我们有的是逍遥日子。”王鹦鹉意犹未尽，薄汗湿了发梢，穿好了里衣，仰躺在床上，有些不满地说道：“你也不看看我们的身份，得亏你是太子殿下的人，不然行事哪有这么方便。”陈天兴到底是年轻人，拉着王鹦鹉再赴逍遥境。

　　而另一侧，太子刘劭也为难中，找来二弟刘浚，两人坐在镶了金丝的胡床上，商量着对策，“王鹦鹉出嫁，想必是要出宫，我怕她嘴巴不牢，把我们的事抖落出去怎么办？”刘浚想了想，试探性地提出了意见，“我府中有一个佐史，与我关系异常亲密，不如将王鹦鹉赐与他为妾，如何？”刘劭到底不是个傻的，赶忙回道：“这个办法好，人在左右，就不怕她嘴巴不严，但是父皇若是知道，恐怕会怪罪于我等。”说着，面露忧色，自己最近接连犯错都被父亲知道，做事要低调些了。两人经过一番讨论，做出决定，先把王鹦鹉嫁给那个佐史（沈怀远），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王鹦鹉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能嫁给一个佐史为妾，心里很高兴，但是又隐隐有些不安，她怕自己私通养子的事被沈怀远知道，就想借刘劭的手杀掉陈天兴。

　　最近几年，天下大旱，收成不尽人意，刘劭刘浚等贵族子弟显然不会受到影响，私底下的生活可谓极尽奢侈，他们纵容手底下的官吏搜刮民脂民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刘浚的私生活也是很混乱，府中姬妾甚多，甚至闹出了人命。两人一边担心一边却又肆无忌惮地干着坏事，担心这些事传到皇帝耳朵里，就找来严道育商量，严道育让他们用玉制成皇帝的样子，并向天祷告，就不会出事。这枚玉人如今就埋在含章殿前。

　　太子宫殿前，陈天兴正在树下偷懒。其他人见到只能绕道走，谁让他受宠呢。其中一个家奴没好气地说着，“都是家奴，偏他生的运气好，竟也能当上东宫队主。如今用颐指气使，想想就气人。”另一个家奴也插上话了，“你们不知道，前些时日我偶然撞见姓陈的洗澡，似乎看到了。。。。”他说着眼睛就向下瞥，转到了□□上。几人几乎同时惊叫出声，又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陛下要是知道了，可有的好戏看了。

　　怕什么来什么，不久文帝便知道了陈天兴当了太子队主的事情。皇帝派了身边的宦官传话于太子，“临贺公主南府先前有个下人打算出嫁，这个下人收养了别人的家奴做义子，这个下人你打算嫁去哪里？那个养子怎么能任太子府中的队主呢，你行事一向如此草率吗，你府中的那些队主、队副都是家奴吗？”与其说是传话，不如说是责备，刘劭先前就想过对策，他稍稍镇静些，不慌不忙地答到：“是这个人阿，我之前在隶属南府碰到过他，他乞求给个职业，我就顺口一提给个伍长是可以的。当时也只是个玩笑话罢了，没想到后来又碰到他，他追着讨要，我想着做人不能失信就答应了，我看他身材魁梧，是个能用之人。至于下个下人，还不知道嫁去哪里。”宦官记住了这些话，回去禀告了文帝。刘劭送走宦官后，连忙赶去了书房，写信告诉了刘浚，让他统一口径。顺便说了阉割陈天兴的事，以免有人过来验身。

　　王鹦鹉劝说刘劭杀了陈天与，刘劭果然照做了。事情传到太子妃殷氏的耳朵里，气她当场摔碎了袁皇后赏赐的琉璃灯。“好个王鹦鹉，这太子妃该由她来做，太子迟早毁在这个蠢货手里。”

　　这些年，刘劭和刘浚参与了不少巫蛊之事，有一些是诅咒他人的，对朝中大臣中有不满自己的人也是暗中下手，甚至是歹毒。一起参与巫蛊之事的还有一个叫陈庆国的人，他很怕自己也会被灭口，就进宫向皇帝坦白了。文帝五十岁出头，头发也白了不少，又气又恼，当即下令查封王鹦鹉的家，搜到了数百封书信，都是同太子刘劭有关。而严道育似乎提前知道了消息，已经逃走了。皇帝大怒，要求彻查此事，派遣不少官员到东部地区的各个郡搜查，但是没有找到。

　　含章殿内，江夏王刘义恭正在安慰皇帝：“这种事以前也只在古书上看过，没想到今天被皇兄摊上了，太子所做之事确实不厚道，但是巫蛊之术也只是迷信罢了，未必对皇兄和国家有什么伤害，等太子继位，就没我们什么事了，这天下终归要太子来管的，还是不要过于忧心，你的儿子这么多，治得了这一个，治不了下一个呀。”皇帝最近身体愈发不好，听了兄弟的一番劝谏心情舒畅了不少，“皇兄说的有理，但愿太子能吸取教训，莫要再做这种蠢事了。”说罢，命人搀扶自己去休息了。

　　严道育伪装成了尼姑躲在东宫，逃避了皇帝的搜查，刘劭不久在还跪在皇帝面前哭的像个孩子，一个劲地认错，如今看着尼姑模样的严道育又是一副太子做派，“我会安排二弟送你出宫，你且在外避一阵子，等父皇消气了再说。”严道育最近一段时间也过的心惊胆战，连忙答应，还承诺再赠送三枚仙丹。后刘浚要去京口赴任，就把严道育偷偷接出来，与自己一同坐马车出城。

　　元嘉三十年正月，天气一直不太好，又是打雷又是大风，皇帝觉得这是不详之兆，怕宫内有变，于是加派人手予东宫，刘劭的兵士多达一万人。他时常带领自己的侍卫跟随皇帝出入宫中，保护皇帝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