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高当阴湿女鬼万人迷》白月光玫瑰

7、番外

　　图雅推开人类高中的玻璃门时，帽檐压得极低，灰眼睛在阴影里像两块浸在墨水里的冰。她的黑色长风衣下摆扫过走廊瓷砖，发出类似蝙蝠振翅的沙沙声——这是吸血鬼女伯爵莉莉丝教她的"优雅步伐"，此刻却让周围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退开三尺。

　　"她的皮肤白得像刚挖出来的尸体。"

　　"听说她从来不摘帽子，会不会是秃子？"

　　这些议论比怪物学院的尖牙和利爪更让她烦躁。在怪物学院，至少歧视是直白的：狼人会龇着牙骂她"温热的血袋"，木乃伊用绷带卷成的拳头直接砸向她的脸。但在这里，人类用微笑和眼神凌迟她，就像僵尸新娘艾米丽教她的刺绣技法，细密的针脚藏在绸缎背面，只有被刺的人知道疼。

　　放学铃声像生锈的锯子割裂空气时，图雅第一个冲出教室。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拖在地上的破披风。转过街角，那栋爬满常春藤的维多利亚式老宅就浮现在暮色里——三楼窗户里，莉莉丝正倒挂在吊灯上朝她挥手，蕾丝袖口扫过积灰的水晶灯，抖落一片星光似的尘埃；艾米丽坐在门廊秋千上，婚纱裙摆沾着草屑，手里挥舞着刚从墓地挖来的"友谊幸运符"（其实是半截股骨）。

　　"今天交到朋友了吗？"艾米丽的眼眶里跳动着幽蓝鬼火，声音像浸过水的羊皮纸。她身后突然弹出三个脑袋：狼人管家举着沾着毛发的牛排，木乃伊女仆捧着写满象形文字的交友指南，科学怪人管家端着冒着绿泡的"友谊魔法药剂"（成分包括蜘蛛腿和蝙蝠粪便）。

　　图雅把书包扔到沙发上，径直走向冰箱。里面没有牛奶，只有莉莉丝珍藏的18世纪罗马尼亚血袋和艾米丽的"青春永驻面膜"（用史莱姆黏液调制）。她灌下两口血袋，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时，听见客厅传来瓷器碎裂声——艾米丽激动地站起来，婚纱裙撑撞倒了摆满颅骨茶杯的茶几。

　　"我就知道！"艾米丽的鬼火眼睛亮得吓人，"人类孩子都喜欢这种带骨头的饰品！"她捡起地上沾着茶渍的股骨，上面还别着个粉色蝴蝶结。

　　图雅没接话。她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灰眼睛里映出月亮的轮廓。在怪物世界，月亮是她的同类；在人类世界，连月光都显得多余。

　　第二天她没有去学校。

　　当莉莉丝用蝙蝠翅膀织成的毯子裹住她时，阳光正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割出金色的条纹。"亲爱的小蝙蝠，"吸血鬼女伯爵的尖指甲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是因为那些人类不够有趣吗？我可以把他们的记忆全吸光，让他们以为你是公主。"

　　"或者我去把他们的脑袋全拧下来做成盆栽！"艾米丽举着铁锹从地下室钻出来，婚纱上沾着新翻的泥土。

　　图雅摇摇头。她不是害怕，而是厌倦。就像莉莉丝收藏的古董怀表，齿轮卡壳了，无论怎么上弦都走不动。

　　直到第三天下午，门铃响了。

　　图雅从猫眼看出去时，心脏突然像被艾米丽的婚纱裙撑勒住了。门口站着那个亚洲女孩，长发像黑色的瀑布垂到腰际，鹅蛋脸上嵌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罗林。那个从第一周起就盯着她的女孩。

　　她的眼神不是好奇，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像莉莉丝看见17世纪的稀有血袋，像艾米丽发现完好无损的古墓，那种混合着狂热和痴迷的目光，图雅只在怪物身上见过。

　　现在那双眼睛正透过猫眼望着她，瞳孔里映出她苍白的脸和压得极低的帽檐。门铃又响了一声，这次带着某种固执的节奏，像在敲棺材板。

　　图雅慢慢摘下帽子。阳光照在她灰眼睛上，像融化的铅。她打开门，听见身后传来艾米丽打翻花瓶的声音——这次是真的古董花瓶，18世纪法国产的，瓶身上画着断头台和吸血鬼情人。

　　罗林站在门廊台阶上，手里捧着个粉色笔记本。她的长发被风吹起，露出纤细的脖颈，像莉莉丝最喜欢的天鹅绒颈枕。但当她抬起头时，图雅看见她眼睛里跳动的光，和艾米丽眼眶里的鬼火一模一样。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罗林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她翻开笔记本，上面贴满了照片：图雅在怪物学院被狼人围攻的背影，在墓地帮艾米丽挖骨头的侧影，甚至有她半夜喝血袋时被街灯照亮的侧脸。最后一页粘着根黑色羽毛——图雅认出那是莉莉丝去年 molt 的尾羽。

　　空气突然凝固了。图雅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声，艾米丽的婚纱裙撑再次爆裂，这次露出了里面绣满骷髅头的衬裙。莉莉丝优雅地卷起袖口，露出闪着寒光的尖牙。

　　但罗林笑了。她向前一步，长发扫过图雅的手背，带来温热的触感。"我祖母是天师，"她轻声说，眼睛亮得像两簇小太阳，"她说我能看见'不一样的东西'。"她举起笔记本，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的照片：灰眼睛的女孩戴着吸血鬼斗篷，左边是穿婚纱的僵尸，右边是梳着双马尾的吸血鬼。

　　图雅的灰眼睛第一次睁大了。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着十年前，那天正是艾米丽带她去华夏参加"跨国幽灵交流会"的日子。她记得那天有个小女孩送了她一个年兽面具，面具背后的眼睛，和眼前这双一模一样。

　　门廊的秋千突然吱呀作响，艾米丽的婚纱裙摆扫过罗林的发梢，鬼火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真实的温度。莉莉丝倒挂在门楣上，蕾丝袖口轻轻拂过罗林的头顶，像在给她戴隐形的王冠。

　　远处传来校车的喇叭声，惊飞了屋檐下的乌鸦。图雅望着罗林笔记本上的照片，突然想起艾米丽教她的人类礼仪——那个练习了三个月却始终学不像的微笑。这次她没有露出尖牙，也没有僵住嘴角，只是轻轻扬起了嘴角。

　　阳光穿过老宅的常春藤，在她们身上织成金色的网。图雅觉得，或许人类世界的阳光，也不是那么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