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后，大理寺卿为我破戒了》》烬南川

5、皇陵诡谲

　　幽蓝的冷光在青铜壁上流淌，沈昭意耳垂上的红宝石坠子忽明忽暗，映得她侧脸像一尊冰雕。她伸手抚过渗水的石壁，银链随着动作滑落腕间，链尾细钩在墙面上刮出几不可闻的声响。

　　"三丈七尺。"

　　容雪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低沉如古井无波。他今日未着官服，靛青长衫被地下水汽浸得颜色深暗，腰间悬着的佛珠串少了一颗，空出的位置用银线打了个结，在幽光下泛着冷芒。他抬手按住她肩膀时，袖口滑落半寸，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淡金色的旧疤——形状竟与她后颈的金鳞纹如出一辙。

　　沈昭意偏头看他，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大人今日倒是舍得脱了那身官袍。"

　　"官袍太显眼。"他指尖划过墙面，在青苔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陆惊鸿的骨铃已经响了七次，再拖下去..."

　　话音未落，东南角的阴影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暗室中央的玄玉棋盘泛着冷光，黑子与白子交错排列，像一场未完成的厮杀。沈昭意倾身时，发间的银簪流苏扫过棋盘边缘，惊起细小的尘埃。她今日将长发半挽，余下的青丝用一根金纹发带松松系着，发尾扫过棋盘时，竟有几根发丝无风自动，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

　　"二十一道。"她指尖点过棋盘边缘的刻痕，银链尾端的小钩精准地卡进一道凹槽，"多出的这两道，不是棋路。"

　　容雪谏站在她身侧，垂眸看着棋盘。靛青长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锁骨，心口的金鳞纹在幽光下若隐若现。他忽然抬手，将腰间玉佩按在棋盘天元处，羊脂玉上雕刻的獬豸兽眼竟微微转动，瞳孔里映出她后颈的金鳞纹。

　　"寅时三刻落子，四刻收枰。"他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剖开寂静，"这才是契约真正的时限。"

　　沈昭意轻笑，银链忽然绞住一颗黑子："那陆监正呢？他布的局，可不会乖乖等我们解完。"

　　鎏金匣开启的瞬间，沈昭意袖中的蓝晶碎片突然发烫。她指尖一顿，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刮过匣面双生鲤的鳞片，发出细微的声响。匣中的《药典》残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黄，墨迹褪去后，露出底下淡金色的字迹。

　　"墨里掺了人鱼膏。"容雪谏忽然割破手掌，血珠悬在残页上方，却迟迟不落，"遇皇室血才显形。"

　　沈昭意瞥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握住他手腕。他掌心的伤口贴着她的指尖，血珠终于滴落，却在触及残页的刹那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

　　"看来容大人的血还不够'皇室'。"她轻笑，忽然用银链尾端刺破自己指尖，一滴血珠坠下，残页上的字迹骤然亮起——

　　"双生同命，以血破契"

　　耳室的地面不知何时漫上一层水，沈昭意低头时，水面倒影里的自己竟戴着青铜面具。面具右眼处缺了一片鳞，形状与她后颈的金鳞纹分毫不差。更诡异的是，倒影中的容雪谏心口插着一根银针，而现实中的针正被她捏在指尖。

　　"契约要杀的不是肉身。"容雪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而冷冽。他忽然抬手折断银针，断口处喷出的金雾在空中凝成先太子妃的字迹——

　　"以记忆杀记忆"

　　沈昭意瞳孔骤缩，银链猛地绞紧。链尾沾到的血迹在水面晕开，竟写出一行新的血字：

　　"子时三刻，弑忆者生"

　　水面突然沸腾，无数气泡浮起又破裂，每个气泡里都映着不同的画面——六岁的沈昭意跪在祠堂罚跪，十四岁的容雪谏在雪地里练剑直到双手皲裂，先太子妃将银针扎进两个孩童的后颈......

　　"别看。"

　　容雪谏的手掌覆上沈昭意的眼睛，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睫毛已经结了一层冰霜。耳室温度正在急速下降，墙壁上凝结的冰晶组成诡异的图案——正是《星坠录》缺失的最后篇章。

　　"陆惊鸿把记忆困在了这里。"他声音嘶哑，掌心纹路与她眼睑相贴处传来灼热的温度，"每个选择都会分裂新的记忆线。"

　　沈昭意扯下他的手掌，银链突然刺入水面。链尾沾到的金鳞血在水中晕开，所有气泡瞬间炸裂，飞溅的水珠在空中凝固成漠北文字：

　　"第三局棋，落子无悔"

　　陆惊鸿的白袍出现在甬道尽头时，他腕间的骨铃正在疯狂震颤。七枚铃铛的指骨悬浮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最末一枚指骨突然射向沈昭意眉心——

　　"叮！"

　　容雪谏的佛珠串凌空截住指骨，珠子与骨头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指骨裂开的刹那，藏在里面的星盘残片掉入水中，水面立刻浮现出完整的紫微垣星图。

　　"师父的星盘......"陆惊鸿的瞳孔剧烈收缩，"原来藏在......"

　　沈昭意突然笑了。她指尖挑起那块残片，上面用金漆写着小小的"寅四"——正是容雪谏被篡改的生辰时刻。

　　鎏金匣突然剧烈震动，匣底弹出七层暗格，每格都摆着枚狼牙戒——与萧沉璧手上那枚一模一样。

　　"素数。"容雪谏的指尖快速点过戒指，"2、3、5、7、11、13......"在触到第七枚时突然停住，"少了一枚17。"

　　沈昭意后颈的金鳞纹突然刺痛。她想起先太子妃临终前塞给她的那张字条："每逢素数日，金鳞会发作"。今日正是腊月十七。

　　"不是少了一枚。"她银链绞碎所有戒指，狼牙粉末在空中组成漠北数字，"是多了六枚假货。"

　　陆惊鸿突然喷出一口黑血，血珠在星图上灼出个黑洞，将"双皇并立"四字吞噬殆尽。

　　子时的更鼓从极远处传来时，沈昭意肺腑里的蓝晶碎片突然全部浮到皮肤表面。她看见水中的倒影举起银针，缓缓刺向自己的太阳穴——

　　"阿姐！"

　　容雪谏的手掌贯穿水面，硬生生捏碎了那个倒影。涟漪荡开的刹那，真实的银针从他指缝落下，针尾刻着先太子妃的字迹：

　　"以彼之忆，葬吾之罪"

　　沈昭意忽然明白了一切。她拽过容雪谏的衣领，将唇贴在他耳畔："契约要杀的不是我们......"染血的手指在他心口画了个叉，"是要抹去先太子妃下蛊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