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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鬼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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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哥说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可我不信。因为我天生阴阳眼,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但我从他身上却没看出丝毫戾气。
我实在想不通,忍不住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说:“五百年前,你都看见了什么?听说那场无相血战戾气之重,方圆几百公里无一幸免,血流成河、尸堆成山。但你却能从血海尸山活着爬出来,是不是祖师爷解沪佳也没有死?”
他像爷爷说的一样不好相处,理都没理我,又或许是我问的太多了。过了半晌才跟我说不记得了。
“……”
我听爷爷说,江哥已经活了五百年了。但容貌却没什么变化,顶着一张帅比脸,跟谁欠他五百万似的。
爷爷说阴师这一脉修为越高活的越久,他能从无相血战活着回来,且活了五百年,身份肯定不简单。
可每当问起时,他总是愣神好一会儿,才回道不记得了。
爷爷死后,便让我跟着他,一跟就是十六年。
1990年6月16日,农历庚午年,梅雨,南下杭州。
一路走来,杭州下着稀稀疏疏的毛雨。从上车到现在,司机一句话都没说,却时不时的看向后座。
这一带人迹罕至,从长庆街走上来,房屋越来越少,处处透露着阴森诡异。
也就是这几天梅雨季节,出行的客人越来越少,生意冷清,所以一有单,司机就接了。接完他就后悔了,仔细一看目的地既然是——往生旅馆。
手机导航里提示“前方800米右转到达目的地,请司机师傅提醒乘客带好随身物品,下车请注意安全”。
司机干笑两声,忍不住问:“你们不是本地人吧?这鬼天气,怎么跑这来了?这一带很难叫到车的。”
车越往上开越没有路灯,两边的树影像披头散发的“女鬼”。
司机心里有点发毛,冷不伶仃又看了后座一眼。
两个年轻人,都身穿黑色的T恤,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干干净净,长的清秀。一个、长得、也好看,就是一脸苦大仇深,谁欠他五百万似的。
过了半晌,那少年才幽幽道:“没钱,手机上看了一圈,就这往生旅馆便宜。”
闻言,司机擦了擦额前的冷汗,还真是胆大心细。
司机依然是干笑两声,好心提醒说:“顺着长庆街往南一直走个三、四公里的样子,有一家民宿,叫欢宿…”
话音未落,那少年抢先问道:“贵吗?”
“……”
司机心里犯嘀咕,穿的人模狗样,实际却是衣冠楚楚的“穷比”。
“不贵,”司机哈哈道:“一宿也就七八十。”
往生旅馆是还峰山有名的旅馆,顺着长庆街一路向上走,四周风景美不胜收。当初很抢手,各大地区开发商争着抢着要建民宿和旅游业。
谁知工人们开工时,却在地底下挖出数不清的棺椁。还峰山地势较高,海拔五千七百米,下山二到三小时,工人们嫌麻烦,便在旅馆临时歇脚,且料第二天一早,接二连三的工人不知所踪。
只有这旅馆的老板娘和那几个打杂的伙计安然无恙。长此以往,这往生旅馆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宅。
旅馆只有一个正门,中间一条长长的青石板路直通旅馆大门。阴天细雨,雾太大遮住了屋顶,看不清这楼有多少层。
车子在大门对面停了下来,乐时率先下车。他抬头望去,脖子成了一个诡异的九十度,“嚯!这得多高!”
司机师傅看见高耸入云的楼层,后劲汗毛直立。未等江浔下车关好门,司机一脚油门踩到底,在雨中形成一道虚影,转眼便消失不见。
“……”
直至尾灯消失不见,江浔才收回视线。江浔接过乐时递过来的黑伞,伞面倾斜,挡住斜吹过来的雨,他冲乐时看了一眼,说:“走吧。”
青石板缝隙渗出暗红色水渍,整栋阁楼阴森诡异,安静的可怕,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穿过青石板,雕花木门进入眼帘,乐时扒着木门眯着眼睛使劲往里瞅。
雨突然变大,空气里湿气很重,潮湿的霉味裹着香灰纸钱味从门缝扑面而来,乐时被熏得倒退半步,“咳咳咳!这味怎么这么重…”
话音未落,雕花木门“吱呀”一声突然无风自开。
乐时吓得赶紧抓住江浔袖口。
江浔:“……”
乐时:“……”
江浔扭头看拽住自己的少年,“跟了我这么多年,胆小还这么小。”
乐时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老鼠,连忙放开江浔。人在尴尬的时候会显的很忙,乐时理了理衣角微脏的袖口,没忍住道:“哪比得过你五百年经验老道的胆子。”
江浔:“……”
要不是看在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太爷爷面子上,你早被我打了。江浔黑着脸心想。
突然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乐时连忙捂住口鼻,又忍不住道:“这是杀了人忘记埋了吗?”
话音刚落,漆黑的旅馆突然亮了起来,四周一尊尊同人高的青铜烛台同时亮起,那青铜人像长得青面獠牙,丑的实在糟心。
乐时被眼前的铜像惊的目瞪口呆。这些青铜人烛台足有百来尊,做工精细,每一道线条都极致到精巧。这得花多少时间和心思呀?!乐时心里呐喊。
“真丑!”乐时凑近看,烛台燃烧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他忍不住吐槽,“精致有什么用,照样丑。”
他似是联想到什么,转头朝江浔道:“这青铜人像长的跟爷爷祖上流传下来的画像一样,”他郑重其道:“丑!”
“啪——”
江浔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拍在他头顶上。“在胡说八道,扔出去喂鬼。”
说道这里,乐时终于不在反驳。你说把他扔出去喂狗,他倒不害怕,反而兴致勃勃。你说把他扔出去喂鬼,那他可就不行了。
从靠近这间旅馆时,他就感觉到戾气重,现在走进来,戾气不减反增。死的人只会多不会少。无辜枉死,怨气大,戾气重,到了子时,必然百鬼夜行。
但……这铜像照样丑!跟那四位祖师爷的画像比起来,这也好不到哪里去。乐时咂咂嘴心想。
“二位住店?”一声女声突然传来,声音像浸过水井,乐时头皮发麻。
女声混着木屐声由远及近。穿绛紫色旗袍的女人从浓雾中现身,盘扣上坠着的血玉算盘叮当作响。
乐时瞳孔骤缩——那老板娘全身血淋淋,眼珠子都掉到下巴,嘴裂到后脑勺,指骨只有骨没有肉!!
江浔突然按住少年发抖的肩膀。乐时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游走,眼前景象瞬间消散。再定睛看时,老板娘变得如花似玉、沉鱼落雁。
"要两间客房。"江浔淡淡道。
他指节叩在柜台上,血玉算盘的珠子弹起又落下。老板娘垂眸拨弄着算珠,发间金步摇在烛火中晃出细碎金光。
"两间上房,甲子号在西阁,乙丑号在东厢。"她递来两把铜钥匙,钥匙齿痕泛着暗红,"过了子时莫要出房。”
乐时正要伸手接钥匙,江浔突然按住他手腕。这才发现钥匙齿痕根本不是锈迹,分明是干涸的血垢。
“要两间相邻的。"江浔指尖在柜台上画了道符,木纹里渗出黑水,"听说贵店有半夜送宵夜的规矩?"
老板娘笑容僵在脸上,裂开的嘴角几乎扯到耳根,旗袍盘扣上的血玉泛起幽光,"客官说笑了,往生旅馆的宵夜......向来只送活人。"
阴风骤起,乐时怀着坦克不安的心,小心翼翼凑到江浔耳边,小声说:“什么意思呀?”
江浔:“意思是你马上就要死了。”
乐时:“……”
“东厢丙字,丁字二房正是连墙二房。”老板娘把泛着暗红血垢的钥匙放在柜台上。
江浔接过铜钥匙,指腹擦过钥匙齿痕。一抬头,穿绛紫色旗袍的女“人”竟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面前消失不见。
乐时诚惶诚恐的跟在后面。旅馆大厅很大,除了四周一尊尊青铜人烛台,还有正中央的柜台,别无其他东西。
乐时咽了咽口水,“她、她、她就、这样消息不见了!”
江浔想说话,但见他那怂样,又懒得开口了。难不成要像变戏法一样,在你面前冒一缕青烟,证明她是妖魔鬼怪?江浔冷着眼心想。
“这鬼地方鸟不拉屎,小偷见了都绕道而行”
“呸!这么大的店吃的东西都没有,饿死老子了!”
“白来一趟,还以为能挖到宝贝,真是瞎了眼了!”
乐时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个浑身泥泞的男人带着腥湿的雨水与土腥味走了进来。为首的光头男人左脸横着刀疤,肩上的洛阳铲还在往下滴着红褐色泥土。
"他娘的,这鬼天气!"刀疤男将麻袋里盗墓的工具摔在地上,麻袋里劈哩叭啦发出脆响。
乐时目光落在三人身上,只见三人身上被源源不断的黑气笼罩,戾气冲天。
“江哥…”乐时怂兮兮的小声叫了一声江浔。
“看见了,”江浔说:“跟死人打交道,身上戾气不多才怪,能活到现在,都算八字硬。”
乐时:“那我们怎么办?”
江浔用看傻子的眼神觑了一眼乐时,他是真想锤死这个屁用没有的玩意。别人的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人想找死,八匹马都拉不住。
江浔:“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