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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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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年探亲
辛远:
“一旦开启失去,能选择只‘部分’失去吗?
“我的心脏可没给过我机会选择只失去半颗心。”
岳矢:
“但肥肉的分布毕竟比心脏零散很多。
“说不定就能选择了呢?”
辛远:
“不用怂恿我。
“我现在没心了,自然也没好奇心。
“我不会只因为好奇而去主动感染我堂姐的。”
岳矢:
“但你还有脑,就应该还有研究欲。”
辛远:
“欲望归脑子而不是心管吗?”
岳矢:
“我确认我还有一点好奇心。
“不过好像没有失去脑子前强烈。”
辛远:
“我也确实并非无欲无求。
“但很多事情都好像很淡了。
“甚至我感觉,如果我失去我的楼,我虽然会有些难过,但在存款花光之前,好像并不会太影响我的生活节奏。”
岳矢:
“要验证看看吗?”
辛远:
“说了怂恿没用。
“无心的我虽然不会对‘失去一些东西’感到害怕,但更不会产生强烈的作死冲动。
“一切都淡了,一切都不太有所谓了,正适合平平静静地生活。
“也正是我已经习惯的提前养老生活节奏。”
班玖与家里人关系不好,所以住在辛远的楼里多年上门对班玖进行探亲的人屈指可数。
且那寥寥的几次也每次都被班玖快速打发走。
但岳矢的家庭关系是比较正常的。
岳矢单纯是因为在这个城市里读大学,且这里的工资水平比她老家强,所以她毕业后才留在了这里工作。
将来有了一定存款后,不排除岳矢会回老家。
岳矢的父母和几个关系比较好的亲戚来看过岳矢的居住条件。
还对辛远这个房东以及王阿姨等小区内的热心人士表达了感谢。
从他们的口中,辛远得知,岳矢虽然自小就是偏安静的性子,但以前她是多愁善感式的安静,而现在……
岳矢妈:
“心放宽了很多。
“不会自寻烦恼了。
“果然,走进社会就不会有那么多伤春悲秋的情怀。”
岳矢纠正:
“不是放宽了心,而是扔掉了脑子。
“我已经确信,日常生活很多时候都不需要用脑。”
岳矢妈对小区内的其他住户们感叹:
“瞧瞧,都会自嘲了。
“以前这孩子可不喜欢别人说她‘虽然不聪明,但很努力’。”
岳矢:
“我现在也不喜欢别人说我‘只有努力’。
“我喜欢别人说我‘哪怕躺平也能过得很好’。”
王阿姨对岳矢妈说:
“现在的年轻人都追求这个,‘躺平’。
“而要说躺平的话,辛远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所谓‘他的起点便已经是无数人可望而不可即的终点’。”
岳矢妈与王阿姨等人聊得挺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她面对辛远时总是有些拘谨。
可要说这是年龄代沟造成的吧,她与班玖聊天时就挺放松。
班玖对辛远说:
“不过她并不是单针对你。
“她面对你那几个富二代朋友,还有齐促辉时,也挺拘谨的。”
岳矢:
“简单说来,我妈就是有点怕有钱人。
“尤其当她听说辛远这栋楼价值上千万、齐促辉月收入能达到五六位数后,就更觉得她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班玖:
“……所以阿姨盖章我是个穷人吗?”
岳矢:
“不,只是普通人。
“跟我的收入层次差不多吧。
“当然,我会纠正她这个错误认知,你的收入应该还是比我高的。
“至少王阿姨这么暗示过。”
班玖:
“嗯……其实我在你这个工龄时,收入确实跟你差不多。
“然后一路混资历,到现在也确实算不上高薪。
“跟齐促辉那种精英差距明显。
“跟辛远这种坐拥千万家产的人更不在相同层次。
“话说齐促辉还不打算搬走吗?
“他那月收入五六位数只是常规情况,有几次大项目成功,我怀疑他的奖金达到了七位数。
“因为我碰到过他查看缴税情况。
“当时他那一脸牙疼的模样,与日常提到交个税时很不相同。”
辛远:
“别羡慕,拿命拼的。
“哎,等等,你的重点是,齐促辉住我这里,他的同事偶尔来找他,挺让他丢脸的是吧?”
班玖:
“反正他就是与那些配有完善物业、景色优美的小区更搭配。
“而我们这小区,门口有点乱的垃圾桶、各处的横幅标语,尤其天天在院子里聊天的中老年,实在都太接地气了。
“一点儿都不精英。”
在下一次续约时,辛远本着“虽是房东且良心的‘心’已离家出走、但良心的‘良’好像还安分健在”的立场,对齐促辉提到要不要换地方住的问题。
齐促辉表示:
“可拉倒吧。
“你也说了,就我这工作强度,住哪儿有区别吗?
“要不是一直待在公司过分有害我的心理健康,我真就该直接住公司算了。
“再说了,虽然是还有距离我公司更近的租房,但先不说那个价格,光是吵闹程度和上下班方便度,就很难同时优于这里。
“这里旁边的地铁可是直达我公司楼下。
“而且我上班的那个时间点,从这一站上地铁往往不挤。
“最重要的是,我实在没心思去找新住处了。
“每次有点休息时间我都只想在家里躺平。”
辛远:
“如果让你失去一个器官,并附带失去这器官对应的各种象征意义。
“比如我失去心脏,就对应着我变得更冷淡。
“又比如岳矢失去大脑,就意味着她面对事情时不会多想。
“那么你想失去什么?”
齐促辉:
“听说你近期已经不止一次问过别人这类问题了。
“不是很能理解你们这些悠闲人士的情趣。
“一天天的尽想些‘如果明天世界毁灭了’‘如果下一秒发现自己得了绝症’。
“就是闲的。”
辛远:
“总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吧?
“如果之前没有,那就现在立刻想一个。”
齐促辉:
“我没有想失去的器官。
“在我已经割掉了我的阑尾的前提下,我觉得失去剩下的任何一个器官都不可能对我无害。
“如果可以,如果器官的引申含义确实存在,那么我想再多拥有一个肝。”
辛远:
“说起来,你真的认为你会有‘赚够了钱,感觉身体快不行了,于是主动辞职’的那一天?
“你真的相信你的想法不会一直是‘应该还能再熬一熬’,然后就一直熬到猝死在工位上?”
齐促辉:
“其实……
“我还真不能确定。
“理想情况可能是,某一天我在工位上突然晕倒,然后被送到医院抢救及时捡回一条命。
“接着公司不想冒险担一条人命,于是劝我辞职。
“我顺势答应。
“公司见我识趣,并感念我这些年为公司做出的贡献,给我一笔数额不菲的离别费。
“皆大欢喜。
“这个流程中最大的问题是:能不能做到抢救及时。
“紧随其后的问题则是:捡回一条命后,我这身体还有没有养好的希望、会不会已得绝症。”
齐促辉看了下手机,说:
“好了,聊天时间结束,我又得去加班了。
“你放心,一旦我觉得身体不舒服却又必须加班,我肯定会在公司里加,不会病怏怏地在你的房子里加。
“虽然我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猝死,但我会努力不在你房子里死掉。
“以我在公司和在你房子里的时间比例及劳动强度对比来说,做到这个应该难度不大。”
辛远:
“谢谢你的费心。”
如此波澜不惊的又过了几个月,在距离与岳矢第一次见面只差几天时,岳矢突然对辛远说:
“我的脑子回来看望我了,你想见见它吗?”
辛远:
“……字面意思?”
岳矢:
“当然。
“没脑子的我怎么会远程消耗脑细胞对你说暗语?”
辛远想了想,还是跟着岳矢到了她屋子里,见到了那颗……
应该算是颠覆了他生活的罪魁祸首大脑。
虽然之前辛远已经在网络上看过不少人脑图片,还专门去看过一些实体标本,但此刻看到一颗活体的、能交流的人脑,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尤其当这颗活人脑对着辛远抖动了下时,辛远立刻反应过来它这是在对他打招呼。
可能类似点头。
不过辛远对这颗人脑说的第一句话是:
“我闻到你身上有我心脏的气味。”
顿了顿,辛远半自言自语地说:
“这是它离开后我第一次抓到它的痕迹。
“原来从其他东西身上闻到它的气味是这种感觉。
“好像不仅是嗅觉发挥了作用,空胸腔似乎有些共振。”
岳矢:
“那共振应该是气味飘入空腔后,空腔准备好重新容纳器官而导致的。
“我的脑子说,它确实与你的心脏相遇过。
“还同游过一小段时间。
“不过它俩心照不宣地没有将这份信息远程传回给身体。
“并不是刻意隐瞒。
“而就是认为,这是它俩的私事,不需要向主体仔细报备。”
辛远:
“哦。”
岳矢:
“我的大脑还说,等自由周年纪念日当天,你的心脏也会回来看望你。”
辛远:
“看望完之后呢?”
岳矢:
“当然是又各自去过自己的生活。
“就像亲戚,只需偶尔见一见,朝夕相处反而容易产生矛盾。”
辛远:
“所以之前那么二三十年我与我的心脏、你与你的大脑朝夕相处,产生了什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