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琴音》独孤余香

10、孤独七重奏，天地琴音遥

　　李未知抱着余声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帮秦雨建立了一个完美的天下，我就回来了。”
　　“这个天下已经再也没有杀人？”
　　“是的。我们的威名随着战争远扬，各地城主纷纷开城献降。我们一统天下，建立了非常健全的法度。”
　　“那你本应该在朝廷里授职领赏的。”
　　“秦雨封我做护国大将军，可是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
　　“我说我不喜欢做大将军，我只想去找多年前认识的一个人。”
　　“于是他就让你来了？”
　　“于是我就来了。”
　　李未知亲吻着余声琴。他的手抚摸着余声琴的脸，然后到了脖颈，再到手臂。
　　余声琴迷迷糊糊、酥麻的感觉遍布全身。
　　余声琴空白的大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影。
　　她还记得初见他时那炯炯有神的眼睛、既温暖又温柔的双手。
　　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于是她恍然梦醒，一把大力推开了李未知。
　　李未知道：“声琴，你怎么了？”
　　余声琴的声音开始颤抖，道：“你是谁？”
　　李未知道：“我是李未知啊！”
　　余声琴道：“不，你不是！”
　　李未知邪魅一笑，道：“那么你倒是说说，我是谁啊？”
　　余声琴一字一字惊恐的说道：“李，初，见。”
　　李初见道：“答对了。”

　　柳闻琴虽然知道余声琴没死，但是始终不知道她在哪里。
　　他也问过余小鱼，可是余小鱼却始终不肯告诉他，只告诉他说她现在很幸福。
　　直到某天，余小鱼也失踪了，柳闻琴忽然意识到出大事了。
　　柳闻琴开始着急，急着急着，楚天阔就从朝廷刚刚建立的都城长安回来了。
　　有的人就是这样，在朋友有难的时候总是会及时出现的。
　　楚天阔还带回来了一个人，上官锦云。
　　柳闻琴道：“余小鱼是唯一一个知道余声琴所在的人，现在她也失踪了。”
　　楚天阔道：“那么现在便再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余声琴在哪了吗？”
　　上官锦云道：“至少还有一个人。”
　　金鸿影道：“谁？”
　　上官锦云道：“绑架余小鱼的人。”
　　这就是他们的结论：现在余小鱼和余声琴都落入了某个人的手里。
　　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大家都问柳闻琴，道：“余小鱼失踪前到底还说过什么？”
　　柳闻琴开始回忆，道：“余小鱼只说过余声琴现在很幸福。”
　　金鸿影道：“除了和我们在一起之外，她还有和谁在一起的时候是幸福的？”
　　楚天阔道：“没有了。”
　　柳闻琴道：“不，至少还有一个人。”
　　上官锦云道：“谁？”
　　柳闻琴道：“李未知。”
　　楚天阔道：“不可能是李未知。”
　　金鸿影道：“为什么？”
　　楚天阔道：“因为李未知已经死了。”
　　柳闻琴道：“他怎么死的？”
　　楚天阔道：“李未知功高震主，秦雨只好卸磨杀驴了。”
　　柳闻琴道：“想不到纵横天下的李将军，最后竟落得这样的下场。”
　　大家沉默。
　　最后还是柳闻琴开口问了，道：“那么李初见呢？”
　　楚天阔道：“李未知掩护李初见，最后清点人头的时候没见着他的尸身。”
　　柳闻琴的手用力压着桌面，呼吸开始急促，他的眼睛忽然仿佛看见了李初见。看见了李初见逃走的样子，看见他来到了杭州，看见他在杭州所做的一切。
　　这群人里还是上官锦云最先懂了柳闻琴的意思，于是她问道：“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她不敢想下去，可是柳闻琴已经开始说下去了。
　　柳闻琴另一只手扶着椅子，仿佛要把椅子捏碎，他道：“李初见，他和李未知长得一模一样。”
　　楚天阔道：“当务之急是得知道他们在哪里？而且还有谁能制服李初见的。”
　　上官锦云道：“李初见的武功是李未知教的。如果说李未知的刀法是天下第一的话，那么李初见恐怕就是天下第二。”
　　金鸿影道：“那么也就是说再也没有人能打败他了吗？”
　　忽然琴声里的船舱外想起一道声音：“至少还有一个人。”

　　李初见看着余声琴，他在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余小鱼也在这里。
　　余小鱼道：“对不起，姐姐。是我告诉他你在这里的。当我听他说他想找你的时候，我高兴坏了，就告诉了他你的住处，本想给你一个惊喜。”
　　余声琴道：“没关系的，小鱼。莫说你了，就连我自己也被他骗了。”
　　李初见笑了，得意的笑了。
　　李初见道：“被我骗的人又何止你们两个。”李初见抚摸着李未知给他买的刀，实在是很得意。
　　余声琴问：“还有谁？”
　　李初见道：“李未知和秦雨。”
　　余声琴道：“你说什么？”
　　李初见道：“你一定想不到吧，李未知已经被秦雨杀死了。”
　　余声琴道：“不可能，他们是最好的兄弟。秦雨怎么会杀李未知？”
　　李初见道：“那全都是因为我。”
　　余声琴道：“因为你？”
　　李初见道：“是我设计陷害了李未知。让秦雨认为他有谋反之心。”
　　李初见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我那大哥临死之前拼了命要保我出来，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害了他。”
　　余声琴沉默。
　　余小鱼问：“你这样岂不是让你自己也成为通缉犯了吗？从一个大将军到通缉犯，这换了是谁都不会这么做的。”
　　李初见道：“确实换了是谁都不会做的，可是我非这么做不可。”
　　余小鱼问：“为什么？”
　　余声琴道：“因为嫉妒。”
　　李初见走过去，托起余声琴的脸，道：“你总算还是懂我的。”
　　余小鱼不解，问：“你们是亲兄弟，他的不就是你的吗？你对他有什么好嫉妒的。”
　　李初见道：“不错，他对我很好，他的都是我的。可是只有一样东西，他永远也给不了我。”
　　余小鱼问：“什么东西？”
　　李初见道：“我所爱之人的心。”李初见就这么看着余声琴。
　　余声琴没有说话。
　　她回想起了在太原初见李家兄弟的那天。
　　李初见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余声琴看见他的时候，她在笑，他也在笑。不想只这简单的一笑，竟然撩拨了一个人一生的心弦。
　　李初见也在回忆。

　　忽然之间，一声巨响打破了沉寂。
　　只见寒芒一闪，一柄刀破空而来。
　　刀从李初见的后背刺入，从他的胸前刺出。
　　随着屋子的门被砸破，漫天尘埃飞扬。
　　待得尘埃落定，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夕阳的映射下闪闪发光。
　　他走了进来。
　　李初见不用回头，看着胸前这把刀就知道是谁来了。
　　他的人向前倒了下去，脸侧着，只能看见李未知的脚。
　　李初见道：“你……你怎么……”
　　李未知道：“你以为我已经死了？”
　　李未知的背后响起一道声音：“那么你也太小看我们的友情了吧。”
　　秦雨走了进来。随后柳闻琴、金鸿影、楚天阔、上官锦云也走了进来。
　　他们走到余声琴和余小鱼的跟前，李未知也走了过来。
　　他没有说话，而是捡起地上李初见的那把刀。一刀，两刀，劈开了锁在她们身上的铁链。
　　他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刀，是不是怕拔出刀之后，李初见死得太快？
　　余声琴和余小鱼躺软在地上，朋友们上前扶住。
　　秦雨道：“李未知，你输了。”
　　李未知道：“我输了。”
　　秦雨道：“我早和你说过你这个兄弟心怀不轨，想置你于死地。”
　　李未知走到李初见边上。
　　李初见道：“我千算万算，算不到你们会来。”
　　李未知道：“那只因你没有把人世界最可贵的东西算进去。”
　　秦雨道：“你当然以为我会杀了李未知。于是我将计就计，把你放走，看看你还能搞什么花样。”
　　李未知道：“所以你的行踪一直在秦雨的掌握之中。”
　　秦雨道：“他非听到你亲口承认不可，不然不会相信，所以你直到现在才死。”
　　李初见没有看着他们，而是看着余声琴。
　　李初见含着最后一口气，道：“我们两个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你却偏偏喜欢李未知，而不喜欢我。可是谁知我初见你的那一面，就已经对你一往情深……”
　　这就是他的最后一句话。
　　李初见本来几乎已经成功了，在他的计划中，李未知死了，于是他就成了李未知。而他以李未知的身份来爱余声琴，与她一起隐居。
　　他本来计划得天衣无缝，整个朝野都认为李未知谋反了，李未知最后被秦雨的军队包围的时候也必死无疑。
　　可是他忽略了这世上最大的力量，与时间一样，友情也是这世间最大的力量。他忽略了李未知与秦雨的友情，所以他失败了。
　　任何人只要忽略了这一点，就已经必败无疑了。

　　秦雨这次到此不仅是为了让李未知看清李初见的真实面目，也是为了寻找柳闻琴与余声琴。让他们入宫演奏琴曲，教宫中的琴师练琴。
　　虽然他身份高贵，但是他没有强人所难，让他们自己选择。
　　于是柳闻琴选择了和他们一起走，而余声琴留了下来。
　　离别之际，余声琴为他们演奏最后一曲。
　　柳闻琴实在想不明白，余声琴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琴仙转世。
　　为什么她弹出的琴曲，能够一次又一次的让他震惊？
　　从“未知深情曲”开始，世人皆把他们二人奉为天底下琴艺最高的二人。
　　可是只有柳闻琴知道，他已经比不上余声琴了。无论是曲中的意境还是奏琴技巧，她已经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再到他听余小鱼演奏“柳余恨”。他可以确定余声琴没死。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作出这样美妙的琴曲。——那就是余声琴。
　　现在余声琴又随手作了一个曲子，来和他们做道别。
　　此时才让柳闻琴知道只有更好，没有最好。
　　当然这些东西却是只有柳闻琴能够听懂的了。
　　柳闻琴从此曲中听出了七种感情：孤独、离别、惘然、初见、深情、未知、释怀。
　　即使后来人再听到“未知深情曲”、“柳余恨”以及现在这首“孤独七重奏”的时候，只当余声琴与柳闻琴是一样的天才。

　　马车已经备好，秦雨和李未知已经在车上。
　　柳闻琴与金鸿影随后登上了另一架马车。
　　这时余声琴已经知道了楚天阔的秘密。
　　其实当年楚天阔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他家里自小就与上官家定了亲。
　　楚天阔不忍伤害余声琴，也不告诉她真相，只能这么疏远她。
　　楚天阔本以为他只能任人摆布，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可是自他喝酒装醉，唤醒余声琴对生活的希望之后，他离开杭州，遇到了上官锦云。
　　他离家出走，她也离家出走，为的都是一个原因。——不想与一个素未谋面，没有感情的人一生相伴。
　　可是命运就是如此巧合，他们相遇了，还相爱了。当他们发现对方的身份之后，这份感情反而更浓烈了。
　　余声琴看了看柳闻琴的马车，心里祝福他们，希望他们永远幸福、自由、快乐。
　　然后余声琴也看了看楚天阔和上官锦云，也在心里祝福他们。
　　楚天阔最后劝说着余声琴：“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走？”
　　秦雨也在最后劝说着李未知：“为什么不叫她一起走？”
　　马车临走之际，门帘拉开了。
　　李未知看着余声琴。
　　余声琴也看着李未知。

　　上官锦云看着两架马车远去的背影，叹息道：“以后恐怕很难再听到他们两个的琴声了。”
　　楚天阔道：“不会的。只要你想听随时都能听得到的。”
　　上官锦云问：“为什么？”
　　楚天阔道：“因为他们的琴声已经融入了这天地之间，突破了距离的限制，可以一直传到天涯海角。”

　　最后分享一下余声琴关于“朋友”的一首词。
　　《渔家傲·朋友》
　　少年难忘萍踪友，东奔西走路人某。
　　往日豪情难再有，惊回首，忽觉心已如衰叟。
　　此后方知将友守，牵怀莫教空相候。
　　知己难逢难再凑，离别后，天长地久情长久。

　　感谢余声琴的朋友教给余声琴这个道理。
　　《天地琴音》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