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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剑拔弩张 ...

  •   云家这边其乐融融,安国公府也是久违地“热闹”。
      圻王容晅晔在京中并无府邸,离京前住在安国公府,此次回来也还住在安国公府。
      昭宁已经有了自己的公主府,不过今日圻王回京,昭宁自然得来看看几年未见的皇兄。
      却不料,还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太子容晅祚。
      身为储君,贸然前往哪位朝廷重臣府邸,都是不合适的。
      安国公手握重兵,即便是自己的亲外公,该避的嫌还是要避的。
      所以,这国公府,太子从小到大,一共也没来过几次。
      现下,国公府饭桌上,主位上坐着的,正是安国公。
      这位统领玄甲军,驰骋沙场三十余年的老将,如今已过耳顺之年。
      “你们仨,吃完后都来后院。”
      安国公吃完后先行离开,桌上的氛围便不似刚才那般和谐了。
      “皇兄,在凉州城可还好?”太子率先打破沉寂。
      “一切都好,谢太子殿下记挂。”容晅晔恭敬回道。
      对于这个弟弟,容晅晔从来都是以君臣之礼相待的。
      “晅祚,今日怎么有空来国公府了?”
      昭宁有意替圻王解围,故作轻松地问道。
      “听闻皇兄今日归京,我们兄弟也有数年未见了,特来探望。顺道也来看看皇姐和外公。”
      昭宁自小便养在国公府,十五岁时又随安国公去了北境。
      而容晅祚养在皇宫,所以姐弟俩并不时常见面。
      北境战事结束,昭宁归京后的这两年,姐弟俩也只是在每月十五的家宴上才会见上一面。
      算下来,姐弟俩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但或许是建宁帝子嗣本就不多,加上二人又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所以私下里相处时也还算温馨的。
      可太子与容晅晔就真说不上有什么兄弟情谊了,这一点三人心里都很清楚。
      太子不起身,容晅晔自是不能先有动作的,所以还是由昭宁来打破这个僵局比较合适。
      “去后院吧,夜里寒气重,莫要让外公他老人家等久了。”
      说完,三人便起身往后院走去。
      后院,暖阁。
      两个巨大的沙盘摆在暖阁的东侧,墙上还挂着一幅巨大的边境图。
      安国公就站在两个沙盘中间。
      “这是……”太子是第一次见这几样东西,有些惊讶。
      反观容晅晔和昭宁,倒是一脸淡然。
      因为这样东西,玄甲军中也有一套,他们早就见惯了。
      只是没想到,安国公在家里也置了一份。
      见太子不解,昭宁侧身贴近他身旁,小声解释道,“这是北境和凉州城的边境布防。”
      这几年,太子来过国公府多次,但从未见过这些。
      圻王才刚回京,自己便也沾光了。
      这让太子心中更加不忿。
      “都过来吧,来看看。”
      几人刚踏入暖阁,还未出声行礼,安国公便中气十足地唤他们近前观看。
      三人围着沙盘站开。
      安国公指着左侧沙盘说道,“这是建宁二十六年,与北疆那一战的阵前兵演。知道那场仗有多凶险吗?”
      昭宁低头不语。
      太子先回道:“只是略有耳闻,但具体情形如何,孩儿不知。”
      安国公转头看向容晅晔,“晅晔可知?”
      世人只知当年大周险胜北疆,斩杀了北疆王万俟布支。
      玄甲军踏平了北疆国都,将丰州城纳入了大周版图。
      但至于那场仗究竟是怎么打的,知道真相的人寥寥无几。
      “孩儿不知。”容晅晔恭敬地回道。
      安国公仰面长笑几声,再低头时眼神已如猎鹰般锋锐。
      “那场仗,不是我打的。”
      “果然。”昭宁捏着茶杯的手不禁加了几分力道。
      她还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只能静观其变。
      眼神扫过太子和圻王,果然两人都是一副震惊的表情。
      此时安国公却如释重负般,长呼了一口气。
      “我老了,玄甲军该交给年轻一代去操心了。”
      在场另外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在等着安国公的下一句话。
      “外公这是有合适的人选了?” 太子先忍不住问道。
      安国公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继续问道:“你们就不好奇北疆那一仗是谁替我打的吗?”
      昭宁心虚地继续喝茶。
      另外两位呼吸声都放轻了,就怕错过安国公的一言一语。
      “那时我中了北疆剧毒,昏迷不醒。最后那一仗,主帅是我手下一员女将。不过,为防阵前换将引得军心动荡,所以皇上下令对这件事严守秘密。你们不知道,也属正常。”
      圻王少时虽在玄甲军中待了八年,一时也猜不出是哪位女将。
      一旁的太子更是摸不着头脑。
      这也是太子与太傅一直以来的痛处,军权他们是一点儿没摸着。
      “不必猜了。此人姓秦名妧。北境流民出生,入玄甲军不过五年,在朝中并无根基。”安国公直言道。
      秦妧?太子略有耳闻。
      此人收编的北府军,在与北疆的大战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圻王对此却是完全不了解。
      毕竟那时他已经前往西北就藩,作为藩王,再打听朝堂的事就不合适了。
      而圻王,向来就是个知分寸、守规矩的。
      安国公一手在容晅晔的肩上拍了几下,而后说道:“晅晔,明日去趟军营吧,这几年新提拔上来几位将领,你也见见。”
      此时,站在一旁的太子,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了。
      外公严防他染指玄甲军,却将容晅晔带进玄甲军,亲自教导多年。
      如今容晅晔刚回来,又要带他认识军中将领。
      难道外公是要将玄甲军交给他吗?
      太子越想,心中越是难以平静。
      安国公又怎会不知太子的心思,但这正是他想让太子明白的。
      玄甲军不会成为他谋权的工具,也不会是任何人谋权的工具,军队的使命只有保卫国土、守护万民。
      太子蹙眉深思之际,安国公注意到了他的神色。
      于是有意将话题引到他身上,“太子,北方旱情以及农民起义之事,朝中可有眉目?”
      安国公极少问及朝堂之事,但北境是他半生心血,终究还是记挂着的。
      “回外公,太傅认为可以先招安。那起义军的头子王归原是青州一商贾之子,连考三次科考未中,而后才与北境农民合流造反。想来他所求的不过是入朝为官,如若给他一官半职,未必不能大事化小。”
      “那起义头子招安了,起义的百姓又准备如何安置呢?”安国公看着墙上的北境地图问道。
      “百姓若有继续反抗者,便收押入监。若是就此作罢,便许他们回家安生过日子去。”
      安国公轻哼一声,“回家安生过日子去?倘若真能安生过日子,还用得着造反吗?”
      没想到安国公言辞如此尖锐,太子愣了一下,“那外公的意思是?”
      “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想问问你作为大周储君,对此有何想法?”
      “我……”太子被噎了一下。
      太子做事向来听从太傅的建议,自己还真没什么其他的见解。
      “若是招安不成,太子又作何考虑?”安国公继续问道。
      “如若此计不成,则以造反视之,那便是该怎么论就怎么论。”
      “起义军人数已达三十万人,遍布恒州、易州、代州等地,若是过了雁门关联合到关内,离丰州就不远了。丰州将将收复不到三年,若是一同反了,北边可就全乱了。太子以为,什么样的条件,可以平息这几州百姓的怒火?又是多大的官位,能劝降这位王归呢?”安国公继续追问。
      “让他做一州刺史,官至四品应当可行。”
      太子仍旧没把这群起义军太当回事。
      在他眼中,这不过是一帮没受过正规训练的流民罢了,完全不足为惧。
      “太子认为这几州百姓为何要反?”
      察觉到太子言语中透露出的不以为意,安国公此时已经有些生气了。
      百姓生计无门,没了一个王归还会有下一个王归,太子始终没意识到此事重在安民生。
      太子也有些委屈,北境旱情乃是天灾,他也无能为力。
      安国公步步紧逼,太子却提不出应对之法。
      眼看氛围逐渐紧张,昭宁开口替太子引开了火力。
      “皇兄在凉州也待了几年,凉州与北境相邻,想必对北境也有所了解,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凉州在丰州西边,对丰州以东的情况,确实不太了解。
      “我对易州、恒州一带的情况并不了解。”
      闻言,太子才松了一口气,要是让容晅晔说出了对策,自己今天就更难堪了。
      却不想,容晅晔马上就接着说道:“但凉州去年也有些旱情,百姓也只是勉强能温饱,若是后面几年再像去年那般,恐怕也是会有些棘手。所以,我此次回京,也确实是有一件事想奏明朝廷。”
      “哦?何事?”这下昭宁倒是真好奇了。
      “我计划奏请朝廷,从蒲州起,开一条水渠,向西北方向,途径原州、灵州,绕行贺兰山下,联通凉州和甘州,如此一来,即便是遇到雨水稀少的年份,也不至于农田无水可灌,百姓颗粒无收。同样的道理,也可以从雁门关以西黄河流经之处引一条水渠通过代州,到达恒州、易州等地。解决了百姓饥荒的问题,起义自然也就平息了。”
      听到容晅晔这番话,安国公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安国公打了一辈子仗,最是知道战场的残忍。
      大周的军队不是斩杀万民的工具。
      庙堂上的人,总喜欢把活生生的人看作一个个棋子,只要自己能赢,棋子的死活并不重要。
      看到安国公露出欣慰的表情,太子心里更慌了,急忙出言反驳。
      “皇兄可知,正是由于北境荒年,赋税收不上来,国库已经连续三年亏空,加上为父皇修陵寝开支巨大,就连给皇祖母办寿宴的预算都是一压再压,朝廷根本不可能再有钱去修什么水渠。”
      说到这个陵寝,安国公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女儿活着的时候皇帝没护好她,为了他的皇位,间接害死了自己女儿。
      既然这么想要坐稳这个皇位,又为何不珍惜呢?
      十几年不上朝,天天捣鼓修道炼丹求成仙,还要修个堪比宫殿的地宫,说什么百年后与先皇后合葬。
      这是害得自己女儿死了都要替他担个误国的骂名啊。
      “父皇也该放下母后,先管管大周这万千子民的死活了。”
      思及此,昭宁觉得哪天还是得进宫一趟。
      “晅晔,此事你写个奏疏。另外,辅国大将军云璟家的二公子这次是不是与你一同回京了?明日,你把他带上,一起来军营。”
      安国公吩咐完,便转身向外走去。
      “时辰不早了,老头子我今晚还要回军营。”
      程副将早已等在后院入口,也跟着安国公一同离去。
      安国公一走,太子也不再像方才那般克制。
      “皇兄,玄甲军众将领与你关系如何?”
      容晅晔自然明白太子的顾虑。
      “玄甲军众将领向来只听命于外公和父皇,与我也谈不上相熟。太子殿下不必多心。”
      玄甲军不沾任何一方朝堂势力,只听命于玄甲军统帅和皇上,所以容晅晔这番回答的确也是事实。
      太子今天心情不佳,不想再继续谈论政事了,便岔开话题,转而问昭宁:“皇姐,近日身子可好?”
      安国公去北境时便对外宣称昭宁体弱,需要静养,搬去西山的皇家别院居住了。
      近两年有了公主府之后才会偶尔在人前露面。
      所以世人皆以为长公主不涉朝政。
      实际上,她只是近两年才回京而已。
      “尚好。”昭宁微微一笑。
      长公主与太子,明面上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加上又是一母同胞,所以姐弟俩关系还是不错的。
      可太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位胞姐其实就是他一直以来最想笼络的势力。
      简单寒暄过后,太子先行离开。
      在国公府,昭宁一直是有自己的院子的,不过今晚还有事情要办,所以并未留宿。
      “皇兄,我也回去了。改日皇兄得空了,欢迎来妹妹府中做客。”
      昭宁说完便走出暖阁,唤了一声“阿木”。
      一位身着黑色束袖劲装的女子立时出现,身形样貌与昭宁有七分相似。
      容晅晔望着主仆二人,一明一暗,一前一后,逐渐隐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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