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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 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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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山家属是吧。”老警察瞥了眼带着黑色鸭舌帽的林樾,蓦的透过帽檐,在打下来的阴影处发现了他的伤口,拧眉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也被人打了吗?”
“没有。”林樾垂下眸子,将视线移向正坐在一边发着抖的林山道:“我可以带他离开了吗?”
老警察哦了一声,放下水杯点头:“可以了。你爷爷欠的钱还是要尽快还,那些小子一看就没放弃,我们总不能一直跟在你爷爷身后护着他。”
林樾:“我知道了。”
赵含羞坐在一侧尴尬地将两人间的对话听了个十成十,她想钻到地底下,偷偷溜出警局。但林樾和老警察的目光却在同一时刻汇聚在她的脸上。
老警察朝赵含羞挥了挥手:“小姑娘你也可以走了。”
赵含羞缓缓抬起头,发现林樾正盯着她看,随即又将头低下。
说句实话,她现在也没有那么想走了。
“走吧。”林樾低沉略带嘶哑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
赵含羞没有抬头,不知道他是在对那个老人说,还是在对着她说。
亦或者,他同时对着他们两个人说的。
赵含羞悄摸吞了口唾沫,她很想跟林樾说,你带着老人先走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但是最后一班公交车在刚刚已经和她背道而驰,她没有别的选择了。
赵含羞囫囵地站起身,艰难的迈着步子和失神的林山一同跟在林樾身后离开警局。
老警察:???
林樾拽着傻里傻气的林山走在前面,赵含羞走在后面,一时间,场面无比尴尬。
林樾穿着一套黑色运动服,一米八五的个子硬生生将不合身的运动服修饰出一种硬朗的美感,他的身上依稀残存着还未消散的汽油味。
赵含羞能理解林樾不说话的点在哪里,如果是她和赵安宁吵架的画面被林樾看到了,她肯定也会很尴尬,还有点莫名的烦躁。
赵含羞叹了口气,只觉得也许他们这对租友要做到头了。
赵含羞边走着边向四周看去,心里想着今晚找个宾馆凑活一下,明天重新找个出租屋。
实在不行她就去申请住校,总归是睡不了大街的。
“阿樾。”许愿开着前两天的轿车停在路边向他招手,余光瞥向身后的赵含羞。
许愿震惊道:“我草,怎么又是你!”
赵含羞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一想到今晚会无家可归再加上被许愿这样一问,就变得更加不好,语气生硬道:“就是我,怎么着。”
许愿讪讪摸了下鼻子:“我就是有点震惊而已,你怎么还真生气了。”
他撇着嘴从主驾驶的位置上跑到靠近他们的那扇后车门,和林樾合力将林山丢了进去。
林樾没有跟着林山坐到后座上,而是抬手关上了车门,许愿也重回到主驾驶的位置上。
也就是说林樾会坐在副驾驶上,那就表明这辆车上不会有她的位置。
这情况属实是糟糕了点。
按理来说,林樾帮了她三次,她也帮了林樾三次,人情债早就可以抵消掉。帮忙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
林樾盯着她一直不说话,黑色鸭舌帽将他大半张脸遮挡住,在赵含羞的视线范围内,只能看到他殷红的唇瓣和瘦削的下颌线。
“我没有说人闲话的习惯,你可以放心。”赵含羞话音刚落,小轿车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飞驰而过。
被车身带起的秋风依稀呼啸在赵含羞耳侧,她一脸茫然地看向和他留在原地的林樾。
赵含羞:???
许愿不带自己就算了,怎么连林樾也不带了?
林樾的声线没什么起伏,他率先转身走在赵含羞熟悉的街道上:“走吧。”
林樾并没有带她走公交车走的那条路,真是谢天谢地,要不然等他俩走回家,天估计都要蒙蒙亮了。
赵含羞跟着他穿过一条隐秘的小巷子,从这里走回林樾家能整整节省十多分钟。
林樾的步子不紧不慢,黑色板鞋踏在巷子里残存的积水上,在裤脚溅起一层水浪:“我不在,你平时不要自己走这条巷子。”
赵含羞哦了一声,不知道林樾这话算什么,最后的交代?还是临别的嘱托?
“报警电话是你打的?”
终于来了!重头戏要来了!
赵含羞对着林樾的后脑勺闷声点头:“是我。”
林樾的动作没变,还是保持均速走在前面,声音不冷不热:“谢谢。”
赵含羞忽的停在一座路灯旁,林樾感受到身后突然空了一瞬,回头看向她。
她和林樾是一类人,赵含羞比任何人都清楚,家庭是他们彼此间不可触碰的红线,但她现在已然走到了红线前,尽管她不是有意的。
路灯昏黄的光线像一把小刀直直刺入赵含羞的眼底,但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樾幽深的黑眸,动了动唇瓣轻声说:“我是不是麻烦到你了?”
林樾:“为什么这样问?”
他的眼神很冷,像万年不化的冰雪。赵含羞拿不住他的想法,只能继续道:“你看起来和他的关系一点都不好。”
林樾低头静默片刻,随即转过身继续带路:“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是没有和林山关系不好还是没有麻烦到他?
赵含羞不懂,她也不想问。至少林樾看起来没有生气,这就够了。
最终,林樾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他们还是成为了租友。
只不过是陌生的租友。
林樾照常将钥匙放在门前的地毯下,每天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而赵含羞再也没见过林山这个人,老头仿佛是被林樾给刻意抹去,也彻底的消失在赵含羞的世界里。
尽管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关系却比一开始还要僵硬。
赵含羞不知道这个结团什么时候才能被解开,她能做的,也只有管好自己。
十二月初的墨城,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鹅毛大雪,不过片刻,厚重的积雪便将墨城这座小县城死死压在地上。
原本凉爽的教室也在此刻刮来阵阵寒风,那些没来得及增添衣物的同学只能蜷坐在椅子上,双手来回拨拉着滚烫的水杯以此来取暖。
而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一边上着课,一边控制不住地抖动着牙齿,嘴里还念叨着:“越到这个时候,我们就越要打起精神,用学习的激情来抵挡寒风!”
赵青双手抱着胸,被冻的颤了好几下,滋着大白牙吐槽道:“老于又在那嘀嘀咕咕,要我说,我现在这情况,就应该是被寒风吹灭了激情学习的小火苗才是!”
赵含羞也止不住地抬手来回揉搓着胳膊和大腿,企图通过摩擦生热的方法来为自己取暖。
坐在后面的蒋宇铭也晃动着身体,凑了过来,“谁说不是呢,我觉得学校应该给我们放假才是。不说别的,可不要把我们的老师冻坏了,你们看看老于,冻得手都在哆嗦,那黑板上的字跟毛毛虫似的,看也看不懂。”
赵含羞迎着蒋宇铭的话看向黑板,果然,上面的字歪七扭八,撇不是撇,横不是横的,看着怪丑的。
赵青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转身对蒋宇铭比了个赞同的手势。
“赵青。”
还不等赵青转回来,于熊的声音就从讲台一路蔓延至赵青耳旁,“你来给我回忆一下匀变速直线运动的几个公式,从速度公式开始。”
“啊?”赵青一脸呆滞地看向于熊,大脑空空如也。
“啊什么啊!”于熊气的将粉笔扔在讲桌上,对着赵青一顿训斥:“你看看你,都高二了,连个速度公式都背不下来!怎么,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去学文了是吗?”
赵青有些羞愧地点了点头,整张脸涨得通红:“于老师,这物理我是真学不懂,而且我也和我家人沟通过了,打算学文。”
于熊两手撑在讲桌上,将教室里的一众学生挨个扫视了一遍,看着他们青春靓丽的脸颊还有未经世事散发出来的单纯气息,他叹了口气,对着赵青挥了挥手:“算了,你坐吧。”
“老师以前也是像你们这样过来的,对于很多已经有了目标的同学来说,老师感到很欣慰。谁都知道理科好,能选择的专业更多,但谁都知道理科并不好学。大家都快成年了,怎么选择,心里都要有把秤,如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选的,可以回家咨询亲人的意见或者来找我们,我们会通过你们以往的成绩来进行分析。最后再说一句,选择文理科的时间就在这次期末考试结束后。好了,我们继续上课。”
蒋宇铭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哀怨道:“夭寿啊——这么快就要选文理科了,青儿,怎么办!我们要分开了!”
赵青一脸嫌弃地撇了蒋宇铭一眼,乐呵呵道:“可是我很开心呀,终于不用学这该死的物理化学了!还有,不用见你这个死胖子了,我开心的不得了。”,说到这里,她的心情顿时多云转晴,整个人充满了活力。
“含羞草——你看看她这个狠心的女人!”
蒋宇铭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赵含羞的后背,将她的灵魂拉回教室,“含羞草,你不会也要和我分开吧?”
赵含羞的各科成绩一直都很稳定,没有特别突出的,也没有特别偏科的,老师们私底下都对赵含羞多有夸赞,说她不浮不燥,跟绝大部分学生的心性都不太一样。
她太稳定了,就像没有起伏的心电图,让人觉得吓人。
甚至最开始学生会副会长的位置也是因为她稳定的成绩而被老师们推举上去的。
而学生会会长,就是那个哑巴学神李海,也不知道他一个哑巴,老师是怎么放心让他来担任的。
赵含羞听到蒋宇铭的询问顿了几秒,将手放在太阳穴的位置上揉了揉:“不知道。”
“嗯?”赵青和蒋宇铭第一次如此默契的用惊讶的眼神盯着赵含羞,赵青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不是吧含羞,你连文理分科的事情都没想好吗?我记得白姐不是在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就说了吗?”
蒋宇铭也点头赞同道:“就是就是。不过,含羞草的各科成绩都那么好,选啥都可以吧,又不像我俩,一个听不懂物理,一个背不会历史。”
“支持。”赵青和蒋宇铭默契地握着对方的手掌,一副遇到了知音的模样。
赵含羞早已经习惯他俩每天的莫名其妙,她扭头看向窗外下个不停的雪花,心里觉得人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需要抉择的事情,又要选这个,又要选那个。
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