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老婆献上屠龙宝刀》洛落洛少爷

8、丹唇未启情不知

　　千灯万火映照碧云，阵阵香气弥漫沈府，华清宫百重门依次打开，沈书浩抱着苏柒在百位侍从跟随下走入寝室，宛如走入锦绣繁华。
　　苏柒恢复意识睁开眼，又被檀香混着禅香熏得发晕。
　　“哥哥~~”沈苏繁率先扑向苏柒，“怪我来晚了，哥哥感觉好些了吗？”
　　同样一直守在一旁的还有沈书浩，他第一次听见沈苏繁撒娇的语气，这才明白他面对苏家和沈家的兄长是不同态度。
　　“我没事，不小心睡过去而已。”苏柒回忆着昏迷前的最后一幕，不知道敲晕自己的是谁，只能说力道刚好，睡醒了头也不疼。“我睡了多久？”
　　“今日是三月初五。”若不是沈书浩开口说话，苏柒不会意识到他的存在。
　　沈书浩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在明处默默注视着苏柒，从未被发现。
　　14年前，是沈书浩初次拜访苏府，第一次见到了关在深府的苏柒。
　　那时的苏柒明媚阳光，并不似传闻中的死气沉沉，是再正常不过的孩童，爱笑爱玩，喜欢白天喜欢自然。
　　沈苏两家大人把酒言觞，孩子们比着投壶蹴鞠赛跑。
　　彼时的沈书浩13岁，年岁最大，公平起见不参加孩子们的比赛，说是裁判，实则只是坐在一旁看着众人玩乐。出乎意料的是苏柒跑到了第一，沈书清本有机会反超，见到沈苏繁摔倒后也就停下了。
　　苏柒大口喘着气，跳着转身喊道：“我赢了！”
　　回望众人，无人迎接他的胜利，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摔倒的沈苏繁身上。
　　苏柒不懂，因为有人失误，既定的比赛就不作数了吗？那他这个胜者又算什么？
　　沈书清瞅着沈苏繁磕破的手和膝盖，格外心痛，急忙命人去请郎中。
　　沈苏繁没有顾及自身的疼痛，而是看向了远处的苏柒，想到苏柒保证过会永远和自己在一起，但苏柒跑的很快，很投入，完全忽视了自己，自己拼尽全力也跟不上，想到这里委屈的哭了出来，哭喊着：“哥哥丢下我了~~”
　　沈书清顺着沈苏繁的视线看去，误以为苏柒绊倒了沈苏繁。不过是玩闹的比赛，还要挣个高低，难以想象平日里苏柒会怎么欺负沈苏繁，会夺走他多少东西。气愤的说：“繁繁受伤了，你要是有点人性，就该过来看看。”
　　沈书浩看着这一幕，原以为苏柒会感到委屈，本来做好了上前劝架的打算。
　　苏柒反倒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们都是强者呢。不过是仗着家世身居高位的庸人，不是靠能力，而是通过同情弱者来得到他们廉价的崇敬，真令人恶心。”
　　沈书浩没想到苏柒是这种性格，正要上前制止苏柒的时候，又瞥见了他眼中闪耀的光，那映射春光的是他眼中的泪花。
　　赢的是他，口出恶言的也是他，为什么他哭了？
　　沈书清还想接着理论，苏柒撞开沈书清径直离开了。
　　沈书浩鬼使神差的跟了过去，原以为苏柒会硬刚到底，可是他丢下众人，拐过墙角，于无人在意之处，双臂抱膝，蹲下来低声哭泣。
　　“既然是个心思厚重的人，泪水不应该用来惹人同情吗？在无人之处，又哭给谁看呢？”沈书浩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苏柒颤抖着声音回答：“一点小伤就哭哭啼啼的，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吗？我和苏繁不一样，不会祈求你们的同情。”
　　沈书浩自幼跟着父亲沈长生舞刀弄枪，见多了战死伤残的将士，他们都未曾流过一滴泪。自然认同这句话，伤疤是男人的徽章。
　　“那你呢？任谁来看也知道你哭了。”沈书浩越发觉得眼前人很矛盾。
　　“我是因为这个身体，剧烈运动后犯病就会这样，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苏柒说谎了，从一开始就在说谎。从初见沈家兄弟起，便强忍身体不适一同玩耍。
　　他也担忧沈苏繁，可是沈苏繁周围有很多人在担心。沈苏繁的伤比不过他的伤的万分之一。
　　即使如此他也想跟沈家的这帮“庸人”一起玩，因为一直以来他没有同伴，跟随左右的只有他的影子。这次是结交同伴最好的机会，也被搞砸了。
　　即使委屈的痛哭，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么轻易的流泪。他坚信胜者为王，败者食尘，他是胜者，该哭的是败者，而不是他。
　　沈书浩看出了苏柒的不适，“不过是自尊心作祟，撑不下去就应该......”
　　“滚。”简单明了的一句话打断了沈书浩即将脱口的关心。
　　沈书浩放心不下苏柒，又不想接着惹他生气，转身叫来了苏府的侍从。
　　自己默默跟在侍从身后，原以为侍从会带苏柒去找郎中，可他们把苏柒带回了自己房间，喂下药后便离开了。
　　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
　　沈书浩蹲在床帏旁，就这么静静的待着，酝酿着如何询问苏柒的病情，又不惹苏柒生气。
　　沈书浩的性子很慢，慢到夕阳西下，晚霞映红了窗外，也没有酝酿出一句话。
　　“柒儿。”进来的苏柳氏温柔的呼唤着苏柒，没有注意到角落的沈书浩。
　　苏柳氏拿起手帕，轻轻擦去苏柒脸上的冷汗，同世上每一位母亲一样，眼中含着爱意和温情，看向自己的孩子。
　　只是慈母的状态仅维持到苏柒恢复意识。
　　苏柒做了一个美梦，梦里母亲会温柔的抚摸他，会拥抱哭泣的他，会毫不吝啬的夸奖他。睁开眼是现实，眼前是怒目圆睁的疯婆子。
　　“叮嘱过你什么？”苏柳氏即刻变脸，上来便是毫不留情的质问。
　　苏柒强撑着身体起身跪下，“母亲，柒儿知错了。”即使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也要这么说，这样才能少挨打。
　　彼时想偷摸出去的沈书浩错过了最佳时机，只得屏息凝神，免得被发现。
　　“跟二少爷大吵一架，就是你跟沈府少爷们打好关系的方式吗？！啊？问你呢？回话！”
　　此时的苏柒未脱稚气与百无一用的自尊心。如果回话会改变什么吗？无非是得到母亲一句“你的错”，从而证明自己真的做错了。
　　不回话会挨打，但也就说明自己坚持到了最后，没有错就是没有错，赢了就是赢了。
　　没有等来回话，苏柳氏拿出了戒尺。
　　窗外是风吹花落，秀红为大地平添了一份生机；窗内是“棍棒出孝子”，泯灭了苏柒最后一丝纯白无暇的灵魂。
　　......冬去春来，花开花落，孩童脱去稚气，踏上了各自的征程。
　　沈书浩常年征战沙场，困于杀与被杀，困于刀光剑影，唯一喘息的机会便是默默注视苏柒的时间。
　　见证了苏柒一次次挣脱牢笼，又一次次被折断翅膀，坚定的灵魂被长久的禁锢在灰暗中，却从未失去斗志。
　　无声的陪伴中，最先情动的是败者，是渴望苏柒璀璨光芒能照耀自己的沈书浩，是不曾出现在苏柒眼中的沈书浩。
　　恰如此时此刻，苏柒的眼底是清澈明媚，是闪耀星辰，唯独没有沈书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