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带本苏丹出去玩！》烛惑

14、年轻人的聚会

　　在拜铃耶的帮助下，你们总算撬开了尸体的嘴，如你所料，那些幕后黑手都是曾经风光无限的前朝贵族，或者，用他们的体制来讲——贵族元老院，高原王国的掌权者。
　　“找人真的好麻烦啊，”奈布哈尼兴致缺缺地抱怨着，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把手一拍，原地恢复所有精力，“就像你们去欢愉之馆找我一样，现在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我们搬出神殿，把那些人引出来一网打尽……”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只是想出去玩吧？”你毫不留情地戳穿。
　　奈布哈尼低着头，悄悄给小苏丹使了个眼色，于是王子殿下也学着他的语气说：“教会的床好硬啊，阿尔图卿，我想要会转圈的大床。”
　　“殿下，这种时候撒娇是没用的，”你顿了顿，补上一句，“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可以让人把床搬过来。”
　　奈布哈尼笑了两声，亲昵地勾住你的脖子，另一只手压住桌上的图纸。
　　“别那么死板嘛，我是认真的，你瞧，这张图纸除了那个拜铃耶没人看得懂，我们不能就这么被她拿捏，朋友，如果我没记错，垂钓者里有一些禁书……你懂的，关于魔法，或者说邪术，我们至少应该弄懂图纸上写了什么……你不会真想把殿下的血给一位邪术师吧？”
　　你沉吟着，奈布哈尼继续施展他的社交与魅力，在你耳边喋喋不休地劝说着，就这样，你被他的花言巧语蛊惑，当你在为猎神计划疯狂翻阅魔法书籍时，奈布哈尼正带着小苏丹四处玩耍，不仅如此，他还把你的养女和徒弟都拐走了……
　　等到晚上，他们就像一群故事书里介绍的旅行青蛙一样，叽叽喳喳地把自己的见闻分享给你，冲散了你脑海里因接触魔法而躁动的诸多念头。
　　当旅行青蛙们又一次涌进你的房间时，你冷笑着，拎起自己厚重的笔记本，在孩子们疑惑的目光中，在小苏丹看戏般的笑容里，把奈布哈尼和笔记一起关进书斋，一整晚没放出来。
　　次日一早，奈布哈尼脚步虚浮地回来，把笔记还给你，倒在你的屋子里装死，下午他又活蹦乱跳地领着孩子们出门玩耍，恢复能力令人艳羡……
　　你在笔记上记下最后一笔，彻底理解了拜铃耶提出的仪式，她的想法大胆而疯狂，正合你的意，你打算亲自参与猎捕神明的计划。
　　你揉着眼睛走出书斋，感到了□□和心灵的双重疲惫，在这种时候你总是会怀念温暖又放松的浴池，怀念和梅姬、法拉杰一起泡澡的悠闲午后，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暴君消失了，你却更累了。
　　当你走进浴场时，还在为自己想借口，比如拜铃耶又去参加密教徒的聚会啦，奈布哈尼和小苏丹还在外面玩耍啦，其他几位近卫在帮忙搜寻元老院的下落啦……总之，你，忙的要死的阿尔图老爷，今天可以休息。

　　赤裸的脚掌踏进温暖的浴池，你满足地喟叹，吵吵嚷嚷的声音从耳边滑过，熟悉又亲切，你将自己的思绪从漩涡中抽离，懒洋洋地泡进翻涌的水花里。
　　没有在浴场水池里被谈论过的事根本就不存在，吹牛、闲聊、分享秘密，在今天的新闻里你听到了流民造反、围剿异教徒、还有苏丹的私生子……
　　等等？
　　你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声音的来源，对方却没有注意到你，他们一边讨论，一边时不时地偷瞄某个方向，你也随之看过去——那里是私人浴池的所在，是贵族中的贵族才能享有的高级服务。
　　你不动声色地离开人群，搅动的水面如同你起伏的心弦，虽然早就知道借住教会后小苏丹的存在是瞒不住的，但你仍然惊讶于谣言的传播速度——浴场里的流涌意味着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只是小苏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九天。
　　私人浴池旁的侍者没有拦你，甚至想为你打开竹编的帷幔，被你拦住了，隔着帷幔与水雾，你大摇大摆地偷听自家孩子们的倾诉，那些因为大人的忙碌而无暇在意的，稚嫩又青涩的烦恼。
　　鲁梅拉在给大家念书，但是脆弱的纸张经不起水雾的浸润，你猜她念的是自己心中的书，这孩子很有想法，她读的书很多，说的话却不多，你知道她会把思考与故事全都记录下来，也许很多年以后，你们的身躯已随尘土消散，世界上还留存着她写的书。
　　扎齐伊听的很认真，在她停下时热情地催促，一个陌生的声音也在催促，他年轻，温和，带着与孩子们如出一辙的朝气：
　　“很精彩的故事，没有后续了吗？”
　　嗯？里面有陌生人？
　　“很抱歉，我还没想好后续，”鲁梅拉有些纠结地回应，“复仇是需要勇气的，主人公不够勇敢，她珍惜现在的幸福，同时也放不下心中的仇恨，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扎齐伊突然问，“如果主人公选择复仇，仇敌的妻子和孩子会怎么样？他们什么都没做错，却要承受失去至亲的后果吗？”
　　鲁梅拉愣住了，她想了想，羞愧地回答：“抱歉，我……我没想到这方面，是我忽略了其他角色的生活……”
　　扎齐伊连忙安慰：“没关系，没关系，不是你的问题，他们都是可怜人，是那个恶棍做了太多坏事，是他连累了家人。”
　　短暂的沉默过后，你听见小苏丹被水汽模糊的声音：“法尔达克，你的看法呢？”
　　法尔达克，从未听说过的名字，奈布哈尼在里面吗？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吗？”名为法尔达克的年轻人似乎与他们相当熟络，他温和地加入讨论，“其实在我看来，命运从来就不公平，总有人要替别人承担后果，这是无可避免的……在被父亲选中时我也想过，明明不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为什么要承担这个沉重的责任……但后来我想通了，远离家乡也不是什么坏事，在家里我可遇不到你们这些朋友啊……”
　　“如果你真见了苏丹就不会这么乐观了，”扎齐伊口无遮拦地接话，“我在朝堂上见过，光是坐在那里就好吓人，听说直视他眼睛的人会被处死，如果他召见你，你可千万记得把头埋低……”
　　小苏丹没有出声，鲁梅拉轻咳两下：“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讨论苏丹，还是回到故事吧，关于故事的发展，我想听听大家的建议。”
　　“这个人在作恶时不会想到自己的家人吗……我是说，他做了这么多坏事，不担心家人对他失望吗……如果，他们其实也恨他的……”
　　扎齐伊说到这里就停下了，你猜他想到了自己的家庭，虽然你和梅姬好好开导了他，但他依旧放不下，他看向母亲的目光总是充满挣扎。
　　于是法尔达克接着说：“既然如此，他的妻儿一定会主动离开，令他众叛亲离，但是，主人公何时才能拥有复仇的勇气，应该由你决定……”
　　鲁梅拉轻声回应：“我明白了。”
　　小苏丹一直在安静地听着，就像他曾经对你说过的那样，合格的君王愿意聆听臣子的烦恼，他与他们有着同样青涩的烦恼……

　　你在外面听了很久，久到众人离去，浴场都要关门了，你确信奈布哈尼不在，那家伙真是心大，但你又忍不住为他辩解，万一他干正事去了呢？
　　你的余光忽然瞥到窗外的影子，有什么人在落日下拖着重物向这里走来，你连忙从水池里爬出来，裹上浴巾，轻手轻脚地绕到窗边，然而不等你动作，窗户就被从外面打开，你猛然撞上一张带着鲜血与煞气的俊美脸庞。
　　奈布哈尼看到你，只惊讶了一瞬，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你让开，他把一具半死不活的躯体扔进来，自己则以优雅的姿势翻过窗，甚至抽空捋了一下被血黏住的头发，对你露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快乐的笑：
　　“快看，阿尔图，我就说能把老鼠引出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你忽然幻视不久前一起折征服卡的时候，你的红毛召唤兽也是这样，站在挑战者倒下的身体前，毫不在意地擦擦脸上的血迹，开心地“嗷呜”一声……
　　奈布哈尼侧头看向浴场内部，又回头对你眨眨眼，语气格外骄傲：“在王都第一剑客的保护下，孩子们什么都没发觉，今天也是平安的一天呢。”
　　你无奈地笑着，告诉他你也已经准备妥当，猎神仪式今晚就可以举行。
　　奈布哈尼多期待这一刻啊，你几乎能看到他身后晃动的尾巴，红毛召唤兽快乐地宣布：
　　“明天，我们将让太阳重新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