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do萘

12、作案细节

　　她路过压人心弦的紫罗兰围墙，无数层层叠叠的花瓣宛如天边的云朵，阴影罩住任何一个被遮蔽的人。她不禁想到，这何尝不是一种皇权？无形的沼气、有形的推手，遮住任何动乱的痕迹，假装和平的池面。

　　就在她盯着喷泉下白花花的波纹，一位‘紫罗兰女士’飘然显现在她的面前。对方优雅地向她行礼，眼睛没有离开她的装扮，莞尔一笑，好奇问道：“你是一位女商人。”

　　虽然是一句问句，语气却是陈述。

　　“是的，殿下。”

　　“我从父亲的口中听闻过你、和你的故事。你可以再讲一遍吗？我这次想听你亲自讲。”简淡然地伸出手，示意她亲吻行礼。

　　苏照着做，简的笑容保持不变。

　　“是吗，听起来真有意思。”简如此道，“你可以明天再为我讲一遍吗？我实在是无聊了。”

　　她同意了，不是因为被公主的美丽迷住心智，而是接住了公主手心的纸条。

　　她这次进入皇宫，正是被国王博因顿邀请参加贵族会议，参与解决税收问题。人人赞叹这个国家的国王是多么地欣赏女性，特别允许了公主共享皇子的教育，接纳女商人的政治地位。但她看到了博因顿的那一份‘傲慢’，和其他的男人们没有什么区别。

　　苏接住了纸条，接住了统治者继承人给的一次机会。

　　她多次参加政治会议，多次与公主共享下午茶，很‘不巧’碰见了瓦伦丁单膝跪地、虔诚地亲吻‘紫罗兰女士’。

　　瓦伦丁的眼眶深邃，五官立体，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却用眼睛遥望着、祈求着什么，对自由的渴望赐予他眼睛的明亮。

　　简对他，浅浅亲昵之后，是现实包裹的野心。

　　她后来好奇地打听：“我还以为你已经厌倦了人情，结果你还是会亲吻恋人的。”

　　“男人亲吻一个女人，会觉得风流；女人亲吻一个男人，会觉得动情。真是奇怪。”简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牵扯另一个话题。

　　“我可以理解到···你其实没有动情？”

　　“要看你怎么去看了，你觉得我是男人还是女人？”简的半张脸朦胧在烟幕后，说，“换句话，你觉得我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我认为这和谁主动没有关系，主动的那一方不一定是风流的，被动的也不一定是无辜的。”苏坦然道，“亲吻需要两张嘴巴才能做到。”

　　四周只留下喝茶的水声。

　　苏放下茶杯，道：“你的嘴巴肯定没有被下咒吧。”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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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瓦伦丁被推上断头台，简表现得像失心疯的情人一样为了他的‘死’哀悼。博因顿因此肯定了‘女人除了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他放任手下不再监视一个‘疯子’。

　　苏同时接到了简的计划手册，瓦伦丁复活在‘监狱市场’——用他的话来说，监狱就是一个巨大的人才市场。

　　瓦伦丁的同伙汇聚在贫民中，不断挑起群众的怒火，用革命的口吻促使他们反叛；简的手伸在贵族里，用利益捆绑贵族共谋，每一个贵族都不愿多给皇室一份税收。

　　现在博因顿手里只剩下‘恶魔军团’和理查兹苟延残喘。只要四大家族愿意让出这一份调令，他们的计划指日可待。冥界不似以前，调令现在被天使暗中握在手里，四大家族徒有虚名。

　　埃忒尔提出合作给了苏喘息的机会，但彼此利用的链条本来就岌岌可危，谁能清楚埃忒尔存着怎样的坏心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甚至是为了去救塞勒涅家的人——她说不清会不会被背刺！

　　在良久思考后，她才决定求助达芙妮，又不想达芙妮被扣上‘共犯’的名号的话，只能撒谎。

　　她解释是一次额外交流，三两下就被拆穿。

　　所以她说出这一切换取帮助。

　　“这个计划还是很冒险的，所以···”

　　海娜眼睛闪出光，难掩激动，道：“是一次冒险，我喜欢冒险！”

　　“这一切没有冒险那么简单，会有尸体堆砌的血山，会有铠甲铺设的人毯，这是一场等待已久的战争——人流出来的血可以灌满田梯。”达芙妮把海娜摁在座位上，解释其中的危险性。

　　风铃“叮铃铃”，池水推着波浪前进，风奏起夜晚旋律，把观众也卷进涌动的泉源中心。

　　“天使是极度自我中心的种族，用他们的话来说——一切都是命运决定好的。他们仰仗通灵的能力吃了时代红利，用‘上帝传令’控制民众的思想，然后教会收割利益。”坎贝尔向海娜解释道，“他们自认为自己是高于世界一等的‘命运传递者’，所以埃忒尔才会顺应通灵的结果来找我们解决。”

　　“我们是最快、最简单、最没有后顾之忧的方法之一。”达芙妮应和说出结论。

　　“嗯。”坎贝尔回忆埃忒尔那不可一世嘲讽他的样子，心中不免涌上无名火——明明只是一个被命运惯坏的蠢货。

　　命运在某些不特定的时间段内发挥不可忽视的作用，它是丝线、是无止境的欲念，也是没有重量的锁链，暗暗给每个人标上利用的价码。

　　海娜和坎贝尔回到卧室，也许他们在纠结、在疑虑，都是正常人该有的情绪。

　　达芙妮停顿下来，仔细地在是苏脸颊上打转。

　　“我们相处的时间很长了，我已经记不清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了。”苏顾虑着，不敢抬起头与她对视，说，“我是为了利用你，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就算是这样，我居然看不得你去死。”

　　“我只有一句话——‘我比你看到的，要知道得多’。你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你骗不了我，除非我甘心落入你的圈套。”达芙妮没头没尾地喃喃自语而已。

　　苏只是点头，好像没有完全听进去，又好像只是有疑惑没有搞懂。

　　“我不会死的。”

　　苏沉默，像无主的死潭。

　　“看着我，苏。”达芙妮罕见地凄切地喊她的名字，说，“我不会死。”

　　“我明白。”

　　“你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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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暗灭台灯，闭上所有影响思考的道具。

　　她说过，她不会死的。

　　她说过的，她不会食言。

　　她如此反复念喃。

　　她不会骗我。

　　一滴泪，落似灯花，点在洁白的纸张上。

　　她和曾经的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