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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订婚风波 ...

  •   三皇子府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姜妩站在王府别院的阁楼上,望着东南方那片仍未散尽的烟云。手中银镯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内侧"死生契阔"四个字像是烙铁般灼着她的指尖。

      "小姐。"白芷匆匆上楼,"王爷从宫里回来了,请您过去。"

      姜妩收起银镯,理了理衣襟。自从搬入王府别院,她与周砚的会面便严格遵循礼数——白日里在书房议事,入夜后绝不单独相见。可今日才卯时三刻...

      书房内,周砚一身朝服未换,正伏案疾书。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坐。"

      案几上摊着几张烧焦的纸片,隐约可见北疆文字。姜妩刚想细看,一杯热茶推到她面前。

      "三皇子府的火有问题?"她直接问道。

      周砚蘸了蘸墨:"密室烧得干干净净。"笔锋在纸上划出凌厉的弧度,"但找到了这个。"

      他推来一片巴掌大的焦纸,上面残留着半个红色印章。姜妩瞳孔一缩——这是北疆王庭的狼头血印,前世出现在她父亲"通敌密信"上的标记!

      "三皇子与北疆勾结的证据..."

      "不够。"周砚搁下笔,"单凭这个,动不了当朝皇子。"

      阳光透过窗纱,在他轮廓上投下细密的光斑。姜妩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更重了,显然彻夜未眠。

      "王爷该休息了。"她忍不住道。

      周砚抬眼看她,忽然笑了:"担心我?"

      "担心盟友。"姜妩别过脸,"累倒了谁帮我查案?"

      低笑声中,周砚从案几抽屉取出个木匣:"给你的。"

      匣中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刀鞘上缠枝纹与她腕间银镯如出一辙。姜妩抽出匕首,寒光映亮了她惊讶的眼睛——刃身上刻着细小的北疆文字。

      "破军?"

      "北疆七大名刃之一。"周砚起身绕到她身后,突然握住她持刀的手,"这样握。"

      温热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姜妩呼吸一滞。周砚的手引导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划出几道弧线。

      "腕部发力,不是手臂。"他的呼吸拂过她耳畔,"记住了?"

      姜妩耳根发烫,胡乱点头。周砚似乎低笑了一声,才松开手坐回对面。

      "三日后中秋宫宴,你我都受邀。"他语气恢复公事公办,"三皇子必定有所动作。"

      "我会准备好。"姜妩将匕首收入袖中,"王爷可知北疆使团何时抵京?"

      "十日后。"周砚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带队的是新可汗的亲弟弟,呼延灼。"

      姜妩心头一跳。呼延灼,前世亲手斩杀她父亲的那个北疆大将!

      "怎么了?"周砚敏锐地察觉她的异常。

      "没事。"姜妩强自镇定,"只是奇怪为何派他来。"

      周砚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呼延灼表面来贺中秋,实则是为..."他忽然顿住,皱眉按了按太阳穴。

      "王爷又头疼了?"姜妩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

      "老毛病。"周砚摆手,"你先回去准备宫宴。"

      回到别院,姜妩立刻翻出药材。前世周砚被贬边疆后,曾因头痛症几度昏厥。她花了三个月才配出对症的药方。

      "小姐要做什么?"白芷看着满桌药材。

      "安神香。"姜妩碾碎琥珀,"王爷睡不好。"

      白芷欲言又止:"可王爷不是说过,不喜熏香..."

      "不必告诉他。"

      黄昏时分,姜妩将制好的香丸装入锦囊,趁周砚去军营时悄悄放在他枕下。香囊绣着缠枝纹,与银镯匕首同出一辙,却刻意做得粗糙,像是随便买的。

      刚退出寝殿,迎面撞上了周砚的副将程毅。

      "姜小姐!"程毅抱拳行礼,"王爷命末将送这个来。"

      那是一套骑装,墨蓝底色绣银纹,正是周砚偏爱的颜色。姜妩展开一看,发现衣襟内侧绣着小小的"妩"字。

      "宫宴穿?"

      "王爷说..."程毅憋着笑,"说让您提前适应,免得到时露怯。"

      姜妩气笑了。周砚这是报复她白天的"盟友"说辞呢!

      中秋当日,整个皇宫张灯结彩。姜妩穿着那身骑装踏入大殿时,引来无数侧目。这装扮在满堂华服中格格不入,却意外地衬得她英姿飒爽。

      "姐姐这是怎么了?"姜婉一袭粉裙凑过来,"莫非王府连件像样的衣裙都..."

      "本王选的。"周砚不知何时出现在姜妩身侧,"有问题?"

      他今日罕见地穿了绛紫色亲王礼服,玉带金冠,通身气度逼得姜婉连连后退。姜妩注意到他眼下青黑淡了许多,看来安神香起了作用。

      "王爷。"她规规矩矩行礼。

      周砚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她腰间——那里悬着他送的匕首。两人目光一触即分,默契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宴席过半,三皇子突然提议比武助兴。几名武将表演后,他话锋一转:"听闻姜小姐近日习武,不如也展示一番?"

      满座哗然。闺阁女子当众舞刀弄枪,在大周可谓惊世骇俗。

      姜妩握紧了匕首。这是陷阱——若拒绝,坐实了攀附权贵的名声;若应下,又难免被诟病不守妇道。

      "臣女献丑了。"她起身解下匕首,"不过想借把剑。"

      周砚突然击掌:"取本王的青霜来。"

      侍从捧上一柄古朴长剑。姜妩拔剑出鞘,寒光如水,映得满殿烛火都为之一黯。她认出来了,这是前世周砚劫狱时用的佩剑!

      乐声起,姜妩手腕轻转。剑锋划破空气发出清越龙吟,一招一式皆是她与周砚在王府后院反复练习的成果。起初还有贵女窃窃私语,渐渐地,满殿鸦雀无声。

      最后一式,她旋身腾空,剑尖挑落殿外一枝桂花。花瓣纷纷扬扬洒落,恰如一地碎金。

      "好!"皇帝率先鼓掌,"不愧是镇北侯之女!"

      姜妩收剑行礼,余光瞥见三皇子阴沉的脸色。她正要归座,周砚忽然离席:"臣请抚琴一曲,为姜小姐助兴。"

      满座再次哗然。冷面阎王周砚,竟要当众抚琴?

      琴声起,姜妩浑身一震。这是《凤求凰》!前世她及笄礼上,母亲弹的就是这首曲子。周砚指法不算精湛,却自有一番金戈铁马的气魄,恰与她方才的剑舞呼应。

      曲终,皇帝抚须微笑:"砚儿何时学的琴?"

      "近日。"周砚目光扫过姜妩,"为心上人学的。"

      这句话比任何聘礼都更有分量。姜妩耳根发烫,低头假装整理衣袖,却摸到腕间银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假戏真做到这个地步,她已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宴席散后,姜妩在御花园透气。月光如水,她摩挲着青霜剑柄上的缠枝纹,思绪万千。

      "剑用得不错。"周砚的声音突然响起。

      姜妩转身,见他倚在廊柱下,礼服外袍已经脱下,只着素白中衣,在月光下如谪仙般清冷。

      "琴弹得一般。"她故意道。

      周砚低笑:"姜小姐要求真高。"

      夜风吹落一树桂花,洒在两人肩头。姜妩突然发现周砚中衣领口微敞,露出一段狰狞疤痕——是箭伤,位置与她前世被毒杀时的剧痛处一模一样。

      "这伤..."

      "北疆狼牙箭。"周砚漫不经心地拢了拢衣襟,"三年前中的。"

      姜妩心头剧震。三年前?那时她与周砚根本素不相识!除非...这伤也是前世带来的?

      "王爷相信前世今生吗?"她脱口而出。

      周砚目光一凝:"什么意思?"

      "就是..."姜妩急中生智,"民间说,身上有胎记的,是前世致命伤。"

      月光下,周砚的眼神深不可测。他忽然抬手,指尖轻触她眉间一点朱砂痣:"比如这个?"

      姜妩呼吸一滞。这点朱砂她从小就有,前世被毒杀时,第一滴血正是从这里滑落。

      "冷吗?"周砚突然问。

      姜妩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发抖。未及回答,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袍已披在她肩上。周砚站在她身后系衣带,气息拂过她耳畔。

      "三皇子今晚见了呼延灼。"他低声道,"在御马监。"

      姜妩一惊:"他们提前接触了?"

      "嗯。"周砚系好衣带,却没有退开,"我怀疑..."

      话音戛然而止。姜妩转身,发现周砚正盯着她腕间的银镯,眼神复杂。

      "怎么了?"

      "没什么。"周砚退后一步,"明日我要去趟落鹰峡。"

      "去找证据?"

      "嗯。"他犹豫片刻,"姜侯爷的调令有变,三皇子举荐他去南疆。"

      姜妩脸色骤变。南疆瘴气横行,前世父亲就是在那里落下病根,最终不治身亡!

      "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午后。"周砚按住她颤抖的肩,"别急,我已经..."

      "已经什么?"姜妩甩开他的手,"又擅自做主?"

      周砚皱眉:"我换了调令,改派李将军去。"

      "为什么不告诉我?"姜妩声音发颤,"这是我父亲的事!"

      "告诉你又能怎样?"周砚语气转冷,"让你去闯宫求情?还是去刺杀三皇子?"

      月光突然被云层遮蔽,两人站在黑暗中,呼吸交错。

      "周砚。"姜妩一字一顿,"我们合作的前提是坦诚。"

      "然后看你冒险?"周砚冷笑,"姜妩,你死了两次还不够吗?"

      这句话如利剑刺入心口。姜妩猛地扯下肩上外袍扔还给他:"原来王爷一直把我当累赘。"

      "我不是..."

      "省省吧。"姜妩后退两步,"王爷爱当救世主,我不奉陪了。"

      她转身就走,却被周砚一把拉住。挣扎间,银镯磕在石栏上,发出清脆声响。两人同时松手,镯子滚落在地,内侧"死生契阔"四个字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周砚弯腰拾起银镯,指腹擦过那道新添的刮痕:"我三日后回来。"

      姜妩夺过银镯,头也不回地离去。

      接下来三日,姜妩闭门不出。周砚如言去了落鹰峡,王府安静得令人窒息。

      "小姐..."第四日清晨,白芷欲言又止,"程将军求见。"

      姜妩正在整理药材,闻言手上一顿:"让他进来。"

      程毅风尘仆仆,抱拳行礼后递上一封信:"王爷命末将送来的。"

      信笺上是周砚凌厉的字迹,只写了寥寥数语:落鹰峡找到密函,三皇子与北疆约定冬至起事。已安排姜侯爷改道回京,五日后抵。

      姜妩捏着信纸,胸口堵得慌。周砚还是这么独断专行,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护住了她父亲。

      "王爷人呢?"

      "还在落鹰峡。"程毅犹豫道,"王爷说...若姜小姐问起,就把这个给您。"

      那是一个小巧的铜匣,打开后,姜妩倒吸一口冷气——里面是半枚烧焦的北疆令牌,与她父亲前世被定罪的关键证据一模一样!

      "王爷还说..."程毅硬着头皮转述,"说他知错了,但下次还敢。"

      姜妩气笑了。这算什么?道歉还是挑衅?

      "告诉你们王爷。"她合上铜匣,"再有下次,这令牌就插在他脑门上。"

      程毅走后,姜妩取出银镯戴回腕间。刮痕仍在,但已被细心打磨过,不再割手。她轻抚那四个小字,忽然想起周砚说"为心上人学的琴"时的神情。

      假戏真做,假作真时真亦假。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青黛慌张跑进来:"小姐!侯爷提前回京了,还带着..."

      "带着什么?"

      "一位姑娘。"青黛脸色古怪,"长得...很像先夫人。"

      姜妩手中的药碾砰然落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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