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锦绣凰途》lrisHyc

10、父子离心

　　皇宫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巨兽蛰伏。姜妩跟着周砚翻过西侧宫墙，落地时掌心蹭到一块潮湿的砖石。她低头一看，指尖竟沾了暗红色的液体——是血！

　　"别碰。"周砚拽开她的手，声音压得极低，"墙砖被人做过手脚。"

　　姜妩在衣襟上擦掉血迹，心跳如鼓。前世她曾听闻北疆有种秘术，能将人血封入砖石作为警戒。若真如此，他们的行踪可能已经暴露。

　　"分头找。"周砚递给她一枚哨子，"有危险就吹响。"

　　姜妩刚要反对，周砚已纵身跃上屋脊，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她咬咬牙，沿着记忆中的小路向内宫摸去。

　　月光被云层遮蔽，宫道两侧的石灯笼竟无一盏点亮。姜妩贴着墙根前行，忽然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她迅速闪到立柱后，只见两个太监提着灯笼走来，中间夹着个人——正是父亲！

　　姜父步履蹒跚，脸色在灯笼映照下惨白如纸。姜妩险些冲出去，却注意到父亲眼神呆滞，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

　　"快些走。"一个太监催促道，"国师大人还等着呢。"

　　国师？姜妩心头一跳。大周哪来的国师？她悄悄尾随，看着太监将父亲带入一座偏僻宫殿。殿门开合的瞬间，她听到里面传出三皇子的笑声。

　　殿外守卫森严，姜妩绕到后窗，用匕首轻轻撬开一条缝隙。殿内烛火通明，三皇子端坐主位，而他身旁那个黑袍人——

　　姜妩倒吸一口冷气。黑袍人脸上布满诡异的刺青，正是前世为三皇子炼制毒药的那个北疆巫师！原来太监口中的"国师"是他。

　　"侯爷考虑得如何了？"三皇子把玩着一枚玉佩，"只要您点头，今夜之事就当没发生过。"

　　姜父木然站着，声音干涩："殿下要老臣做什么？"

　　"很简单。"三皇子微笑，"在陛下面前指认周砚勾结北疆，意图谋反。"

　　姜妩险些咬破嘴唇。前世周砚正是因为有人诬告谋反被贬，难道诬告者竟是父亲？不，看父亲现在的状态，分明是被下了药！

　　"老臣...需要时间考虑。"姜父额头渗出冷汗。

　　黑袍国师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如蛇嘶："时间不多了。"他取出一只瓷瓶，"服下这个，侯爷会看得更清楚。"

　　姜妩认出那瓷瓶与前世毒杀她的是同一种！她顾不得隐藏，正要破窗而入，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捂住她的嘴。

　　"别动。"是周砚的声音，"看左边。"

　　姜妩顺着他的指示看去，只见殿柱阴影处站着个人——苏雪！她一身宫女打扮，正对国师微微颔首。

　　"果然是她。"周砚的气息拂过姜妩耳畔，"我查到她昨日秘密入宫。"

　　姜妩浑身发冷。苏雪是国师的人？那她接近父亲...

　　殿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姜父打翻了药瓶，踉跄后退："这不是药...是蛊毒！"

　　"敬酒不吃吃罚酒。"三皇子冷笑，"国师！"

　　黑袍人袖中飞出一道黑光，直扑姜父面门！姜妩再也忍不住，吹响了哨子。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殿内顿时大乱。

　　"有刺客！"

　　周砚一把拉起姜妩："走！"

　　两人刚跃上屋顶，身后就传来密集的箭矢破空声。一支箭擦过姜妩手臂，带起一溜血珠。周砚眼神一厉，反手掷出三枚飞镖，追在最前的三个侍卫应声倒地。

　　"父亲怎么办？"姜妩急道。

　　"暂时安全。"周砚拽着她飞奔，"三皇子不敢在宫中杀人。"

　　穿过几条小巷后，周砚突然将姜妩推进一座废弃祠堂。月光从破败的窗棂洒入，映出他阴沉的脸色。

　　"苏雪是北疆细作。"他撕下衣摆给姜妩包扎，"她接近姜侯爷是为套取军情。"

　　姜妩手臂火辣辣地疼："父亲中了蛊毒，我们必须..."

　　"必须从长计议。"周砚打断她，"三皇子敢在宫中动手，说明陛下身边也有他的人。"

　　姜妩甩开他的手："又是从长计议！等你的'计议'好了，父亲怕是已经..."

　　"姜妩！"周砚猛地将她按在墙上，"你父亲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如果你现在冲回去，我们三个都得死！"

　　他的呼吸喷在姜妩脸上，热得发烫。祠堂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火把的光亮透过窗纸忽明忽暗。两人屏息静气，直到脚步声远去。

　　"我有证据。"姜妩从怀中掏出密函和令牌，"三皇子与赵信的往来书信，还有..."

　　周砚接过细看，脸色越来越沉："这些不够。三皇子完全可以推说是赵信伪造的。"

　　"那怎么办？"

　　"等。"周砚收起证据，"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姜妩气结："等到什么时候？等到父亲被他们控制？等到三皇子登基？"

　　"等到秋猎。"周砚目光如炬，"三皇子必会在那时对陛下下手，我们只需..."

　　"你疯了？"姜妩难以置信，"拿陛下的性命当诱饵？"

　　阴影中，周砚的轮廓如刀削般锋利："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对你而言最稳妥吧？"姜妩冷笑，"反正无论谁赢，镇北王都稳坐钓鱼台。"

　　周砚眼神一厉："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姜妩挣开他的桎梏，"你根本不在乎我父亲的死活！"

　　这句话像利剑刺穿了周砚的冷静。他眼中闪过一丝姜妩从未见过的痛楚，随即恢复冰冷："随你怎么想。"

　　祠堂外传来打更声，已是四更天。周砚转身欲走："我送你回府。"

　　"不必。"姜妩推开他，"我自己能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祠堂，谁都没有再说话。回到侯府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姜妩刚翻墙入院，就撞上了早起打扫的青黛。

　　"小姐！"青黛惊呼，"您受伤了？"

　　姜妩摇摇头："父亲回来了吗？"

　　"侯爷刚回，还带着苏姑娘。"青黛压低声音，"侯爷宣布要纳苏姑娘为妾！林夫人闹了一夜..."

　　姜妩脑中轰然作响。纳妾？父亲竟要在这种时候纳妾？还是纳一个细作！

　　她顾不上换衣，直奔父亲书房。推开门，只见父亲正在整理文书，脸色虽苍白但神志已清。苏雪站在一旁研墨，动作娴熟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父亲！"姜妩强压怒火，"听说您要纳妾？"

　　姜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妩儿，为父正想与你商量..."

　　"侯爷不必为难。"苏雪柔声道，"民女自知身份低微..."

　　"你闭嘴！"姜妩厉喝，"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放肆！"姜父拍案而起，"苏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你怎可如此无礼？"

　　姜妩如坠冰窟。父亲从未对她这般严厉过。她死死盯着苏雪，对方低头作恭顺状，嘴角却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

　　"父亲可知她是什么人？"姜妩声音发颤，"她..."

　　"她医术高明，性情温婉。"姜父打断她，"为父心意已决，三日后过门。"

　　三日！姜妩指甲掐进掌心。这么急，分明是要坐实这层关系。她突然想到——若父亲纳了苏雪为妾，北疆细作就成了姜家人，日后无论查出什么，姜家都脱不了干系！

　　"女儿不同意。"她一字一顿道。

　　姜父脸色一沉："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为父不需要你同意。"

　　这句话如利剑穿心。姜妩后退两步，看着父亲陌生的面容和苏雪伪装的温柔，突然明白了三皇子的全盘计划——不仅要控制父亲，还要通过苏雪彻底毁了姜家！

　　"女儿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转身时，姜妩看到苏雪眼中闪过得意的光。她强忍泪水回到自己院子，刚进门就瘫坐在地。手臂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染红了衣袖。

　　"小姐！"白芷惊呼着拿来药箱。

　　姜妩任她包扎，脑中飞速思索。父亲中了蛊毒，神志不清下才会做出这种决定。她必须找到解药，但时间只剩三天...

　　"小姐，王爷派人送来的。"青黛捧着一个锦囊进来。

　　姜妩本想拒绝，却看到锦囊上绣着"蛊毒"二字。她急忙打开，里面是张字条和几粒药丸。字条上只有寥寥数字："暂缓毒性，勿近苏氏。"

　　药丸散发着苦涩的气味，与父亲身上若有若无的异味相似。姜妩握紧锦囊，心中五味杂陈。周砚明知她在气头上，却还是送来了解药...

　　"备轿。"她突然起身，"去镇北王府。"

　　然而刚到府门，姜妩就撞见了最不想见的人——姜婉正从王府出来，见到她立刻露出胜利般的笑容。

　　"姐姐也来找王爷？可惜王爷正忙呢。"姜婉把玩着鬓边一缕头发，"方才王爷还说，姐姐性子太急，难成大事..."

　　姜妩冷笑："妹妹勾引男人的本事倒是见长。"

　　"总比姐姐被人退婚强。"姜婉凑近她耳边，"知道吗？父亲已经同意让我代替你嫁给三殿下了。"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姜妩强自镇定："恭喜妹妹得偿所愿。"

　　"对了。"姜婉转身前故意道，"苏姑娘让我转告姐姐，她很喜欢你母亲的妆奁，父亲已经答应送给她了。"

　　姜妩浑身发抖。母亲的遗物，父亲从不让人碰的妆奁，竟要送给那个细作！

　　回到府中，姜妩径直去了祠堂。跪在母亲灵位前，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重生以来，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救不了父亲，斗不过三皇子，连周砚也...

　　"母亲，我该怎么办..."

　　灵位静默无言。姜妩擦干眼泪，从暗格中取出一本旧册子——这是母亲留下的医书，记载了不少解毒之法。她连夜翻阅，终于在天亮时找到一段关于蛊毒的记载。

　　"同心蛊，需下蛊者之血为引..."

　　姜妩眼前一亮。若能得到苏雪的血，或许能解父亲身上的毒！但如何取血？苏雪警惕性极高，寻常方法根本近不了身。

　　正思索间，青黛慌张跑来："小姐！侯爷命人把先夫人的东西都搬去苏姑娘院子了！"

　　姜妩腾地站起。母亲的妆奁里有许多银针，或许可以...

　　她直奔苏雪暂住的小院，却在半路被林氏拦住。

　　"哟，这不是我们大小姐吗？"林氏阴阳怪气道，"怎么，要去给新姨娘请安？"

　　姜妩懒得与她纠缠，绕道而行。林氏却在身后高声道："侯爷说了，三日后喜宴，大小姐若身体不适就不必出席了！"

　　喜宴？姜妩脚步一顿。这是个机会。苏雪再警惕，大喜之日也难免松懈。她可以趁那时...

　　计划刚成形，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姜小姐。"

　　周砚不知何时出现在回廊转角，一身墨蓝锦袍，面色冷峻。姜妩心头一跳，随即想起姜婉的话，脸色又沉了下来。

　　"王爷有何贵干？"

　　"谈谈。"周砚看了眼四周，"这里不方便。"

　　姜妩本想拒绝，却见他指尖沾着一点红色——是朱砂，他们约定的危险信号。她不动声色地引他来到一处僻静亭子。

　　"三皇子要在喜宴上动手。"周砚开门见山，"目标是姜侯爷和你。"

　　姜妩冷笑："王爷现在才想起告诉我？"

　　"我在查证。"周砚眼神复杂，"苏雪不简单，她可能是..."

　　"北疆细作，我知道。"姜妩打断他，"我还知道父亲中了蛊毒，三皇子要借苏雪控制姜家。问题是，王爷打算怎么做？"

　　周砚沉默片刻："将计就计。喜宴那日，我会..."

　　"会等，会看，会'从长计议'。"姜妩讥讽道，"恕不奉陪了。我自有打算。"

　　她转身欲走，周砚一把扣住她手腕："姜妩！这不是儿戏！三皇子已经..."

　　"已经什么？"姜妩甩开他的手，"已经收买了姜婉？已经控制了父亲？还是已经说服王爷作壁上观？"

　　周砚眼中怒火骤燃："你非要这么刻薄？"

　　"我刻薄？"姜妩声音发颤，"我父亲命在旦夕，你却要我眼睁睁看着仇人进门！"

　　"我说了有安排！"

　　"什么安排？等苏雪成了姜家人，拿到父亲印信通敌卖国，然后我们全家问斩的安排吗？"

　　周砚突然将她拉近："听着，喜宴那日我会派人..."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破空而来！周砚反应极快，抱着姜妩旋身避开。箭矢深深钉入亭柱，箭尾嗡嗡震颤。

　　"有埋伏！"周砚拔出佩剑，将姜妩护在身后。

　　树丛中窜出五个黑衣人，刀光如雪。周砚剑法凌厉，转眼放倒两人，但剩下三人明显是高手，渐渐形成合围之势。

　　姜妩摸出匕首，突然注意到黑衣人手腕上都系着红绳——是三皇子府的死士！她猛地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周砚："调虎离山！他们的目标是..."

　　话未说完，一个黑衣人突破周砚防线，长剑直刺姜妩心口！周砚回救不及，竟用身体挡在她面前。

　　"噗"的一声，剑锋穿透周砚肩膀。姜妩尖叫一声，匕首脱手飞出，正中那黑衣人咽喉。剩余两人见势不妙，转身就逃。

　　"你怎么样？"姜妩扶住摇摇欲坠的周砚，鲜血很快染红了她半边衣袖。

　　周砚脸色苍白，却还笑得出来："总算...肯理我了？"

　　"闭嘴！"姜妩撕下裙摆为他包扎，"伤这么重还笑！"

　　"担心我？"周砚虚弱地抬手，拭去她脸上的血迹——不知何时，她竟流泪了。

　　姜妩哽咽道："谁让你挡剑的...我自己能躲开..."

　　"本能反应。"周砚轻声道，"就像你前世...为我挡箭一样。"

　　姜妩僵住了。她前世为周砚挡过箭？为何毫无印象？

　　"别想了。"周砚试图站起来，"先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姜妩扑倒在地！又一支冷箭擦着他们头皮飞过。远处树梢上，一个弓手正搭箭再射。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闪过，弓手惨叫一声跌落树下。苏雪手持短剑站在尸体旁，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消失在树林中。

　　姜妩和周砚面面相觑。苏雪为何要救他们？

　　回到王府，太医为周砚处理伤口时，姜妩在门外来回踱步。苏雪的举动完全说不通。若她是三皇子的人，为何要救他们？若不是，又为何给父亲下蛊？

　　"姜小姐。"程毅匆匆赶来，"侯府出事了！"

　　姜妩心头一紧："父亲怎么了？"

　　"不是侯爷。"程毅压低声音，"是苏姑娘。她...偷了侯爷的印信，现在全城都在搜捕她！"

　　姜妩如坠五里雾中。苏雪偷印信？那为何方才还...

　　"侯爷呢？"

　　"气晕过去了，太医说是蛊毒发作。"

　　一切发生得太快，姜妩脑子嗡嗡作响。周砚包扎好伤口出来，听到消息后眉头紧锁："不对劲。苏雪若真要印信，大可等过门后慢慢拿。"

　　"除非..."姜妩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她是在阻止别人拿到印信！"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个名字——三皇子！

　　"必须找到苏雪。"周砚下令，"全城搜捕，但要活的。"

　　姜妩补充："重点查北疆使团驻地。若她真是细作，可能会去那里。"

　　程毅领命而去。周砚转向姜妩，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姜妩别过脸。

　　"对不起。"周砚轻声道，"我该早点告诉你计划。"

　　这句道歉来得突然，姜妩鼻子一酸："我也有错。太冲动..."

　　话未说完，周砚突然将她拉入怀中。这个拥抱很轻，生怕碰到伤口似的，却让姜妩瞬间红了眼眶。

　　"下次再吵架..."周砚的声音闷闷的，"别拿自己冒险。"

　　姜妩把脸埋在他肩头，嗅着血腥与沉水香混杂的气息："没有下次了。"

　　远处传来钟声，惊起一树飞鸟。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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