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刷了两百万之后》一条短裙

1、蓝摩尔福蝶

　　顾斐的人生毁了。

　　他躺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窗外的阳光更像是白色的雾气，遮住了他的思维。

　　一旁的平板里，礼物特效还没响完，主播开了一个又一个礼花筒，弹幕疯狂的刷屏，速度快到那些字符扭曲变形。

　　两百万。

　　一个嘉年华3000块，

　　他为这个主播刷了666个嘉年华。

　　99+的标识跳了六次。

　　“……有点像猴子。”

　　顾斐厌倦地阖上眼皮，恶毒的评价他刚刚花了巨款的主播。

　　“蛮辛苦的，这特效响了十来分钟，他为了气氛也就喊了这么久。”

　　当收到礼物时，有的主播会捂嘴瞪眼，用呆滞来诠释震惊。有的主播就会乱吼乱叫，放点快节奏战歌，渲染氛围。

　　当然，这些都算是主播给刷钱的大哥大姐们，提供的情绪价值，按秒收费，礼物特效一停，他们就要继续下一环节了。

　　“……谢谢摩尔哥送来的海量嘉年华雨！

　　摩尔哥今天真的是高消了，哥，太牛了……

　　......

　　谢谢过客哥送来的火箭！

　　…过客哥牛牛牛！”

　　…

　　耳边传来的直播声，已经不再有与顾斐相关。

　　他感觉胃部正在疯狂甩动，灼热的胃液倒流食管，疼痛眩晕让他不自觉扼住自己的脖颈。

　　他弓起腰身，脆弱地像是被撕去翅膀的蝴蝶，嘴角却咧开，莫名带着些许快意。

　　模糊的视线中，桌上的黑色骨灰盒却像是长在视网膜上的黑点，怎么都甩不掉，

　　顾斐蜷缩起身子，将头藏在双臂之间，张开嘴想要干呕，却只让泪水流入嘴里。

　　动作间，打翻地面的药盒，里面的安眠药已经全被他吞下。

　　这份危险却让他有了一种安全感，他越发蜷缩，抱住双腿，湿润的呼吸，将瓷砖地面晕出一片薄雾。

　　“……妈…妈妈”

　　耳鸣声像是那场车祸的汽车鸣笛声，搅乱了他的意识，也毁了他的一切。

　　…

　　【滴——警告，宿主生命陷入危险，请立刻求助！

　　【滴——警告，宿主生命值已不足10%，请立刻求助！】

　　…

　　【检查到宿主失去意识，现开启紧急救援模式】

　　…

　　顾斐本已已渐渐缓慢的呼吸，突然又急促起来，他感觉到痛苦又从胃部袭来。

　　一阵阵的抽搐感，像是海浪拍打而来，他被撑着坐起

　　呕——

　　还未融化的药片混着唾沫被他吐出，呕吐感却还未停。

　　喉管是到像是被岩浆灼烧，顾斐胡乱爬起，一路上撞倒众多桌椅。

　　等待终于趴在洗手台前，他直接低下头去接水流。

　　冰冷的液体打湿他的额发，顺着苍白的脸留下，留下数道水痕。

　　他纤长的睫毛被淋成几撮，上下扇动间粘连在眼尾。

　　“……”

　　“…什么鬼？”

　　顾斐半惊半疑地等待许久，却也没听倒刚才脑中机械的声音。

　　…是幻听吗？

　　顾斐狠狠咬住下唇，淡色的唇上被映出鲜红的痕迹。

　　他挽起湿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抬眸看向镜中的人影。

　　那是一张锋利的脸，线条凌厉，带着刺人的美感。

　　墨色的发和白瓷般的肌肤，直直地戳进看客的眼里，神情带着不容于世的讥屑。

　　此时，面对这张最熟悉不过的脸，顾斐却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他贴近镜面，仔细打量。

　　只见那双往日墨黑的眼眸，此时透着幽蓝光亮，细看仿佛有成串代码不停流过。

　　顾斐用手指撑开眼皮，越看越惊疑，越看越贴近镜面。

　　直到即将撞上之时，脑海里冰冷机械的声音，再次传来——

　　【宿主生命值偏低，不建议再收到任何损伤。】

　　顾斐瞳孔骤缩，手臂撑住台面，急促地呼吸了几下，才问道：

　　“……系统？”

　　…

　　静默许久，没有得到回复，顾斐一拳砸向镜子，破碎的玻璃划破肌肤，留下鲜红血液。

　　【请宿主珍惜生命，本次为你急救，已经耗费了系统大量能量。】

　　“呵…呵呵……”

　　顾斐低声笑开，舌尖缓缓舔舐过掌心伤口，感受着口腔内的血腥味。

　　“我不管你是什么，系统还是鬼怪…

　　既然你刚才一直看着，那就应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

　　顾斐的人生在22岁之前，可谓是一帆风顺。

　　出生富裕，家庭和谐。

　　他在满是鲜花祝福的温室成长，浑身都是欲望被满足后的餍足感。

　　21岁的他，正准备着和国内朋友告别，前往梦想中的波士顿进修音乐。

　　22岁的他，生活被一场车祸撞的粉碎。

　　他失去了父母，只留下一堆废纸一样的钱，和桌上那个冰冷的骨灰盒。

　　直到真的失去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是一个多么依赖父母的人。

　　那份爱是他双腿，是他的大脑，是他的双眼…

　　他是一个无法离开温室的蝴蝶，没办法独自生活，无法独自飞翔。

　　……他宁愿埋葬在温室中。

　　和他的鲜花一起。

　　…

　　“无论你要什么，什么都可以…

　　我想要他们回来，回到我身边。”

　　顾斐头抵着镜面，死死凝视着幽蓝瞳孔内划过的代码。

　　他弓着腰颤抖着，肩胛骨缓缓起伏，既像濒死又像求生。

　　【滴——】

　　【检测到宿主强烈意愿】

　　【系统110525，为您服务】

　　【本系统为拥有强烈意念的人所吸引，只需付出相应代价，即可完成宿主一个愿望。】

　　【检查到宿主心愿——

　　复活父母。

　　检测宿主目前情况。】

　　【滴——】

　　【已确定代价———

　　心愿完成的条件是———

　　一百亿！】

　　…

　　“…啊？”

　　顾斐脸上难得有些呆滞，他艰涩地开口问道：

　　“你知道，父母过世后，我根本没管遗产，随便那些亲戚抢走了吗？”

　　“你知道，我刚刚把最后的钱，刷给了主播，当炮仗放了吗？”

　　【越是违反常识的愿望，需要的代价越重。】

　　【正因为你现在身无分文，所以才会被选中这个代价。】

　　“……”

　　“还真是精心挑选。”

　　顾斐抽了抽嘴角，颇有些无语。

　　但当他直起身子，却发现镜中的自己，竟是在笑着。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斐笑声越来越大，虚弱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只能依靠在一旁的墙上。

　　他身体颤抖着，泪水划过咧开的嘴角。

　　他用指尖抹去，舔了舔。

　　原来…希望的味道也是咸的。

　　好半响，顾斐恢复冷静，沉思许久之后，他看向被扔在沙发上的平板。

　　上前捡起来，方框内的主播还在激情叫喊着，各色礼物特效和弹幕挤满了屏幕。

　　“…五万”

　　顾斐看向右上角的在线人数，他随便找的主播似乎人气不错。

　　这很好，有人气才会有人关注。

　　他点开自己主页，发现果然在豪掷两百万之后，自己已经突破了一万粉。

　　私信也全是各式各样。

　　有来抱大腿的，求包养的。

　　各种小作文，加照片，让人目不暇接。

　　他没有细看，转而点开钱包栏，里面余额显示一个大大的0

　　顾斐抿了抿唇，将平板丢到一边。

　　他知道想要实现自己的赚钱计划，目前需要启动基金。

　　于是他从边角找到手机，搜索备注——

　　舔狗

　　把这个“舔狗”的消息免打扰关了，也没有上滑看他发的一长串消息。

　　只发了一句

　　“今晚，请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