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绣山河》言心兑

97、禅位风波

　　烛泪在蟠龙烛台上凝成猩红的瘤，知意指尖抚过龙椅扶手的螭龙纹，铜锈卡进指甲缝里。谢珩立在丹墀下，玄色摄政王朝服垂坠如铁，袖口银线绣的凤穿牡丹纹已磨出毛边——正是南宫夫人独创的针法。
　　"这龙椅坐着硌腰。"他忽然开口，惊飞了梁上栖着的灰雀，"不如江南老宅的竹榻舒服。"
　　知意攥紧扶手暗格中的家书，火漆封印裂开细缝："你母亲说'以苍生为念'，不是让你当逃兵。"她腕间的蝴蝶胎记被烛火映得发亮，与谢珩心口那道疤的走向重合。
　　殿外忽起喧哗，老尚书颤巍巍举着朝笏闯进来："摄政王若执意立五岁稚童为帝，老臣便撞死在这盘龙柱上！"
　　谢珩轻笑，忽然解下腰间靛蓝玉佩掷过去："大人在户部三十年，可曾见过这种萤石粉？"玉佩在青砖上裂成两半，荧光蓝雾腾起，显出一行小字——【永巷更漏慢三刻】。
　　知意趁机展开家书，泪水突然砸在信纸上。南宫夫人的字迹遇水洇开，竟显出姜父的私印暗纹："谢珩！这泪痕……"
　　老尚书突然噤声，他认得那暗纹——二十年前军饷案的密函上，也盖着同样的印记。谢珩拾起半块玉佩，锋利的断口抵住老尚书咽喉："当年您与姜维之合谋篡改更漏时，可想过会害死三百南宫族人？"
　　殿外雷声轰鸣，知意忽然将家书按在烛火上。焦糊味弥漫间，泪渍化开处浮出完整的姜父私印，与龙椅扶手上的螭龙纹严丝合缝。
　　"龙椅是姜维之督造的。"她指尖划过扶手上的刻痕，"这暗格尺寸，正好放下调换婴孩的襁褓。"
　　谢珩忽然咳嗽着倚住龙案，摄政王朝服下露出半截染血的纱布——是昨夜为护宗室幼子受的箭伤。知意扯开他衣襟上药，发现心口旧疤下埋着枚银铃铛，与南宫夫人画像中婴孩所戴的一模一样。
　　"冷宫大火那晚……"谢珩突然握住她手腕，"你问我为何冒死相救。"他扯下银铃铛塞进她掌心，"现在可明白了？"
　　殿外传来幼帝的啼哭声，知意将铃铛按回他伤口："南宫夫人要你护的是山河，不是龙椅。"她突然撕开家书夹层，北疆布防图飘然而落，"但这万里疆土，不能没有谢珩。"
　　暴雨冲刷着琉璃瓦，谢珩忽然将布防图掷入火盆。荧光染料遇热显形，蜿蜒成南宫夫人最后的遗言——【愿吾儿得遇知意，共绣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