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力学第二定律》盐津荷包蛋

8、青苹果（3）

　　2019年的端午节是高考的第二天，高二学生放假，教室留给考生。
　　也不算真的放假，我将写完的第七张试卷收进书包，扣上笔盖。

　　□□的消息提示音响起。我心头一跳，冥冥之中有什么预感。
　　打开手机，是章玚。
　　zy：□□在二月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登不上了，今天弄了好久才好。你给我发了什么消息吗？我这里看不到了。
　　我头皮发麻，耳朵可以听到心脏咚咚咚跳动的声音。
　　我打字：你为什么突然删掉我？为什么看见我的时候躲我？
　　好一会，我还是删掉，只说我给他发了我拍的照片以及几道不会做的题。
　　Lissstening：你去考试了吗？
　　放假前听到同学说，年级前几会在高二的时候就参加一次高考。
　　zy：做了高考试卷，怎么可能去考场里考试。/哭笑/
　　Lissstening：嗦嘎。没想到今年高考居然在端午节，端午好。
　　zy：端午安康。

　　我迟疑很久，删了又打，打了又删。还是没忍住，询问他。
　　Lissstening：我之前期中考试的时候想跟你发消息，但是发现你把我删了，为什么啊，我真的很难过。
　　zy：真的很抱歉，如果让你伤心了，这是我不愿意见到的。因为我觉得你有那么多的朋友，也已经适应新的环境，已经不需要我了。
　　Lissstening：那也不可以突然把我删掉吧！我真的把你当很重要的朋友，你突然删掉我，我真的很懵逼呀。
　　zy：对不起。
　　我重新向他发送好友申请。
　　Lissstening：所以之前你之前做我好友就是因为我那段时间很可怜吗？
　　zy：可能我的确太自以为是，认为你需要我的帮助。但我不太喜欢自己失控，不太能接受让我产生特殊感受和习惯的人。
　　什么意思呢？我让他产生特殊情感了吗？他也会像我一样，期待着□□的消息提示，看到对方发送的新消息而心跳加速，如果一直没有等来回复，又突然患得患失起来吗？

　　Lissstening：这么长时间过去，你应该又加了好几个好朋友吧？
　　我恶意揣测。
　　zy：没有。只加了骞哥。
　　Lissstening：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zy：【图片】
　　是他好友列表的截图，依旧空旷，只有秦佳骞和方厘，以及他的父母。
　　原来韩霖懿也没有成为他的好友，我幼稚又恶劣地庆幸，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Lisstening：为什么现在还是不通过我的申请呢？
　　我的脸皮已经可以去炼猪油。

　　你们已成功添加为好友。
　　□□突然弹出提示。我的嘴角扬起，顿感岳城的天气都变好了起来。虽然我人在室内。
　　Lissstening：无论怎么样，突然删人都是不对的，好气啊，真想把你也删掉，让你体会一把被人莫名其妙删掉的感受。
　　zy：真的很抱歉，让你承担了我的神经质带来的负面情绪。
　　zy：你可以试试删掉我，但我不一定再加你了/哭笑/
　　可恶…根本不敢删。
　　Lissstening：我这么善解人意又可爱大方，就不同你计较了。但是不准再！删！我！
　　zy：那真是谢谢善解人意又可爱大方的李同学原谅我这个阴暗扭曲的爬行种了/哭笑/
　　Lissstening：哼，不用谢。
　　Lissstening：不说了，睡觉去了。
　　zy：晚安。

　　高三的学生高考完毕后，就如同出笼的飞鸟，完全拉不住。老师们将全部的精力对准高二升高三的一批预备役。于是高二学生将脸卡在学校的栏杆缝中，眼巴巴看着已经解放的四处乱飞的毕业生，下一秒被老师扯住后颈处的衣领，哀莫大于心死地被拖拽回教室继续上课。
　　岳城的夏天大多是晴天，傍晚会有清凉的风吹来。这是高二下学期的最后一天，教室里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那批高高兴兴回家过暑假，当然前提是将发的一摞试卷暂按不表。愁的那批为年级前三百的学生，他们被要求每天来学校，进行长达一月多月的“培优”。
　　由于每个班都有一部分人需要参加培优，因此培训无法按照班次进行，除开一班的同学，其他人按照自己选择的补习科目被分成三个班级。
　　我被分在艺术楼二楼的一间教室。培优班的老师都是一班的几位任课老师，我还坐在教室前门第二排，右手边就是窗户，会有校领导如同幽灵一般站在窗外扫视，于是我久违地重新体会到什么叫一秒小差都开不了。
　　我选的科目是物理数学和生物，中午留在学校午休，晚上没有晚自习。
　　午间下课时我才发现一班也在二楼，两间教室中间还隔着个班。
　　秦佳骞正好走出教室，我快步走上去叫住他，他哟一声等我几秒，接着与我并肩下楼。
　　“你在哪个教室啊？”秦佳骞问我。
　　“走廊尽头那个。”我告诉他。
　　“噢噢。”
　　“你们班集体补课的话，每天上什么课啊？要上晚自习吗？”我好奇问他。
　　“数学化学生物物理轮流上呗，有晚自习啊，可惨了。”他哀嚎。
　　“你去哪吃饭？”我问他。我的饭搭子林筱桐不在，食堂暑假已经关门，我正愁吃什么。
　　“我啊，我今天去找章玚，他在雪莲居租了房，他妈妈会带饭来，所以我中午去他那边午休。”他回答。雪莲居就在校门口十米处，进出通勤的确省时间。
　　“噢，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可以陪我一起吃饭呢，我还不知道吃什么。”我做可惜状，挥手和他道别。
　　在校门口绕了一圈，实在不知道吃什么，于是买了个面包，在书店啃完，我回到教室，趴下睡觉。

　　因为只有三门科目，因此每节课长达两个小时，课件休息半小时，犹如天籁的下课铃响起时可以听到班上同学如释重负的吐气声。将笔阖上，我准备趴一会儿，突然听到右手边窗户被敲响。
　　我转头，发现秦佳骞的脸贴着窗户，嘴巴咧着，一只手举着，左右摇晃。
　　我被逗笑，将窗户拉开，问他干嘛来了。
　　“我太闷了，来找你玩儿！”他答。
　　“一节课太长了，比我的命还长，一天反复去世又反复复活。”我应他。
　　“你真是个鬼才。”他笑道。
　　我和他同桌时，发现他每次遇到难题就会用手绕住额前一缕头发转圈。有的时候他会完全忘我，我担心他将发际线揪高，会拍他的手以示提醒。有的时候也会好奇他纠结什么，于是也侧着脑袋看，接着问他，不可以用这种解法吗？他看我几眼，然后猛拍大腿，说天哪天哪，我的同桌你真是个鬼才。接着直奔后两排找章玚讨论。
　　我并没有发挥什么很大的作用，毕竟只是看了看题，从他思考的另外一个角度提出新思路，并不能每次都误打误撞出解法，但秦佳骞每次都会惊呼，“我的同桌你真是个鬼才”。
　　我和他似乎都想起高一时的事，于是两个人不由自主看着对方笑起来。
　　他很快又被其他同样在走廊晃荡的同学拐去聊天。于是他将窗户拉上，朝我摆摆手。

　　可能是已经进入假期，章玚对我的排干扰程序进入休眠状态。在每天晚自习结束后，他都会上线，有时由他发起对话，有时由我发起，总之我们好像又回到一年前的暑假，无话不谈。
　　Lissstening：你以后想学什么专业啊？
　　zy：数学或者物理吧。有的时候觉得数学证明也挺有意思的，就比如今天老师让我们证明根号六为什么是有理数。
　　Lissstening：所以怎么证明？
　　zy：很难通过打字说明白，要不你明天来找我，我给你写下来。
　　!救命，我看到他背影都不知道心跳有多快，居然还要面对面问题。但我接受能力很强，于是和他商讨见面时间。
　　Lissstening：什么时候？上午数学课下课的时候可以吗？
　　zy：嗯

　　手机上方弹出新消息提示，是方厘，我点开与他的聊天框。
　　方厘：大小姐，最近进度怎么样了。
　　Lissstening：嘿嘿，他又加我了。我现在是他好友列表里除你和骞哥以及他父母之外的唯一一个人。
　　方厘：有这么高兴？
　　Lissstening：那是当然，嘿嘿。
　　方厘：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儿。
　　方厘：给我唱首歌吧，最近听任然的歌，感觉你的声音很适合唱她的！
　　Lissstening：等会儿啊，我去听听她有什么歌我听过的。
　　方厘：好嘞好嘞。
　　我用手机给他录了一段任然的《凉城》。发过去后，果然得到他的大肆夸赞。

　　再点开首页时，章玚的头像上顶着一个红彤彤的数字“3”。
　　Lissstening：不好意思啊，刚给方厘唱歌去了，没看消息。
　　zy：这么忙的话，我就不打扰了，你继续给他唱歌吧。
　　Lissstening：…
　　怎么突然阴阳怪气。
　　Lissstening：已经唱完了。他下线了。/可怜//可怜/
　　Lissstening：录音一.mp3
　　Lissstening：录音二.mp3
　　Lissstening：〔引用：录音二〕这是我在门口美宜家买东西的时候偶然听到的一首歌，很安静很柔和，所以我特地问了老板娘是哪首，她告诉我这首歌的名字是蜜蜂。
　　Lissstening：这首歌只发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