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如雾如尘》暮云长歌

5、淡泊人家

　　沐柔跟着老板娘李婶穿过青禾镇的石板路，夕阳的余晖洒在斑驳的墙壁上，映出淡淡的金色。李婶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介绍着镇上的情况，偶尔指着某处老房子，说那是谁谁谁家的祖屋，已经空了好多年了。沐柔静静地听着，偶尔点头回应，心里却有些恍惚。这个小镇的宁静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心，仿佛时间在这里变得缓慢，连空气都带着一种陈旧的气息。

　　李婶家的客房在二楼，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木质的床架上铺着厚厚的棉被，窗台上摆着一盆绿萝，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沐柔放下行李，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或许只是想要逃离，逃离那些让她喘不过气来的事情。

　　“姑娘，晚饭好了，下来吃点吧。”李婶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沐柔应了一声，下楼来到厨房。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家常菜，热气腾腾的米饭散发着香气。李婶热情地招呼她坐下，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道：“咱们这儿没什么好东西，就是些自家种的菜，你别嫌弃。”

　　“不会的，谢谢李婶。”沐柔轻声说道，低头扒了一口饭。饭菜的味道很朴实，却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饭后，李婶收拾碗筷，沐柔主动帮忙。两人一边洗碗一边闲聊，李婶问起她的来历，沐柔只是含糊地说自己是从城里来的，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一阵子。李婶没有多问，只是笑着说：“咱们这儿啊，最不缺的就是安静。”

　　第二天一早，李婶带着沐柔去看那处闲置的小院。车子沿着蜿蜒的山路行驶，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偶尔能看到几户人家散落在山坡上。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处山坡上。李婶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院说道：“就是那儿了。”

　　小院不大，四周用矮矮的石墙围起来，院子里种着几棵果树，枝叶繁茂。房子是典型的乡村建筑，青瓦白墙，虽然有些年头了，但看起来还算结实。李婶打开门，带着沐柔走进去。屋里有些灰尘，但格局很清晰，一间客厅，两间卧室，还有一个小厨房。后院里有一口水井，井边种着几株野花，随风摇曳。

　　“这房子是我老伴儿以前建的，后来我们搬到镇上住，这儿就空下来了。”李婶一边打扫一边说道，“你要是觉得合适，就住下吧，房租什么的都好说。”

　　沐柔站在院子里，望着远处的山峦，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归属感。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谢谢李婶，我想住下来。”

　　李婶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那好，回头我给你拿些新的被褥和生活用品来。这儿虽然偏僻，但该有的都有，你要是缺什么，随时跟我说。”

　　沐柔站在小院的中央，手里握着一份刚刚签好的租房合同，心里感到一阵踏实。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她以15万的价格租下了这个小院，租期五年。李婶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欣慰。她拍了拍沐柔的肩膀，说道：“姑娘，这下你可算有个安稳的家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沐柔开始着手改造小院。她清理了屋里的灰尘，修补了漏雨的屋顶，还在院子里种了些花草。

　　李婶热心地帮她张罗了几个镇上的帮手，大家齐心协力，很快就把小院收拾得焕然一新。原本有些破旧的卫生间被彻底改造，墙面贴上了干净的瓷砖，安装了现代化的淋浴设备和洗手台，再也不用担心洗澡时会踩到湿滑的地面。院子里添置了一套木质的桌椅，桌面上摆着一盆开得正艳的野花，旁边还撑起了一把遮阳伞，微风拂过，伞下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为了方便生活，沐柔还特意牵线安装了网络。虽然小镇偏远，但网络信号还算稳定，足以让她在闲暇时上网看看新闻或是与远方的朋友联系。小院的角落里还装了一盏太阳能灯，夜晚时灯光柔和，照亮了整个院子。

　　紧挨着小院的后院，原本荒废的土地也被重新开垦出来。李婶家的几个帮手帮忙搭起了竹架子，架子下整齐地划分了几块菜畦，土壤松软，散发着泥土的清香。沐柔蹲下身，轻轻摸了摸那些刚种下的菜苗，心里已经开始想象几个月后这里瓜果满架的情景。她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着，等番茄熟了，可以做一锅番茄牛腩；黄瓜长成了，可以拌个凉菜；还有那些嫩绿的小青菜，炒一盘清炒时蔬，简单却美味。

　　一切就绪后，沐柔站在小院的门口，望着眼前焕然一新的景象，心里涌起一股满足感。这个小院，终于成了她理想中的田园人家。

　　那辆二手面包车停在院外的空地上，车身被沐柔重新喷成了淡绿色，显得清新自然。车内经过改装，后排座椅被拆掉，换成了储物架，方便她采购生活用品时堆放货物。车里还放了一个小冰箱，用来存放新鲜的食材。沐柔拍了拍车顶，心里想着，有了这辆车，以后去镇上采购或是去更远的集市逛逛，都会方便许多。

　　李婶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沐柔忙前忙后，眼里满是欣慰。她拍了拍沐柔的肩膀，说道：“姑娘，你这小院收拾得真不错，比我之前想象的还要好。以后啊，这儿就是你的家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沐柔转过身，笑着点了点头：“李婶，谢谢您。要不是您帮忙，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安顿下来。”

　　李婶摆摆手，笑道：“客气啥，咱们这儿人少，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再说了，你这姑娘踏实，我看着也喜欢。”

　　日子一天天过去，沐柔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每天清晨，她都会早早起床，到后院给菜苗浇水，顺便摘些新鲜的蔬菜做早餐。偶尔吃完早饭，她会开着面包车去镇上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有时间也会去集市上逛逛，买些种子或是小玩意儿。下午的时候，她喜欢坐在院子里的木椅上，泡一壶茶，看看书，或是写写日记。傍晚时分，她会沿着小镇的石板路散步，看着夕阳慢慢沉入山后，心里感到无比的宁静。

　　每天清晨，她都会坐在井边，听着鸟鸣声，感受着微风拂过脸庞的清凉。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仿佛那些曾经的烦恼都被抛在了脑后。

　　然而，尽管生活看似平静，沐柔的心里依然藏着一些未解的谜团。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会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山峦，心里泛起一丝隐隐的不安。

　　她知道，自己来到这个小镇，不仅仅是为了逃避，更是为了寻找一些答案。只是，那些答案究竟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那些未解的谜团、那些未了的心事，依然像影子一样跟随着她。只是，在这个宁静的小镇上，她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不知不觉间，沐柔在小院已经度过了大半年的时光。日子像流水般静静流淌，她的心也渐渐归于平淡。白天，她在院子里忙碌，种菜、浇花、修剪枝叶，偶尔开着面包车去镇上采购生活用品。夜晚，她喜欢躺在院子里的靠椅上，闻着梨花的淡淡香气，抬头望着满天繁星。星光洒在她的脸上，柔和而静谧，仿佛能抚平她内心的伤痕。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时，沐柔的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飘向那个她日夜思念的孩子——烁儿。她的心像被一把钝刀缓缓割开，疼痛从心底蔓延到全身，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这半年间，她曾回去看过烁儿一次，但那次的经历却让她更加痛苦。

　　那天，她站在曾经熟悉的门口，心里满是期待和忐忑。然而，何仕珩的出现却让一切变得复杂而冰冷。他冷冷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讥讽和威胁：“如果你想见烁儿，就得回到我身边。否则，就别再打扰我们的生活。”沐柔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用孩子来要挟她。更让她感到恐惧的是，何仕珩竟然试图用蛮力压制她，强行与她亲热。沐柔拼命挣扎，才终于挣脱了他的束缚，逃出了那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回到小院后，沐柔的心里久久无法平静。她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何仕珩那张冷漠的脸和他那句冰冷的话：“如果你不愿回头，就别再影响我和烁儿重新开始。”她知道，何仕珩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会在他的要求下对烁儿表现出虚伪的关爱。她也知道，何仕珩是个精明而算计的人，他绝不会让烁儿吃半点亏。可是，即便如此，她的心依然无法释怀。

　　沐柔试图说服自己放下，放下那些无法改变的人和事。她告诉自己，人生总有一些人、一些事，注定只能成为回忆。可是，每当她想起烁儿那张稚嫩的脸，想起他叫“妈妈”时的声音，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那种痛，像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剜心般的令人痛不欲生。

　　本以为在小院的生活已经让她归于平淡，可那次与烁儿的见面，却再一次激起了她内心的波澜。她麻木了很久，才渐渐从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中缓和过来。夜晚，她依旧躺在靠椅上，望着满天繁星，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有些事，终究只能埋在心底，成为永远的遗憾。可是，那份对烁儿的思念，却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里，无论如何也无法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