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客行》木客鬼

4、行路客（叁）

　　天光明朗，风清云澈。要去地里的云岑，也是处处碰壁。
　　他起初看到住在村口的季老汉拿着农具到地里去，赶忙上去问：“这位老伯请留步，我是昆吾山弟子云岑，专门为鼠患而来，想向您问点问题。”
　　“舒缓？啥嘞个‘舒缓’？”季老汉操着一口浓厚的乡音，人高马大，看着小不点一样的云岑，着实没听懂他在说啥嘞。
　　“是鼠患！”云岑再次强调。
　　“啊？”
　　“鼠患！”
　　“啊？”
　　“就老鼠，”云岑成功败下阵来。
　　“哦~”季老汉眼看听懂了，云岑欣喜若狂，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老鼠就老鼠嘛，整啷个新鲜的嘞，我带你去得了。”季老汉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云岑深受感动，简直要两眼汪汪啊。
　　然后他们来到了季老汉的隔壁，一户破败的门前，透过破败的门，看到杂乱破败的院子。云岑简直麻了，这有人住吗？
　　旁边季老汉挽了挽袖口，便举起他那雄厚的手掌，扯着雄厚的嗓音，击打那一扇破败的门：“宋老鼠，开门宋老鼠，有人找你，开门...”
　　“来了来了，姓季的别敲了，大早上的发什么神经啊，敲敲敲，有病自个儿找地埋了去。”屋里真的有人啊。
　　“砰~”世界安静了，这扇破败的门破败于宋老鼠出门的那一刻。
　　几人面面相觑，“你个季老汉敲啷子敲，我三扇门了三扇，都你敲得，给你说了收力收力，你啷个就是不听。”
　　“谁叫你搞的门这么破。”季老汉理不直气也壮。
　　“我这门怎么这么破的你不清楚吗？就数你个罪魁祸首数的清楚。”宋老鼠得了理不想饶人。
　　两人吵得旗鼓相当，并且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云岑目瞪口呆叹为观止，在回过神来之后终止了态势，“两位先生，我只是想要找老鼠，而不是找宋老鼠，更无意毁坏您的门，您的门看看是帮您修好，还是赔给您啊？”又向宋老鼠解释了一番，他着实不好意思，宋老鼠倒是挺明白了，他不要赔偿，也不用云岑修，指名道姓要季老汉修，并说，季老汉有经验。
　　云岑又说道：“我是昆吾山弟子云岑，此行为解决鼠患而来，想去地里探查一番，真的无意叨扰两位。”我着实没想要找人，也不想参与进他们的相爱相杀爱恨情仇，只是想找老鼠啊！
　　宋老鼠听到来龙去脉之后，回头大吼：“啷个季老汉不打听清楚了，人家找的耗子，灰毛耗子，啷个老鼠，傻不溜球的找我干啥，我是灰毛耗子嘛。”
　　“他说的老鼠，可不就你是老鼠呗。”季老汉明显气势不足了：“你个小娃也不说清楚了，还以为你找老鼠呢。我地里耗子打洞，祸害了我不少粮食，要不你去看看？”
　　我就是找的老鼠，没错啊，云岑不太敢说了。好吧，我找的是耗子，而且是灰毛的。
　　但是，还是感觉哪里不太对。

　　出了桃源村，往东走上半个时辰，便到了青石镇。
　　横穿青石镇的是一条小河，斗折蛇行，明灭可见，名唤石者河。河岸青石堆砌，或有邻家妇人，浣衣淘米，又或是小童岸边嬉水，被撑舟老伯赶走。

　　天色已经明朗，微生琛赶回了木匠铺，老木匠已经起了，抱着块木头在雕仙鹤，花瓣分明，与木料的纹理相融合，别有一番韵味。

　　“师傅，怎么这么早就起来？”
　　“哎呦，小琛回来啦，吃饭了没有啊，你先去吃点东西啊，”老木匠姓黄，已然面须皆白，极为清瘦，续着山羊胡，看着很是面慈。说着把雕了一半的木头放下，洗了把手便要去灶台拿吃的。
　　微生琛拦不住，可能有一种饿叫长辈觉得你饿吧。

　　粥是糙米的，一点也不精致，炒了一个小菜，油少盐多，倒是还有一个咸菜，以及棒子面的饼子。
　　好吧，这老头就是来报复他的。
　　老木匠把饭菜拿出来，显然是热过的。微生琛拿来了两把凳子放好，便去把饭菜端到桌上。
　　“对了，师傅，今天我回来的时候又碰到了仙人。”
　　“仙人？”老木匠明显脸色不好了：“仙人个锤子，又来了群祸害。哎，不安生唠。”
　　“那师傅，最近耗子变多了吗？”
　　“耗子？”老木匠一思索：“可说呢，我面袋子让耗子咬了个洞。”
　　“那些仙人似乎是还来解决鼠患的。”老木匠沉思片刻，接着埋头吃饭，露出了苦大仇深的神色，差点将嘴里的饭菜吐出来，难以置信的望向微生琛，质疑他为什么要把姜塞进去，但良好的教养令老木匠还是吞了下去。
　　但不得不说鼠患和仙人，这两个词组在一起简直又是在复刻一场经历啊！

　　老木匠笑眯眯地说：“小琛，一会你去把木头裁了，来了个大单子。”
　　“什么样的大单子？”微生琛附和着。
　　“新来的县衙老爷定了套八仙桌，要老黄花雕仙鹤的。”老木匠伸出来了两根手指，又说：“给了二十两呢。”
　　微生琛：“嚯，什么来头这么大的手笔？”这老头就瞎编吧，还二十两，二十两石头吧，还比较可信点。
　　“据说是可是崔氏的大人物，”老木匠在那说着：“完成这一单分你五两。”
　　“那就谢过师傅了。”呵，这老头胡掰瞎扯蛋玩的挺利索啊。
　　微生琛没有表现得多么激动，他甚至很平淡，很无奈。什么县衙老爷，还雕仙鹤，真能吹。

　　......
　　“所以你好几个时辰，先是目睹了俩老头吵架，然后去当了人形爬犁，端了三窝灰毛耗子？”洛初惊奇的看向趴在桌子上、进气少出气多的云岑，不由的给他鼓起了掌：“着实精彩。”
　　云岑着实没了和洛初大战三百回合的力气，他简直可以称作大变样，衣服鞋子都沾了泥，头发上还有片草叶子。
　　蓁蓁不忍心，伸手把他头上的叶子摘了，安慰道：“你至少和村民搞好了关系吧。”
　　云岑忍不住了，嗷嗷大哭：“我最后碰到了一个老伯，他见我就打，我问他为啥打我，他说我是仙人，他专门打仙人。”
　　蓁蓁不敢动了，洛初大笑：“真会安慰人。”这里着实有古怪，但不妨碍笑云岑小傻子。
　　“好了，别哭了云岑，洛初你少说两句，咱先说正事吧。”鹤隐只好出面先制止了局面继续发展，因为他发现云岑确实没啥心眼，看着聪明全是装的。

　　“我先来说说吧，”微兰接过话去，说：“我和蓁蓁去村子里探查了，我感觉此地很邪，就凭感觉走到了一棵大槐树那，然后一个妇人就问我们是不是仙人，我回的我们是修士，她还是非要说我们是仙人。
　　“然后她就开始跪拜我们，后来又来了好多村民跪拜我们，嘴里把菩萨阎罗都念叨了个遍，到后来还有拿香案供奉来的。我们不得已去了别的地方。之后遇到了到了很多村民对我们表示鄙夷的，还有人对我们指指点点说悄悄话的。”
　　蓁蓁：“不仅如此，甚至有的人见到我们直接将门锁死，站在门旁盯守着防备我们的，还会拿农具威胁的。这里的人对仙人可以说是深恶痛绝了。”
　　“所以你们觉得那棵树有问题，还有这里的人对‘仙人’的怪异态度值得引起重视？”鹤隐神情严肃，可以说是在大家会合后就一直神色不虞，
　　蓁蓁没管鹤隐到底为啥脸色凝重，便说道：“既然这里没有鼠患，我们还是先离开吧，这里的事先上报给宗门，我们的任务是解决鼠患。”而不是在这里玩田园过家家的游戏。

　　“那还真是很抱歉了，咱们出不去了，”洛初戏谑的回道，他才不会管旁人什么反应，反正大家爱死不死的，反正都是死，早点晚点没啥区别。
　　众人惊愕。
　　“他说的是真的，”鹤隐也是脸色凝重，“我和洛初分头去村子周围探查了一番，这里共三个村庄，和一个小镇，超过了这个范围的地方是死地，我们没敢进去，周围看到的都是正常的景象，但我扔了个活物过去，直接死了。”所谓死地，即没有活物可以生存，死物也会湮灭的地方。
　　“这里以我们所在的桃源村为中心，青石镇与双庙村，丁翁村呈三角围住桃源村。”这里真的非常奇怪，他们到了边缘之后，看的也没有任何异常，他靠着直觉躲过一劫，提前扔了个活物。大概给宗门的传令应该也落在了死地。
　　洛初：“各位师兄师姐，还记得咱怎么来的吗？”
　　微兰：“开始的时候是我发现有个镇，就来了。”微兰当时在御剑，一恍惚看到下面有个小镇，还以为天黑没注意到，看来不是了。
　　“麻烦了啊，”蓁蓁说到，“我们也给宗门传讯来着，看来是真的没传出去啊。”蓁蓁说完，便去看微兰，其他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微兰指尖逼出一滴血，滴在了一块黑色玉佩上，玉佩亮了一瞬，随机又暗淡了下来。
　　“好了，现在消息传出去了，”微兰十分淡定的看向几人：“这是阴鱼，阳鱼在我师尊手里，我们不用担心了。”
　　“？”
　　“你这就传过去了？”鹤隐几乎顾不上批的那层胜券在握的皮。
　　“微兰师姐的师尊，”云岑小傻子终于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云逍仙君。”
　　他从桌子上几乎是蹦起来，随即就施展了清洁术，还要整理衣冠，手也不疼了，腿也不累了，生龙活虎，气宇轩昂。
　　云逍仙君果真是一味良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