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有人在看你（末日）》书因

33、第 33 章 民怒

　　秦征向门口扫去，士兵们相视几眼，紧绷着摸向腰间武器的手同时放了下来。
　　他并没有按照乔安给出的路径做选择：“基地经过此战，损失重大，需要很多资源，秘书长，我很快就需要再次出征。”
　　出征的战士胸牌都会上交，权限开放出去，也相当于废板一张了。
　　“远征将军，你还不明白吗？”乔安摇了摇头，笑意里藏着深意，“你现在没有资格出征了，民众看到你们已经引来了海怪第一次，还会这样放任你们出去第二次吗？”

　　“你他妈别找死！”
　　乔安笑意一僵。
　　“修缮高墙需要资源、军队打仗需要资源、机械武器与生化研究也需要资源，”秦征说，“这里面的事情，但凡耽搁了一项，海怪来袭的时候，你觉得是你赔得起，还是你口中民众赔得起？！”
　　秦征用着冰冷的口吻威胁道：“如果你再和我磨磨唧唧，为了全人类的生存，我不介意现在就一枪崩了你。”
　　“姓秦的，我给过你脸了，”现在这里就他们仨个人，乔安也卸下了仁义和善的伪装，怒道：“你自己看清楚，现在必须要死的是谁！小杂种，你也别给脸不要脸，到时一个全尸都没有！”
　　“你tm骂谁是小杂种？！”

　　“别吵了……”肖恩皱着眉头说，“让一堆民众监视秦征，远征军再将再无威严可言。这事行不通。秘书长，联合会进入政权的初衷，就是为了民众发言。联合会也是民众的联合会，对吧？”
　　乔安怒气收回，变脸只在一瞬间：“没错。”
　　肖恩看向怒不可遏的秦征，似乎有些挣扎，思索再三之后，才做下决心道：“好，秘书长，民众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我这里有重甲与舰艇的监控，视频放出之后，将不会再有人说怪物是远征军引来。”
　　乔安眸光微愣。
　　秦征的眼皮也顿时掀了下。

　　***
　　联合会会长办公室。
　　领光者穿着一身西装，以一种极为放松的姿态端坐在椅子上，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前的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拍摄的内容，正是林越拉住秦征胳膊的那一瞬间。
　　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小职员，正在介绍说：“秦征身旁的这个人叫林越，林启的儿子，是个疯子，这些年来没做出过什么贡献，但因为父母的那层关系，以前的老联邦总统才将他安排到了智能实验室。”

　　领光者一只手夹着烟头，盯着照片上的林越失了下神。
　　这家伙，和林启长得真像啊。
　　他怎么能，怎么能拿着这样一张脸，在基地当着蛀虫、废物？他怎么能拿着那个人的脸，却如此窝囊？
　　更确切的说……那个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像林启那样聪明、善良、和睦可亲的人，那个天底下最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会生出一个疯子？
　　这家伙，真的是那个人的儿子吗？

　　小职员看见领光者的脸色有些难看，一时不敢说话了。他知道，联合会不承认亲属关系，而领光者平时最讨厌的也是这种利用亲属关系为自己牟利的人。所以领光者脸色这么难看……这个林越，肯定会死的很惨。
　　好半晌，领光者烟雾中沉默了会，才捻灭了烟头，说道：“好好查一下他。他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去过什么地方……把这个人所有能查到的底细，都给我查出来。”
　　你，到底是谁？
　　利用这个身份，混在秦征身边，又有什么目的？

　　“好的。”小职员忙应道。
　　领光者手指向外挥了挥，小职员立马恭恭敬敬地走出了门外，这时却刚好遇迎面走来的乔安撞见了个正着。
　　“会长，您找他，是有什么事要办吗？”乔安回头看了一眼小职员，疑惑道。

　　领光者早已在乔安进屋之前，便将照片收进了抽屉里。他摆了摆手，说：“没什么事……你的会开完了？”
　　他知道乔安的做事风格，毒辣、不择手段、且不计后果，领光者暂时还不想让乔安知道。
　　因为在没查出来林越到底是谁之前，领光者暂时还不想伤害林越。

　　乔安向来十分信任领光者，听他这么说了，便也没将那小职员放心上。
　　“军委死活不肯交出α基因，也不肯交出秦征，并且还找到了方法为远征军脱罪。”乔安简洁汇报道。
　　“他们是想害死整个基地吗……”领光者头一次神态微微失控，乔安的心也跟着下意识慌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之后，领光者才用还未褪去烟味的手指，按了按眉心：“这次只是一个教训。α基因的研究必须停下来。”
　　“为什么？”
　　曙光事故的调查要停止还能理解，不过就是一个没有前景的真相。可α基因一旦研究成功，人类的战斗能力将很可能获得不可估量的提高……这项研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以为就凭军委那几个人，真的能击退那么多海怪？”领光者抬眸看他，一字一句说，“是极光之母，给了基地一条生路。”
　　乔安点头，若有所思：“我不明白，极光之母既然帮了我们，为什么又不让我们自己研究？”
　　“极光之母的命令，我们只需照做即可。”领光者沉吟一二，眉宇间露出复杂又纠结的神色。
　　乔安将领光者的表情尽收眼底，微微一笑，做了一个非常恭敬讨好的弯腰：“好的会长，一切都听您的。”

　　乔安方才开会的时候还在想拿不回阿尔法基因的掌控权，也得弄死秦征……反正柯也一时半会醒不过来，这事可以排后面。弄死秦征之后，再慢慢对付军委那几个老家伙，拿回军委权限一事也会好做很多。
　　可现在看来，阿尔法这事又得排前面了。这样还是绕不开秦征。因为秦征必然会在他面前挡路，阻碍行动。
　　该死的秦征，他为什么就没死在海里呢？

　　现如今，所有的事情搅到一块，他该从哪个地方入手？
　　领光者适时给了他一个提示：“军委按着权限不给，该要的人也要不回来，说明给到他们头上的压力还不够大，你先前怎么做的我不管，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我也不管，但是……阿尔法基因涉及基地生存问题，你必须要重视，并且接下来的行动一定要以它为主——比如说，当这个东西没办法放我们手里时，就可以直接毁了。”

　　乔安瞬间明白过来。
　　“主导研究这个东西的，不是一个叫柯桥南的孩子吗？”
　　“多谢会长，我明白了。”乔安狡黠一笑。

　　军区与居民区的边界处。
　　一群激进的民众守在这里，大喊着“远征军滚出基地！”、“灾星去死！”、“滚出去！”诸如此类的话。
　　这边的栅栏不如城墙结实，军区的士兵打了一天的战，本来已经够累了，此刻也不得不守在这里，以防有更为激进的人翻越或者损坏栅栏、跑到军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士兵们一边用长棍驱赶着民众，一边试着解释到“远征军没有引来海怪”，但这些民众铁了心不打算与士兵讲道理，无论士兵说什么，拿出远征军这样那样卓越贡献的战绩，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民众就只会喊“滚出去！”。
　　民众们犹如狗皮膏药似的怎么赶也赶不走。几个还未归家修整的远征军士兵看着这种状况，心里不免得一阵寒凉。

　　Q23号（轻甲23号的简称）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小伙子，此刻也没回家。他看着栅栏那边拥挤喧闹的民众，突然就红了眼眶，不管不顾地冲到了栅栏最边上，用力地朝着天空开了一枪：“都给我闭嘴！”
　　一旁还没离开的轻甲小队队长看着Q23号这突然地举动，也震惊了。
　　在他印象中，Q23号向来十分听话，说一就不会做二，入伍也有两年了，但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更不会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擅自行动。

　　“老子是救了整个基地的英雄，不是灾星，还要我们说多少遍！”Q23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大到像是想要把这些民众的耳膜都震碎。
　　他说话时，眼睛同时死死盯着人群中的某一个地方，眼里含着愤怒与委屈的泪光。

　　民众被这阵枪声吓到了，好半天之后，人群中的声音又响起来：“你们就是灾星！灾星就应该滚出去！”
　　“滚出去！就算今天我死在这里我也要说！远征军就是灾星！”
　　“对！我们不怕死！你们这些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武夫，怎么配当英雄？极光之母才是守护基地的英雄！”
　　“今天我死了，还有千千万万同胞为替我们发声。我们人这么多，你们是杀不完的！灾星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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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有甚者从地上捡起石头朝着Q23脸上扔过来，他却一动不动，仍死死盯着人群中的某个地方，直到那个被Q23盯着的人嘴唇轻轻动了下：“灾星。”
　　他的额头上已经被石头砸出了血，两个士兵正要过来拉走他，避免他受到更多伤害，可他却跟发了疯似的挣脱束缚，手脚用力挤在栅栏的缝隙里，像是想要穿过去：“我不是！我不是！”
　　中年妇人露出嫌弃的表情，在人群中往后退了一步。

　　Q23的脸在狭小的缝隙里挤到变形，仍不死心地喊：“我不是、我不是，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妈！”
　　周围的人愣了一瞬，中年妇人却毫无表情。
　　“妈，我没有引来海怪！……真的……没、有……”他在说最后两个字时，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妇人如同看陌生人般看了他一眼，固执地说：“你们都是灾星。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Q23怔了怔，像是突然没了力气。
　　人群重新沸沸扬扬起来。
　　“这种还记着亲缘关系的，肯定是想要凭借关系为自己谋取私利……远征军果然是灾星！没有贡献只想依附别人活着的垃圾！呸！垃圾！”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就连那个什么远征将军，听说也是军委某个上层人物的亲属，否则他这种年纪，凭什么做到这个位置？”
　　“我呸！垃圾！蛀虫！灾星！”

　　“你们污蔑我可以，你们没资格说将军！”Q23快要崩溃了，“没有将军，你们早就被饿死、冻死了！你们这些蠢货，你们不配！”

　　“我看你就是怕死，不想被赶出去，才在这里冒认亲属。”一个中年人轻飘飘地说了句。
　　如果有人记得他的脸，就会认出来，远征军回来时，第一个在人群中开口的，就是他。
　　“老子不怕死！”Q23喊道，拿着枪的手正在颤抖。
　　“整个远征军都是窝囊费，躲在舰艇里不敢出来，直到海怪要跑了才出来冒认军功……一群贪生怕死之徒。”中年人继续说。

　　“我不怕死、不怕死的……”Q23一边喃喃着，一边看向妇人，颤抖的手同时举起了枪：“妈，我证明给你看，我们远征军都是悍不畏死的英雄，你看……”
　　他的枪口正对自己的太阳穴，妇人仍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并不相信他会真的扣动扳机。
　　他怒睁着眼睛，手指缓慢扣下。
　　几乎是同一时刻，另一阵枪声也从上空不远的地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