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是“坏蛋”》贞木

7、最棒的小孩

　　气氛僵持着，在场绝大部分人不说话，脑子里在想着怎么将这件事快速翻篇，但黎溪没有那个心陪他们糊弄。

　　“上次我们家孩子打人是不太好，该做的道歉和补偿我们也做了，那现在属于我们的道歉和赔偿，总该有了吧？”

　　今天她来，这件事没有个满意的解决方法，也别怪她不放手。

　　主任赶紧安抚劝道：“宋知理家长，我们会尽力劝说唐洋同学，但能不能请你先删掉这个录音，这样对我们处理事情也比较好。”

　　“阿理。”黎溪在期待的目光下慢悠悠开口，说出句对方不爱听的话，“把录音发给你爸爸。”

　　“宋知理家长！”

　　宋知理听得有些发懵，还是按照黎溪的指示给宋铮发了过去。

　　黎溪佯装为难道：“老师，我知道学校难，但是我得为孩子做点打算。”

　　“我会让他道歉的。”此时的赵元晓整理好情绪，眼中带着种决绝，好似在向黎溪保证一定会管教好唐洋。

　　还好另一个家长配合，校领导给章老师使了个眼色，章老师态度大转变，温和劝道：“宋知理家长，您看唐洋家长都表态了……”

　　黎溪转而向宋知理问道：“阿理，你有什么要求吗？”

　　宋知理站得笔直，不假思索冲唐洋喊道：“给我妈道歉！而且要向我今天一样，在全校人面前念检讨书。”

　　唐洋眉头紧皱，下意识反驳道：“不可——”

　　赵元晓强势打断，她半低着头语气极其坚定道：“我们会的，包括今天打伤的赔偿。”

　　“妈！”

　　“阿洋！”

　　赵元晓拿出母亲独有的威严，眼中情绪复杂，最后唐洋选择认下。

　　“领导老师，能不能看在我们家阿洋态度尚可的份上，可不可以不要让他停学记过？”

　　“这个……”主任犹豫着，唐洋的成绩在学校里是排得上名号的，平时口碑什么的都比宋知理好得不知多少倍，但现在这个局面得看黎溪的态度。

　　见决定权不在主任手上，赵元晓咬咬牙走到黎溪前面，“黎溪，我给你——”

　　遇事不决就要卖膝下黄金，黎溪脸上表情没多大变动，淡淡道：“你要是还这样做了，我会不死不休。”

　　话说的太快让赵元晓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章老师开始向宋知理说情，“宋知理同学，你看……”

　　“章老师。”黎溪语气不咸不淡，“我还没开始找你算账。”

　　“我？”对于黎溪的指控，章老师只觉得无理取闹，任教这么久还没见谁要找自己算账的，碍于局面她只能忍下心中不快。

　　“很委屈很不解？”黎溪看见她这副表情，一肚子火无从释放，不屑地笑了笑。

　　“我刚听了你一个半小时的发言，听不太懂什么叫父母财力和学生成绩素质对等，也不看不太懂优等生、普通生和差生的座位区分，也看不懂宋知理桌子前‘需改造’这几个字。”

　　章老师不再选择忍气吞声，直接威胁道：“宋知理家长，你今天这一出，也不知道你家小孩以后在这里还会不会有学校收他。”

　　黎溪朝她点点头表示听到了，转头看向一旁的主任，“主任听见了吧？”

　　这个章老师有些来头，校长特地跟他打过招呼，主任只能夹在中间缓和两人的关系，“都少说些。”

　　似是想到了什么，黎溪继而慢条斯理道：“我相信无论是哪边，这个学校都不止一个人，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起了浪，也不知道学校有没有信心扛得住？”

　　若是真在自己手上出现这茬事情，主任紧皱眉头思索再三决定道：“下周一升旗仪式结束后，章老师会陪同唐洋同学上台。”

　　“主任！”章老师不干了，自己明明没有犯错，凭什么要做这种当众道歉的事！

　　“章老师！”主任低声喊道，眼神直直落在她身上，多年教导主任的威严在不知不觉中蔓延开来。

　　视线交接持续两秒，想起叮嘱章老师败下阵来，用沉默回应着。

　　估摸着这是最好的处理结果，黎溪答应下来，“可以，到时候我会来遵守诺言，希望我儿子和他的惩处也能一视同仁。”

　　看主任体面之下的黑脸渐渐浮现，黎溪感激一笑，“麻烦主任了。”

　　几分钟后，黎溪和宋知理在办公室不远处的走廊边站着，还有些没回家的学生上下路过。

　　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宋知理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站在这里不回家，“妈，我们还不走吗？”

　　时不时瞄一眼的黎溪安抚道：“等会儿。”

　　“哦。”宋知理乖乖站在边上等着，“妈，我还以为你要等到他来解决。”

　　“嗯？”黎溪的疑惑仅持续一秒，直觉告诉她有些大事不妙，发问道：“谁啊？”

　　宋知理瞧见这副神情，心下一咯噔，弱弱反问：“不是宋铮吗？”

　　“你真发啦？”

　　在没有得到再次确认前，这副表情告诉黎溪，他发给宋铮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九十九，但她还是坚信剩下的百分之一。

　　宋知理咽了咽口水，“嗯。”

　　“不是儿子！”黎溪喊出声，瞬间又意识到场合不太对，压低声音说：“我都给你使眼色了。”

　　再回想黎溪的眼神，宋知理再次确认，“你使眼色难道不是让我发吗？”

　　“我、你……”黎溪语塞，她以为会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算了，借你手机给我。”

　　“好。”宋知理将手机打开递给黎溪，只见她打开聊天对话框快速打下一句话发送过去。

　　他惊觉后喊道：“妈！”

　　黎溪抬头看他一眼说道：“妈什么妈，解释一句而已，顺便说明你不是无缘无故打人。”

　　宋知理满脸写着不开心，这样显得自己向宋铮低头了。

　　黎溪注意到门口出来人影，站直用胳膊碰了碰宋知理，小声提醒道：“来人了，表情收收。”

　　“你们还想干嘛！”

　　“多提醒一句而已。”唐洋面色不好看语气很冲，黎溪觉得像是架了大炮朝自己的脸打一样，“检讨书记得写上缘由，辱骂了宋知理的母亲，也就是我。”

　　黎溪后半句声音扬高好几个度，赵元晓着急开口制止道：“黎溪！”

　　正巧路过的学生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见目的达到黎溪心满意足了，但对上赵元晓没多好的脸色，“你也不用喊我。”

　　她面带微笑靠近赵元晓，特地压低声音，“恭喜你，得到了个像她一样的儿子。”

　　“赵元晓，噩梦开始了呢。”

　　赵元晓蓦地睁大双眼，眼底的害怕逐渐爬出，僵在原地像是陷入什么恐怖回忆中，有一刻黎溪怀疑她呼吸停掉了。

　　没意思，黎溪放弃观察她的表情，之后拉开两人之间距离，面色归于平淡，对宋知理说道：“儿子，去教室收拾东西，待会我们回家。”

　　说完黎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宋知理收拾好书，注意到黎溪整个人有些低落，站在旁边眼帘半垂不知在思考什么。

　　“妈？妈？妈？”

　　他很少见到黎溪情绪不高的时候，连喊几声都没搭理自己。

　　正准备再喊几声的时候，黎溪突然回过神看他一眼，接着又转过头说：“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妈，你……”

　　黎溪用手轻掩住口发了个哈欠，眼里起了点泪花，说道：“起太早了，有点困。”

　　宋知理不信的眼神频频看过去，“真的假的。”

　　黎溪一副要算账的架势，停下来问他，“今天谁一大早给我打电话，屁话都不说。”

　　宋知理识趣地闭上嘴，还是不问了好。

　　回到家，黎溪好像用掉太多精神力，即使睡了一下午，依旧心不在焉话也不多说一句。

　　半夜，宋知理口渴迷迷糊糊爬起来去厨房找水喝，回房间的途中突然发现阳台上有个人影，立马吓醒了。

　　“妈！你别跳！”

　　宋知理飞快冲向阳台，一把抓黎溪的手臂试图把她扯回来。

　　“宋知理。”

　　直到黎溪鼻音浓重的声音传来，他才借着外面的光看清自家老妈早已红掉的眼眶。

　　“妈，你怎么了？”

　　黎溪没有回答他的话，语气尽可能平淡，问道：“你以前是不是一直都这样？”

　　宋知理心虚放开她，他今天收拾的时候，没找到那张成绩单，手上力气渐渐松开。

　　脑海里响起幼时那句，他不是好孩子不能要。

　　他双手慌张地抓住衣边，心里想着黎溪还是不想要他了吗？

　　宋知理不敢再去看她，只是半垂着脑袋向她认真保证道：“我保证，我以后不打架不逃课，一定好好学习！”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家务我全包了，我、我以后都听你的！”

　　自己都再三保证，黎溪还不说话，宋知理抬头眼角闪烁着泪光，语气带上哀求说道：“妈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宋知理。”

　　一道强忍哭腔的声音传进宋知理耳中，此时眼眶中温热占据了他全部的理智。

　　黎溪眼圈泛红，眼泪忍不住流下，用手一把抹掉，最后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泪水，心疼问道：“你这些年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啊？”

　　她不敢想，这么些年宋知理受了委屈，找不到人帮他，自己一个人得有多无助难过。

　　宋知理瘪着嘴，泪眼朦胧地盯着黎溪看了两秒，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断断续续道：“吓死我了！我、我还以为，你不想、不想要我。”

　　“怎么会呢？”黎溪顾不上自己，重新换了张纸帮他擦眼泪，“你是我的黎溪的儿子，我不可能不要你，在我心里你是最乖最听话的小孩。”

　　“真、真的吗？”

　　“真的。”黎溪咬唇忍下眼泪，给他继续擦着，装作有些轻松地说道：“阿理最乖了，哭多对眼睛不好，咱别哭了好吗？”

　　宋知理抹去眼泪听话点点头，过了两分钟，抽泣道：“我不哭。”

　　“那你要记住，你是最棒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