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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是意笙的男朋友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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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护士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开口说话时的样子又委屈又带着点抱怨。
“翟医生,您快去看一下纪夫人吧,她一直吵着嚷着要回家找儿子,我们拦了一下,她就把房间给砸了,还动手打我们。”
也不怪她觉得委屈,在这家精神病院里,大部分病人顶多看起来举止怪异、神神叨叨,真碰到行为言语过激的患者,也能靠药物或者约束带强制恢复平静。
可唯独纪伊莲不行,允许用药控制,但一定不能过量,药效起来后还得好好安抚。
她声音不大,光顾着说情况,也没注意屋内还站着两个人,说的内容全被许意笙和莫斯年听到了。
翟医生面露尴尬,勉强安抚了句,“行了,我知道了,快回去工作,我这就过去看看。”
待女护士离开,他站在门外腾出位置,冲许意笙弯了下腰,“请许少爷放心,护士们只是撒撒气,对外人决不会乱说话。”
“嗯,你要是碰到困难,直接跟黎清辙说,他会帮你。”
许意笙没有把‘用钱堵住嘴’明说出来,但翟医生心领神会,关门跟上脚步,“我明白,我会好好处理。”
“行了,你去忙吧,我这不需要你带路了。”
“好的,那您要是有事就再喊我。”
许意笙没再理会他,抬脚往VIP病房方向走去。
这家精神病院运营很多年了,几年前发生过一次资金链断裂,连续一周无法维持正常运转。
在准备转移病人、解聘医生和护士等员工之际,许意笙拿着钱,带着纪伊莲及时出现,并用一周的时间恢复了秩序,还在顶层设置了几件VIP病房。
正值下午的娱乐时间,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几个病人,他们拿着面容诡异的破旧木偶娃娃,目光呆滞,盯着两人咯咯笑。
走廊还算安静,声音传到两人耳朵里非常清晰。
许意笙看了眼正在缓缓下降的医用电梯,口吻略点关切,“会害怕吗?”
“不会,他们只是生病了而已。”话毕,莫斯年做了次深呼吸,又小心翼翼扭头瞄了眼。
与此同时,“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许意笙把手从裤兜里拿了出来,转而握住了他的手,掌心相对,温度一冷一热开始相互交融。
莫斯年身体一僵,手指紧跟着轻微抽动了几下,目光定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心中瞬间激起强烈的悸动与甜蜜,安心、紧张又难以置信。
多种情绪同时袭来,大脑经过短暂的宕机后,试探道,“许先生,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你手太凉了,以后要是再碰上降温天,好好待在家里,别跟着出来了。”许意笙牵着他走进电梯,按下顶层按钮。
这次不是你让我跟着来的嘛。
莫斯年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抬眼看向他后迅速垂下眼睑,在心里嘀咕了句。
他带着点颤抖、很小声地“哦”了一声,手指慢慢弯曲,回握了回去,不自觉地往许意笙靠近了一点点。
负责VIP病房的值班护士一眼认出了他,放下手中工作想要提供帮助,看到眼神后又默默退了回去。
片刻后,许意笙站在病房门前忽然停住,“等下见到我妈,不用打招呼,你就跟来时一样全程不要出声就行,有什么想问的,也等回家了再问。”
毕竟是亲人,空手来就算了,见了人连声招呼都不打,莫斯年觉得这样有点没礼貌。
他有点不理解,但还是乖乖答应了下来,“好,我知道了。”
跟着进去之后才发现,眼前看到的根本不是病房,是一个家或者说一间房子。
其装修风格是很典型的宋式,空间的留白和线条的流畅恰到好处,素雅的中性色调营造出一股宁静氛围。
如果不是瞥见掉落在角落的白瓷碎片,莫斯年不敢相信:一个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端庄温婉的女人,怎么会和别人歇斯底里。
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纪伊莲丢掉画笔,抬头,起身,提起裙摆走到许意笙跟前。
声音无力、神情可怜,“意笙,你来了,你怎么都不来看我,你帮妈妈找一下应山好不好?妈妈在这里好孤单。”
“在您心里,他还是比我更重要。”许意笙冰冷回绝,“不好,您这是又想为难我。应山现在在哪,您不记得了吗?”
他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拉着莫斯年径直来到客厅随意坐下,拿起手边的室内设计手绘稿认真品鉴。
纪伊莲站在原地先是愣了几秒,接着,面部肌肉反复抽动了几次,手里裙子上的褶皱多了一倍。
她转身颤颤巍巍地指着他,又害怕又愤怒,“是你,是你让我杀了他。你才是杀人凶手,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杀了你自己的爸爸。”
她说完便坐在地上,抱着双膝痛哭起来,泪水很快宛如雨帘,一道道从脸颊滑落到裙边和地板上。
莫斯年反复回忆方才听到的内容,确认无疑,下意识紧了紧手部力道,眼眶里布满疑虑地看着许意笙,好像也在恳请得到一声回答。
“您现在已经重操旧业了,可记忆怎么还是不见好转呢。”许意笙放下手稿,“地上凉,过来坐在椅子上。”
他说这话......是否认的意思吗?
莫斯年暗自琢磨,想起身扶纪伊莲到软椅上,手却被死死握着,还一个劲地往怀里带。
呜咽声骤然停止,她口吻坚定,“我是有精神病,但那天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
“不,您记错了,翟医生怎么告诉您的,他说您的病会使人记忆混乱。快过来坐,我们像小时候坐在花园里那样,好好聊聊天。”
“对对对,要跟儿子好好聊天,要相信医生,要听医生的话,这样病才会好,才会好......”
纪伊莲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缓慢站起来朝一把刻有莲花纹的椅子艰难挪动,刚坐下没多久,状态看起来已与正常人没两样。
她双腿并拢,手掌放置腿前,关心道,“意笙,你想不想喝热乎乎的燕麦牛奶,我去给你热一杯。”
“嗯,要热两杯,谢谢妈。”许意笙举手示意身旁还坐了个人。
纪伊莲像是才注意到莫斯年似的,好奇打量,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了句,“你眼睛真漂亮,我家意笙最喜欢蓝色钻石了,你是他的男朋友吗?”
此话一出,莫斯年立马慌了神,看了眼紧握的手,试着用力抽出来,发现越使劲,反而被握得越紧。
他正微张着嘴巴惊得不知道如何回答,许意笙总算出了声,“妈,你不是要帮我们热燕麦奶吗,您快去吧,我带他参观一下您的作品。”
“诶,好,我这就去,这就去。”纪伊莲状态正常,可说起话来仍给人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
等人走远,莫斯年忍不住问道,“纪阿姨误会了,你怎么不跟她解释......唔!”
他话还没说完,许意笙已经伸出左手食指放到了他双唇中央,“嘘——等我们走后,她就不记得我们来过了。还有,进来之前你答应过我什么,忘记了?”
没忘,刚才是因为一时心急。话说,你能赶紧把手指从我嘴上拿开吗,这个姿势,感觉很......暧昧!
莫斯年摇摇头,脸颊微红,滚了滚喉,眼神上下来回飘忽,默默在心里念叨一番。
过了半晌,纪伊莲端着两杯温热的燕麦奶出来,重新坐回椅子上,盯着某处,自顾自子地说起许意笙16岁之前的事情。
无论是谈到他如何调皮捣蛋,还是说到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糗事,许意笙一直默不作声,任凭她不知疲倦地讲述。
莫斯年听得入神,神色早早没了尴尬和羞涩,有时也会禁不住笑出声来,目光跟旁边人对上后,又快速合上嘴巴装作无事发生。
回家路上,他很想张口问问纪伊莲说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几次扭头,几下被看不出喜忧或平静的表情击退。
最后,还是凭借飞快的车速断定:许意笙心情不好,很不开心,又要哄。
白德听到窗外传出汽车行驶的声响,咬着几包肉干零食飞奔下楼,摇晃着尾巴迎接两人回家。
莫斯年蹲下身陪白德玩耍,瞧他瘫坐在沙发上,心一横,“你刚是给ChronV的副经理打电话吧,我们今晚不去了吗?”
“不去了。”许意笙拍拍旁边空位,“你俩过来,坐这。”
莫斯年撇撇嘴,搓搓白德脑袋,“走,白白,你爸爸喊我们过去。”
“汪!”听到指令,白德连肉干都不要了,一溜烟跑了过去,乖乖在许意笙脚边趴着。
他把地毯上的零食袋收拾干净,怕人等着急了,也没拿回楼上,两三步走过去,随手丢在茶几上。
莫斯年现在哄人,胆子比之前大了一些,开门见山,“纪阿姨讲了那么多你以前的事,你是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不是。”许意笙否认,声音沙哑低沉,情绪好像更差了。
这个声音!他不会着凉感冒了吧?
莫斯年动动身子,两人距离更近了一些,“那是不是因为纪阿姨提到的那个人,还是别的什么?”
“不算是。”
莫斯年才说出个“那”字,双腿上忽然多了份重量,低头一看,一个鼓囊囊的抱枕放在上面。
许意笙没给他反应的时间,边单手解西服扣子,边侧身躺了下来。
他稍微动弹了几下调整位置,姿势舒服后,“别乱动,我躺着睡一会儿,晚饭好了喊我。”
“哦,好,你好好休息,我不乱动。”莫斯年像台常年未修的机械一样,艰难地把喉咙里的字挤了出来,然后进入了待机模式。
他屏住呼吸,仔细聆听许意笙的呼吸声,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频率,双手无所安放,愣是在半空中僵硬举着。
他脑子里反复思索,这个姿势是该归为亲密还是暧昧,还是说只是当了一次枕垫而已,但回想起整理领带、牵手以及捂嘴,怎么也不可能是想太多。
麻烦,这人不仅经常摆个冷臭脸,跟人相处还不知分寸。
莫斯年暗暗叹息,用气音问白德,“白白,你帮我判断一下,你爸爸是不是睡着了,是的话,就抬一下手。”
话毕,白德仰头嗅了嗅,用前爪轻轻拍了拍许意笙的脚踝,见无反应,下一秒果断抬了起来。
莫斯年见状欣喜,“谢谢白白,我知道了。那我摸一下他的额头,看他发烧了没,你私下别跟他说啊。”
他将手心放身上捂热,又贴自己脸上确认温度事宜,手仿佛没有重量,悄然栖落在许意笙额头上。
他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做起对比,片瞬后,“还好,没有发烧。”
莫斯年笑着对白德轻声道,“你刚才是不是也在担心啊,现在可以放心了,他没有生病。”
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连续传出嗡响声。
掏出,打开,调成静音,整套动作快如闪电。
没把人弄醒,莫斯年舒了口气,点开微信,四条梁以律的消息映入眼前。
“斯年,你现在是不是还在为许意笙工作?”
“你就听我一句劝好吗,趁事态还没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赶快离开他。”
“实话告诉你,我在她母亲住的精神病院查到了点东西,可以证明我的判断没有错。”
“你在他身边这些天,他有没有跟你提过‘许应山’这个人,或者说,你有没有见过?”
莫斯年心里清楚,梁以律作为朋友,是真的在为他着想,一字不漏地看完了每条消息。
前三条还是不为所动,准确地来说,他当下“不会离开许意笙”的想法变得更加坚不可摧。
唯独最后一条,他细细揣摩了好一会儿,在键盘上敲出一句,“我们之后要是聊天,还是多说说我家里的事吧,不提工作。”
还没来得及关掉屏幕,对面发来消息,“行,那我就说说你弟弟流年这两天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