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在拯救世界》路闻歌

8、苏琼华

　　“你要不要跟我走？”

　　她双眼一眨不眨得盯着楚绪，琉璃一样的眸子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他避过她的眼睛，“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顾北枝不说话，盯了他半天，冷不丁突然来了一句，“你不是喜欢我吗？”

　　楚绪本来还在想着怎么和她开口解释，这句话一入耳便如惊雷炸响，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把自己咳死。

　　“开玩笑开玩笑。”顾北枝一波得逞，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大发慈悲得拍了拍他的后背，“你紧张什么？”

　　楚绪缓过来，无语道，“我说祖宗，那都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不过经她这么一打岔，房间里的氛围确实轻松了很多。

　　“我知道。我就这么一说么。”顾北枝眼里笑意还没散干净，板着脸正经道，“你想去哪便去哪，我其实是来和你道别的。“

　　楚绪沉默得看着她，这大概是他再见到她之后，第一次认真看她，她长高了不少，身量也纤细很多，已经不是个小姑娘了，她原本的眉眼里带着一丝张扬，不过半张金色的面具很好的削弱了这一点，倒让她显得突然沉稳了不少，只留下一点恰到好处的傲气。

　　良久，他说道，“我给你准备了一把剑。”

　　他抬起手，一把纤细的长剑突然出现在半空中，剑身没什么装饰，显得像一条素白的长练，看起来格外温和柔软，不像是杀器。她接过来随手挽了个剑花，剑锋在月光下闪过寒光。

　　“闻风。”她仔细看着剑铭。

　　楚绪满意道，“果然很适合你。”

　　“多谢。”

　　顾北枝说走就走，拎了剑从楚绪房间里出来，就从后院墙头一翻，消失在了夜色里。

　　城东贫民窟的院子租金是整座西渠城里最便宜的，这一点让江荇觉得环境差点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一个月除了吃穿住用，她还能攒下来一颗灵石。

　　她把所有灵石都整齐摆在桌子上，一个一个数清楚。

　　一共是二十六颗。

　　做完这件事，再把灵石小心得放回小木盒子里锁好，放回床底。另一个冷硬的东西从她手背上一划而过，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把它拿出来，是个四四方方的牌位。

　　修士大多长命，感情淡漠也是修炼路上的必要条件，在漫长的生命力，他们要更多的学会告别。

　　但是凡人不一样。

　　江荇把牌位上的灰尘擦干净，牌位上的字迹也清晰了很多——江有宝之位。

　　“江有宝？是你家人吗？”

　　顾北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眼神定定得看着她手中的牌位。

　　江荇慌乱了一瞬，继而很快镇定了下来，解释道，“他是我弟弟。”

　　顾北枝从容得坐到了她对面，“那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吧？”

　　“其实没有。”江荇看着牌位，语气平静得不像是在叙述自己的故事，“他活着的时候我很讨厌他。那个时候我爹娘还在，更喜欢他一些，我那时候性格要强，便想着要比过他，让爹娘更喜欢我。他性格娇纵，也不服软，处处和我针锋相对。”

　　江荇叹了口气，“后来我才知道爹娘不喜欢我，和我优不优秀其实没什么关系。不过我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喜不喜欢已经没什么用了，凡俗界又开始打仗，死了很多人。我爹娘去世了，只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

　　江荇看了一眼顾北枝，她的眼睛很黑，深邃但并不幽暗，被她认真注视着的时候，江荇竟然有些恍惚，觉得她好像也能感受到自己的难过似的，她自嘲得笑了一下，“我们离开家后，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复杂。我们逃离了凡俗界，跑到了这里，路上我差点被妖修抓住吃了，幸好他拉着我逃了，但是在逃跑途中他自己也被妖修斩断了一条手臂。我们本来是打算攒攒钱，给他换一条好用的胳膊。可惜钱还没攒够，他就死了。”

　　顾北枝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江荇淡淡道，“丹炉爆炸，他就在旁边，运气不好，被炸死了。“

　　顾北枝愕然，“是苏琼华的那次？”

　　江荇点点头，“对，他死后苏家给了我几块灵石，然后我就一个人来了这里，当个绣娘。”

　　“你恨她？”

　　“还好吧。”江荇想了想，又改口道，“其实有一点，她是个修士，杀了个凡人是无心之失。其实她也算不上是个恶人，她来找过我，说会尽力补偿我。凡人卑微，在修真界的凡人命更贱，值不了几个灵石，但那是我弟弟。”

　　江荇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最终道，“不过她后来突然死了，恨不恨的也无所谓了。”

　　顾北枝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两人各倒了杯水，“她是怎么死的？”

　　江荇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样，她去了花月楼，然后死在了青要山上。”

　　顾北枝问道，“她在花月楼见到了赫连茵？”

　　“我不知道。”江荇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她在花月楼听完曲之后，并没有立即去青要山。”

　　顾北枝皱起眉，思考片刻，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她来了这儿？”

　　“是。”江荇道，“不过你不要问我你们都跑来这干什么，她来的事我也是听许娘子说的，更详细的她没说，我也不知道。”

　　顾北枝拿起杯子尝了一口，才发现这茶水寡淡没什么味道，“许娘子真的走了吗？”

　　江荇道，“真的，李婆婆屋子失火当夜，我去找她，她就不见了，桌子上留了一封信让我把那个盒子交给你。”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顾北枝道，“你为什么要引导我去查赫连茵？”

　　江荇沉默了下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顾北枝道，“也没多久，上次见面的时候吧，你出现的太巧了，第一次出现把我引去花月楼，第二次出现把我引去兰因寺，我很难不多想。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知道我之前给自己留的那个小盒子里放的是什么，而且，兰因寺领伤药的那次，应该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对。”江荇道，“你当时刚到西渠城的时候就来找过许娘子，出来的时候刚好和我遇上 。不过此事十分蹊跷不是吗？你们都来了西渠城，都来了这里，然后不约而同得明知危险却还是进了青要山，然后在青要山中出了事。”

　　“但这些和你似乎没什么关系才对吧？”

　　江荇笑了一下，“是，修士之争，凡人掺和进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不过这很不公平不是吗？修士挥手之间凡人即可毙命，但是凡人却完全没有反抗的办法。”

　　烛火下江荇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我只是有些好奇，既然已经堪破了赫连茵的曲子，青要山中到底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冒着生命危险进去。”

　　顾北枝没由来觉得她变得有点不一样了，“那让你失望了，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当时到底是为什么要去青要山。”

　　江荇似乎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是问道，“你要走了是吗？”

　　“嗯。我师兄已经来了，后续的事情有他处理，我留不留下区别不大。”顾北枝又想起刘生说的那句话，问道，“你之前见我的时候，有注意到我身边还有什么人吗？”

　　江荇道，“这倒没有，除了上次你身边那个长得漂亮，但是一看就不像好人的男人，我每次见到你，你都是一个人急匆匆得不知道在干什么。”

　　一看就不像好人的男人就是指楚绪，顾北枝点点头，觉得她这形容还挺贴切的，“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我？”江荇很快得笑了一下，似乎还没想好自己手受伤以后要干什么，不过顾北枝没等她继续想下去，直接道，“我建议你尽快离开西渠城。”

　　江荇脸色一下凝重下来，“你什么意思？”

　　顾北枝没再多说什么，拿出一张从系统那要来的瞬移符放在桌子上，指尖抵着往她那边轻轻一推，“给你防身用，日后还是不要对这些事好奇了，容易惹祸上身。”

　　天色熹微。

　　顾北枝拿出了玄天令，看到花言秋回了自己的消息，大意是剩下的事他需要留在这里处理，大概四五天之后才能返程，问她是等他一起走还是先自己回去。

　　顾北枝简单回了一句自己先行出发，就坐上了今日最早一班飞舟。

　　飞舟平稳，大概三日就能到达灵枢镇，那里有青云宗的传送门。

　　顾北枝一上船就窝进了厢房。

　　“江荇会黑化吗？”

　　系统解释道，【她的黑化率有50%，但是凡人就算黑化，能影响的范围也有限，所以我们一般不把凡人归为任务对象。】

　　顾北枝闭眼在床上躺着，“她能活多久？”

　　系统道，【这个不能告诉你，未来走向有诸多可能，如果告诉你，可能会影响你对当前决策的判断，之前就曾经发生过因为所有选择带来的未来结果都不好，所以救世主选择自杀的情况，后来就明确规定我们不能说了。】

　　“好吧。”

　　【你是觉得她会出事？】

　　顾北枝坐起身来，正色道，“我的金丹是被人打碎的，现在那个人还没有现身，那就出什么意外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