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疏离 ...
-
皇宫内大大小小的宫殿的屋檐都被挂上了红灯笼,落下的光将雪也映成了红色。
宫人们在皇宫里井然有序的穿行,为今晚的除夕夜做准备。
鎏金殿内,袅袅的青烟与糕点的香甜味交织在一起,空气浑浊而暧昧。
慕玉玄展开双臂,任由凌意笼着衣服的袖口在他的臂间穿行。
跪在地上的凌睢心中冒着火,浇不灭,却又不能将怒火彻底燃烧起来,只能隐藏在心里。
他巴不得上次被皇帝杖责的时候,慕玉玄被打的一辈子都只能卧在床榻上,省的他伤口结痂后,又出来肇事。
慕玉玄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俯视着他,嘴角上扬,问道:“慕九龄没说今夜除夕宴要带你去?”
“他为何要带我去?”凌睢语塞。
宴会上的人何其多,若是带去岂不是等同于告诉众人,那个反贼之子被他慕九龄救下了么?
慕玉玄颇为伤感的摇头,“除夕夜可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他一倒是要去同家人团圆,却把你一个人扔在宫里,想想还真是……可怜。”
“这有什么好可怜的。”况且他也不需要他来可怜。
衣裳穿好后,慕玉玄抖了抖袖子,凌意去拿了枚玉佩蹲在他跟前,系在他腰上。
“本殿就会把凌意也带去,看来在这一点上第四做的还不如我……”恰好这时候凌意起身,慕玉玄捏着他的下颌,笑眯眯道,“你说是吧。”
凌睢抬起暗淡的眼眸,淡淡回应他。
慕玉玄冷哼一声,将人推开。
凌睢:“可他怎么去,若是被人发现……”
“若是被人发现,你们俩都活不成!”更甚至拖慕九龄和他下水。
话说的好听,但凌睢最担心的还是凌意。
“怎么去?易了容也要一同去。”慕玉玄笑道,“这可是他说的。”
“凌意可不喜欢一直闷在宫殿里,带他一同出去哪有不好。”
他将人拉到自己身旁,看着凌意笑靥如花心里颇为满意。
凌睢暗自忖道:既然你都知道他不喜欢被困在这深宫里,那就应该将人送出去,何必在这里故作深情。
宫宴宫宴,朝廷的宫宴又会是怎样的呢?
天色渐暗,凌睢立在殿前,极目远眺远处的宫殿,隐约可以见到从那处散发出来的光亮,和听见些许膻闹的丝竹管弦之音。
慕九龄说了今晚他早些回来,然后便和他一同出宫去逛京城的夜市。
想必宫里的除夕宴才刚刚开始,凌睢在前院折了枝梅花,便自径回了屋去。
宫宴是酉时开始的,直到亥时慕九龄都还未回来。凌睢早已习惯了等待着的日子,等的时间长了些,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只是,若人还不回来,今晚的夜市怕是逛不成了。
亥时三刻,“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慕九龄簇着满身的碎雪从门外进来,看见凌睢已等他等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把他本木箱将人吵醒,无奈凌睢睡得很浅,听到声音后便起了身。
慕九龄走过去,脱下狐裘给他披上,“怎么不继续睡?”
凌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他语气平和,倒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
慕九龄坐在他身侧,“夜晚宫宴上出了些事。”
他没有一口气说完,凌睢觉得他像是并不愿意和他谈这事。
“何事?”他忍不住问。
慕九龄将人抱到自己怀里,正待说话时,却闻到一股将要溜走的麝香味,那味道淡极了,差点就被桌上的那枝梅花的香气掩盖掉。
他勾起凌睢的发丝,目光流转在他身上,方才要说的话突然之间却又不想说了。
“怎么不说话?”
慕九龄像是在酝酿着什么,突然发问了一句:“凌睢,你今日去了哪里?”
此话一出,怀中人轻微的一震,慕九龄也感受得到。
凌睢扯谎,“我一直都待在这里啊。”
慕九龄捏着他的手,“是么?我还当你这枝梅花是去外头折的。”
“就在前院。”凌睢还以为慕九龄发现了什么,但他说到“梅花”时方才松了口气。
他立即转移话题,“今夜宫宴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笼了笼人,回答:“今夜宫宴上,皇帝忽然间昏倒,经太医检查后说是中毒所致。”
“中毒?”
“嗯,不过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慕九龄道,“当时现场一片慌乱,刑部要将在场的所有人留案审查,所以耽搁了时间。”
“……抱歉。”他补充道。
凌睢:“那现在可有将那下毒之人查出来?”
慕九龄摇头。
凌睢想到今晚的宫宴凌意也在场,若是刑部的人挨个审查,那他现在如何了?
慕九龄轻轻捏着凌睢的手,传来一阵微痒,他将手抽出来,问道:“那二皇子呢?他现在如何了?”
此话一出,慕九龄只觉得薅脑,冷声质问道:“就这么想知道?”
“我有权利知道。”凌睢态度强硬。
“他和我自然是众人的第一怀疑对象,不过暂时没有证据证明毒就是他下的。”
见凌睢脸上仍带有愁容,慕九龄妥协,“他人被放走了。”
既然慕玉玄被放走了,那和他一起的凌意想必也没事了。
凌睢没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中勾了勾唇。
慕九龄目光向来敏锐,这个几不可察的动作瞬间被他捕捉到。
心脏一酸,喉间一紧,他无情的将人从自己身上放下来。
凌睢有些不解,却听慕九龄问道:“你就这样关心他?”
他对上他那双冰晶般的眸子,寒气袭人。
“我何时……”凌睢话顿住了。
他叹了口气,“我是关心他,关心他何时败落。”
慕九龄没说话,极冷的“嗯”了一声,便朝着床榻边走去。
凌睢见状,弱弱问了一句:“今晚……不去了么?”
看看时间,似乎也去不成了。
“不去了。”
凌睢欲言又止了一下,“嗯。”
慕九龄叫王喜打了水进来,两人洗漱过后,便熄了灯,躺上了床。
凌睢虽方才有解释,但似乎慕九龄并不相信,也对当两人处于同一境地时,他没先关注慕九龄,反倒先问起了慕玉玄,若是换做他定也会吃味。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心里始终虚着,开不了口。
凌睢默默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慕九龄转身,即便在黑岩中看不见,却也感受得到他的失落。
他喟叹一声,道:“明晚去。”
慕九龄像是气消了,凌睢转过身来,道:“京城的夜市我还从未去过。”
“……还玩么?”
“明日你去了就知道了。”
京城的夜市无非是比别的地方的大些,热闹些,或许都是那些个玩法,凌睢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只是想借着逛夜市的机会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罢了。
凌睢想到了凌意,他是同他一道长大的人,是亲人,更是朋友,先前以为他已经死了,可如今他却活着出现在他面前,就仿佛是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即便是他们关系要好,但到底活着时都忙着自己的生活。
人都是这样,唯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如今自己的行为多有对不住慕九龄,但弟弟珠还合浦,他自然不会让他再一次死在自己眼前了。
这一夜,两人均是自己睡自己的,凌睢没有转过身去,慕九龄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将人揽入自己的怀中。
沟壑没填上,两人便也逐渐疏远了。
未央宫。
慕玉玄进进入殿中瞧见虞守坐在桌旁扶着额头,昏昏欲睡的样子。
“母妃。”慕玉玄摇着扇子走过去。
“母妃您这是还在为今夜父皇的事挂心?”
虞守正襟,用茶漱了口,道:“那下毒之人还未找到如何能不挂心?”
慕玉玄在她身旁坐下,扇子收起来,环顾着这周遭。
虞守瞥了他一眼,挥挥手,“都散了吧。”
话罢,殿内的宫人都鱼贯而退。
人走后,慕玉玄突然靠近低声说道:“儿臣先前还以为这事是母妃所为。”
虞守喝了口茶,错愕道:“即便给本宫一万个胆子,也断断做不出毒害皇上的事。”
“原来是儿臣错怪母妃了。”慕玉先手上扇子甩开,噗呲噗呲扇起风来。
“为何会这样想?”虞守问。
“母妃先前答应过要帮儿臣,不是么?”
要想给皇帝下毒,除非是身边亲近的人,否则的话那人得是有过高的本事。
“你是本宫的儿子,本宫不帮你还能帮谁,”虞守从容道,“只是帮也不是这样个帮法不是?”
慕玉玄脸上有些许愁容。
他倒是挺希望有人来给皇帝下毒,无论是谁。前面有母妃帮着他在皇帝跟前说好话,一旦皇帝死了,或许继承大统的人便是他了。
慕玉玄回过神来,突然道:“父皇如今还在世,母妃,别让皇后复得父皇的宠爱!”
虞守望着慕玉玄脸色发沉。
“您知道的,唯有我登上皇位,您才是最大的获利者。”
虞守瞥了他一眼,“本宫如何会让着皇后?”
慕玉玄笑了笑,摇着扇子,不发一言。
做母亲是不容易的,生下来的孩子小时候要吸她的乳汁,长大后还要吸食她的血肉,母亲一直在用的她的身体为孩子铺路。
可是这一次,也该为自己铺一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