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星星拒绝登录（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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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顾镇长穿过一条长长的巷子后，一座破落的庭院出现在两人眼前。
门前还立了两座石狮子，门沿上的砖瓦有青苔堆积，支撑屋檐的梁木已经有了开裂的洞。
顾镇长曲起手指轻轻叩响大门，三下之后她径直推开木门，走入庭院里，回首看止步不前的两位“请进。”
晏尽意停步不前，看向门前两座石狮子，一只张开嘴巴做咆哮姿态，嘴巴里空空如也，另一只没有耳朵，贴面有被削落的痕迹。
装聋作哑的组合，让晏尽意一再提高的戒备心上升到一个新高度。
如果不是副本主线任务的要求，她现在应该拔腿就跑了。晏尽意还是很珍惜自己这条重置三次的躯体。
顾镇长似是有些不解驻足门外的两人，她轻轻抬抬手腕招呼，腕上玉镯碰撞击出清脆的响声，奏成一曲和谐的玉鸣。
“镇子上条件简陋，外客在祭祀只有这一家能借宿。两位见谅，这里天黑之后外面蛇虫太多，不宜出门。两位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裴灼被挡在晏尽意身后，不明所以的探头，晏尽意伸手按住他，暗自使力将他压下去，尾指在裴灼手心勾了一个符号。
他愣了一下，乖乖照做。
晏尽意透过大门半开地看向里面，和里面的侧身站立的顾镇长遥遥对视。
对方实在是看不出是会和诡异的镇民，恐怖的嵌合体巨兽为伍的人。温婉的侧脸没有经过风吹雨打的磨砺，长居高位的气势不怒自威，纵使眉眼有岁月的痕迹也只是增添了清冷的风韵，不损风采。
这样的人，表面是看不出来异常的。
更何况，在重逢之后，顾镇长除了一直打着的纸伞，看不出来和正常人有什么两样。
没有问题就藏着最大的问题。
顾镇长一个能驱使巨兽，掌握实权的异能者，拥有绝对的自保力量。打伞是为了什么？
现在天色已沉，月亮都已经探头出来，无风无雨。这把伞用作装饰品的可能性不大，如果做武器的话，晏尽意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伞面。
薄的能透光，应该不是防护道具。
况且正常人怎么会生活在这个镇子上，更别提与镇子共生。她刚才自我介绍时就提到了镇子的原名，晏尽意倾向对方现在对她说的实话，她没必要撒谎，就算糊弄过去晏尽意这个不问世事的执行官，也逃不过裴灼的资料网。
镇子根本不是之前介绍的和伊甸园同名的地方，而是被命名为“乌托邦”，野心可见不小。
镇子上的居民常态本该就是绷带蜘蛛那样的重度感染，接近异端的生命状态。像顾镇长这样的情况，晏尽意更倾向于——
她看向对方的伞，礼貌提问“镇长能不能把伞放下。”
她给裴灼使了个眼色，裴灼上前一步和他并肩，语气很生硬，像是知道自己接下来会说出多么荒诞的话，迫于晏尽意的指示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我们那边有习俗，屋里不能打伞。”
他闭上眼心一横“打伞会让孩子长不高，我们孩子现在哇哇哭呢。”他涨红了脸，动作珍重地从兜里掏出一只云雀，和前面去探路的相比形象更为灵动，但是体型小了很多，甚至有了躯体。
“我们做父母的，还是希望能给孩子创造更好的条件。”晏尽意含笑接话，她的信念感比裴灼强多了，再次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重复了无理的要求——
“顾镇长，这伞能不能放下来。”
顾镇长一愣，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荒诞的要求，更别提出要求的人本来就够荒诞，她有些艰难地咬字应答“好的，等我先点盏灯。里面太黑你们可能会有点危险。”
晏尽意静等对方的动作，顾镇长走进里屋一番动作，最后端了盏蜡烛出来，再见已经是放下伞的状态。
灯盏通体灰白，泛着玉质的光泽，造型奇特，有点像船上的号角。蜡烛已经燃烧得很低了，火苗几乎随着风时不时擦过底座。
晏尽意望向对方，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有影子的。
影子紧贴着顾镇长的步伐移动，看起来挑不出来任何毛病，但怪异感和不对劲的第六感同样紧紧贴着晏尽意。
她不再犹豫，往前一步，带着裴灼走入庭院。
庭院内花团锦簇，绮丽非常。与外面朴素的墙面不同，里面墙上攀爬着密密麻麻的花，浓郁馥丽程度放外面都算得上一个小人造景点。
晏尽意一边抬脚往里走，一边关注着两边花墙的变化。如果说外围的花墙是壮丽，那接近入口的只剩下满天星的花墙可以称得上一句“神迹”。
脱离了艺术和欣赏的范畴，越往里走越高大的花墙遮天蔽日，硕大的变异的花朵可以轻松吞下和晏尽意同等体型的成年人头颅，不过在黑暗中，最可怕的不是潜伏中未知危险的花墙，而是眼前的顾镇长。
顾镇长没有任何异常，就连主动贴近晏尽意也有相当正当的理由，她拍拍晏尽意的肩膀，姿态亲昵“小心一些，这些花很容易让外乡人过敏。”
“可别忘了，你是我们镇子的一员，生死都是。”
不知道从哪来的警告突然飘在晏尽意耳边，她看看其余两人的表情，顾镇长表情坦然，裴灼显然在神游，眼神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晏尽意确定这句话应该只有她能听到。
这句话有点意思，但不及花园有意思。
花道的地砖肉眼可见与花墙包裹的水泥地不一样，满天星花道或许是花落人过碾成泥，细碎的小花和巨大的叶子混杂在一起，地下沾着湿答答的热气，褐红色软软的，一脚踩下去渗出透着淡淡水红色的痕迹。
走过花道就干净多了，神奇的是内院地砖在月光照耀下像水一样，慢悠悠荡开波纹。晏尽意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有点奥妙在里面但不多，普通的障眼法罢了。
站到卧室门前，晏尽意点头和顾镇长道谢，随后推门进入。
屋里只有一张床，裴灼检查过一遍没有监视类的道具和暗器后细致地掏出消毒套餐开始勤勤恳恳的工作。晏尽意看着对方忙前忙后，突然想到如果当初没有走上反叛的道路，裴灼没有接下任务。
两人如果真的结合是否就如同现在这样，晏尽意每天下班回家就能过上浴缸里放好热水，桌子上摆好爱吃的菜，裴灼也会抱着煤球忙碌着打扫卫生，最后在六点准备好一切，换上一身可能有些浪/荡的贴身衬衫等她。
裴灼虽然脾气阴晴不定，但是脸和身材以及品位都没的说。
至于脾气，在晏尽意的武力压制下对方能维持理智的状态出任务，在家里的话，放松一些也无所谓。不用时刻对自己高强度管理。
晏尽意摸鱼时看过玩家论坛对NPC的点评，裴灼的高赞是——
“感觉像那个……这可以说吗？裴灼像是地雷男，懂得都懂。”
“楼上同道中人，易燃易爆炸的type。”
“说小程老师是绿茶的时候是认真的吗，真的很有正宫打小三的态度。”
地雷男，晏尽意默默记下，她不太懂玩家论坛里像这种从外界传入的词汇，她的词汇库只填充了简单的人设类，比如她看懂也能听懂裴灼之前指着程秋水的鼻子破口大骂对方耍心机，不要脸，是死/绿茶。
而复杂一点的词汇，她处理无能，在她简单的认知里，地雷男应该就是形容裴灼像地雷一样随时待爆。
思及此处，她踢踢对方的裤子，指向床，吩咐道——
“快点睡，上半夜我守夜。”
还是先把不安定的因素处理掉比较好。
“你怎么不处理伤口。”裴灼有些执着地想要伸手碰晏尽意肩膀上的贯穿伤，晏尽意轻轻侧身，她的肩膀本来就没好全，蜘蛛和巨树又都挑这里攻击。
“待我处理，你先睡。我们半夜还有别的事要做。”
裴灼闻言也不扭捏，从背包里扯出睡袋认真铺好后躺了进去。或许是因为晏尽意就在旁边看着他，他也固执地盯着晏尽意，眼神倔强显然是在警告晏尽意不许丢下他私自行动。甚至还企图拉晏尽意的小拇指。
晏尽意没答应，但还是难得地分出一点耐心给这个有一段日子没见前未婚夫。她耐心地扯下一段衣袖用天赋变出一朵钢铁玫瑰，别在对方的领子上。玫瑰上有晏尽意常用的洗衣液味。
“怎么换洗衣液了？”裴灼嘟囔两句，乖乖闭上眼。
不过五分钟，眼皮就像上了强力胶水，分都分不开。晏尽意倒数一百个数后再去看他已经呼吸平稳。
真的很安心吗？
晏尽意感慨了一下对方对自己的放心程度，随后抬手下了一道禁制，推门而出，顾镇长站在树下认真抬头望天。
尽管没有说明，但冥冥中的默契让晏尽意明白，对方是在等自己。
晏尽意没有过去，她只是站在门口，双手抱臂，看着对方敬仰地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也可能是在找星星，夜色如墨，月亮的光芒吞并了星星的存在。
晏尽意也抬头看了两眼，没有星星。
正应了副本——「星星拒绝登录」。
第一次在庙里偶遇顾镇长的时候，那个时候还是在准备祭祀的顾阿姨，虽然不知道对方之前为什么隐瞒这个身份，但毫无疑问，当时对方在庙里应该在处理什么难题，以至于等到晏尽意动了禁制才急呼呼赶过来制止。
对晏尽意设下的陷阱也被轻易绕过，这样的手段看起来太普通。
再次见面，对方展现了驱使异兽的能力，摇身一变挂上镇长的身份，只不过主要任务变成了准备庆典。
鼎盛期的镇子，颠倒繁华的灰白配色，异化程度都不低的镇民，多次出现的濒/死/或者已经成为尸/体/的牲畜祭品。
看起来更像是走向毁灭前无法自控的望梅止渴只能寄望于虚拟神的人类集体赎罪行为。
自大的“乌托邦”，如果把恐怖游戏当成“乌托邦”的存在，在副本里如鱼得水，是什么让他们发生转变。
究竟要多恐怖的代价，才能让人类警醒。
晏尽意走向虔诚祈祷的顾镇长，对方默念完一套咒语后停下，最标准的人类外表，难不成顾镇长的异能是拟态相关。
“这是你的通行证。”顾镇长打断她的思考，递来一张工作证。上面晏尽意的照片还是她当年伊甸园年末结算光荣榜上的照片。
“有这张证，你可以趁着明天白天去逛逛集市。但请在夜晚慎重出门，珍惜时间。”
她留下一句劝告就离开了。
“风险与机遇成正比。希望你能在镇子里收获一段值得回忆的回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星星拒绝登录（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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