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那这点悲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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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干部大人利落地种完了地，还把水也浇了。他的效率无可指摘，不到八点就把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现在正一手拽着不情不愿的太宰治往小镇的方向走。
很明显，这位过去的首领大人并没有多余的好奇心给予床以外的世界。中原中也发现太宰治对于星露谷比自己还要生疏，往常这人一定会先探查一遍，可见是一下车看都没看就直接融化在了床上。
不，起码太宰治能知道天冷给自己点个壁炉，这点还不算太笨。
幸好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心声，要不然对于中原中也的风评又会奇怪一点，诸如港口Mafia的新任首领择偶条件怪到没边，喜欢咸鱼款之类的。
世界上从来不缺聪明人，更从来不缺蠢人。像太宰治这样聪明的，中原中也都见过整整两个，至于那些特别愚笨的，他在手下的冤魂里挑挑拣拣也能堆满两人刚提的农场。
固然纯粹的聪明让人敬畏。因为人类在不断向极端前进的道路上从未想过停止，期待到达某种阈值后，自己的生命能被赋予别样的意义。特别是聪明人，更容易陷入虚无主义，因为自己的思考走入自己创造的监牢，然后给他人带来苦难。
大部分人还是有被铭记的愿望的，他们也渴望自己的理想实现，中原中也不知道，短暂的生命如果刻入丰碑是否能够延长哪怕一秒自己的灵魂。
所以蠢人也是有蠢人的好的。
很多时候，不需要很好也不需要很坏，不需要向前奔跑，也不需要向后倒退。世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那就稍微划两下船桨，唯心地认为自己还在原地驻足。
然后在某一天刻舟求剑的时刻来临，才会发现哪怕自己不变，其他人也会改变，只有自己一切如初是最不可能如初的。好了，说回原话吧。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也可以划分在蠢人的行列，他总是想让船停在原处，却忘记一直奔流的是河流。他总想给聪明人们保留一丝过去，让他们回头时还不至于去面对面目全非的如今。最后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到，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手上还提着太宰治，脑子里打着哈哈想一些无聊的问题。从这里想到那里，从天上想到地下，自从见到太宰治，过去强行忽略的那些想法又冒了出来，难以克制，也没有必要把它们搁置了。
自己已经不是港口Mafia的首领了，想一想这些问题又能怎么样呢？
连太宰治这样聪明绝顶的脑袋都会饿的肚子咕咕叫呢。自己在思考这些问题时，走的路不也是通往餐吧而不是什么光荣殿堂的吗？
“中也，你一定要把我提到餐吧里嘛，”太宰治晃晃悠悠，半身悬起，他整个人从被拽着到被中原中也单手夹住，最高干部思考都不考虑一下先代的死活，一路上不少镇民都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表情臭臭的，太宰治承认自己有点不满。
看了一眼中原中也这个角度都无懈可击的脸。
好吧，只有一咪咪不满，就像一汤匙挖起的猫咪那样又小又软。
被打断思考，中原中也发现两人已经到了地方。推开餐吧的大门，无视了里面的人，他把太宰治安置在一个没人的桌子边，拿起菜单对着老板道：“两份意面，一份沙拉。”
两人身上全部财产加起来也就一千金，中原中也看着总共有七百金的账单第一次对钱这玩意儿产生了实感。
……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想产生好吗。
收拾农场时他就发现了，背包可以装的东西非常多，木材石头杂草都能堆叠着塞进去，简直就像什么空间类异能。而房子外的【出货箱】则被人贴心地写了备注，告知了用途，其中就有卖东西赚钱这一项。
看来这件事是要提上日程了。
“好嘞。”酒吧老板接过钱，露出微笑，很快就把菜上齐了。
太宰治凝视着摆在眼前的意面和沙拉，中原中也生怕他不吃，特意把半份沙拉堆在他的意面上，让本来散发着诱人味道的番茄意面骤然成为了绿油油的海洋。
拿起叉子，太宰治默默卷起被沙拉淹没的意面塞进嘴里，不敢反驳。
见此，中原中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没心情去社交，只想快点吃完然后睡一觉。野兽熟悉领地都需要时间，人到了新的环境，特别是这种比较安全的环境，也要允许自己有个适应的时间。
要知道，中原中也不喜欢亏待自己。
吃完饭从餐吧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太宰治获得了双脚站地权，他走在中原中也身后，表情维持在微笑上，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轻声道：“偷不到。”
任凭多高明的偷术，面对本来就没有的东西也会束手无策，或许这片土地的规则就是如此，想要获取别人身上的财物，是不能依靠其他手段做到的。
甚至太宰治有种预感，哪怕他把事情说出花，甚至诱骗一个人和自己结婚，他也无法得到另一个人的资产。因为不存在的东西怎么可能被获得呢。
简直天克自己。
中原中也并不放在心上，偷不到就偷不到。太宰治试探时他也看着，比起收获他更担心太宰治搞事被这个奇怪的地方清算：“饿不死你，老实活着就行了。”
饲养一只太宰治，特别是在这人不作死的情况下，中原中也还是能轻松办到的。
他们两人依靠月色走回了农场，这座农场应该有个名字，但当主人是两个时，谁都没有提起这件事，中原中也是不在意，太宰治是……太在意。
把一个地方整理好，取上名字，这些举动实在是太过让人遐想了。
他和中也现在可住在一个屋子里。如果是一个月还好，但如果是一年呢？三年呢？十年呢？
如果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比他们认识的时间，甚至于比他们活着的时间还要长，就这样给农场取一个两个人都满意的名字，住在一个房子里。
他和中也的关系又算什么呢。
等等，住在一个房子里。
太宰治想起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还是最标准的完全没有狡辩余地的单人床。
中原中也很明显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按在门把手上的手都有些僵硬。
但最高干部无惧所有，还是毅然决然地打开了房门。他走了进去，壁炉静静燃烧，屋内因着火光温馨无比，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就摆放在靠墙的位置。
“你去睡觉。”中原中也命令道。
“你呢？”太宰治几乎是顺嘴就问了出来，问完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多蠢，依自己的脑子不可能想不出中也的行为逻辑，但总是想要多交谈两句啊……
压抑住内心的思绪，太宰治想，还能怎么办。
屋子里还有一把椅子，中原中也必然会选那把椅子。
如太宰治所想，最高干部坐在椅子上。中原中也懒得用嘴回答，示意太宰治用眼睛自己看。
中原中也不想和太宰治争吵，正积极主动地闭嘴，省的在新地方又生一肚子气，也不想和太宰治睡一张床。那甚至还是个单人床，绕了他吧。
最高干部从来不说，他其实习惯了守护太宰治。保护这个人安危的习惯被刻入骨髓，只要太宰治在他身边，一有点风吹草动中原中也就会警觉紧张起来。
所以，如果可以。
他应该离太宰治远一点。
太宰治很想告诉中原中也，自己不想看见他睡在椅子上。但太宰治了解自己的最高干部，中原中也往往说一不二，在自己决定的事情上坚持己见。想要说动他，不如早点洗洗睡的好。
“中也。”
他坐在床上，只穿着白衬衫和西装长裤，外套被叠好放在桌子上，年轻的面容，丰盈的血肉，全都昭示着这人生命力的旺盛。
“我并不是首领了，这里没有港口Mafia，你没必要用对待首领的态度来关照我。”
话说出口，太宰治觉得自己的心也渐渐冷却。初见中原中也的那一刻，胸腔中那颗早就摔碎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着，牵连他的心神，影响他的判断。感性轻而易举地战胜理性，在他的大脑内插上旗子，宣布胜利。
这里没有计划要实现，没有威胁要解决。
太宰治找不到哪怕一个借口，把两人的关系拉回自己的舒适区。
愧疚，心虚，乃至于觉得窃喜。
是的，哪怕他死了，哪怕中原中也第一眼看起来恨不得把他剁成肉泥再审判一次。
……太宰治也深感窃喜。
无疑在自己身死之后，他的最高干部还记得他，甚至是日日夜夜想着他。恨这一可以轻易扭转成爱的情感在中原中也血管中狂奔，乃至于现在冰结的气氛都让他偷偷露出微笑。
真是恶心的情感，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但是啊，但是啊……没关系的，太宰治又想，起码比什么都没有好一万倍。自己仍然对中也拥有最大的兴趣，而中也看起来也没有忘记他，自己可以像下棋一样，先放出一个小卒去触碰中原中也的界限。
他的最高干部总有一天会忍无可忍，揪着自己的领子质问为什么在做出一切后，名为太宰治的这个恶魔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接近。
这个问题他也想问自己啊。
“我想你还没有搞清楚一件事。”中原中也靠在椅子上，拿下自己的帽子轻轻放在桌子上，举动可见珍惜。
黑色的手套脱下，苍白的指节上有些陈年旧疤，在火光下看不清晰，但存在感鲜明。
“那就是，如果我还把你当成首领的话，太宰治，”中原中也很少对别人直呼其名，他歪着头，神情不含一丝攻击的欲望，反而无聊占据了大多数，“你现在就应该在回港口Mafia的路上了。”
过去的他是怎么对这个人的。
记忆明明不算久远，但回忆的吃力程度却让中原中也怀疑，怀疑自己的大脑背着他删掉了那些垃圾记忆。如果是过去的最高干部，他不可能让太宰治在这种不确定到底安不安全的地方多待哪怕一秒。
中原中也趴在桌子上。这个动作他也很少做，在首领办公室总是挺直腰背，当最高干部时如此，做了首领也没有必要改变。
他死时才二十三岁，算来算去都不能算是多成熟的年纪。中原中也偶尔也会检讨自己是否有没做到的地方，以至于成为首领的第一天都在怀疑自己。如果是森先生，如果是太宰治，如果是过去的首领们，该怎么承担起一个组织。
应该记得的，明明十五岁时被给予了答案，但二十二岁成为首领时，中原中也却觉得一切都很荒谬。
“就当我在可怜弱者吧，你不是觉得很了解我吗？”
今天，他终于能和一切荒谬的根源对话。
那就按照你了解的，自以为是地来揣测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那这点悲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