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五日谈（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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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天花板，还有吊瓶。这是宿鸢睁开眼睛后看到的东西。
她揉了揉眼睛，突然发现手背上有一根留置针，连接着输液管和一瓶不明液体。
她这是在一家医院里。但为什么？她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是在做梦吗？她拔下手上的针管，把吊瓶狠狠摔在地上，然后拿起玻璃片，割向自己的胳膊。
鲜血很快流了出来，顺着袖子滴在了地上，但是一点都不疼。
真的是梦啊，那为什么还不醒来？
宿鸢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她怕鲸鱼城里的某些人趁她睡着，破坏她的房子。
而且，在没有机器人保护的环境里睡觉，是十分危险的。
“K-001的智商检测报告出来了吗？”门外传来微弱且断续的声音。
“智商120，没有达到预期水平，建议继续优化……”
“？”宿鸢缓缓坐起来，并未感到任何异样。门外的两人离开了，她清楚地听到脚步声越来越小。
房门紧闭，有窗帘，但没有窗户。房间里形成了一个密闭环境。
病床旁边，有一个吊瓶架和白色的床头柜。她拉开柜门，看到了一个牛皮纸封面的日记本。
内容如下：
12月32日
我叫伊尔洛丝。请你，误入此地的、随意翻看他人日记的、没有礼貌的外来者，记住我的名字。
12月33日
我在这里，一直在这里。过去、现在、将来都会在这里。
12月37日
好久没写日记了。手好疼。
他们把我关在了这里。上帝保佑，AI会取代他们的。
好疼，好难受。
12月38日（？）
时间过去了多久？
有人在四处走动。
我听见了。
12月？？日
我看见了。我看不见。
我说，别把玩偶娃娃的胳膊扯下来。
它笑了，露出一只眼睛。
我们都会死。
那，谁在写日记？
12月？？日
他们要我死。我自杀了。
13月
看到这篇日记的人，有个人等你很久了。很久。很久。
大家都在等你，留下来吧。
▇▇可是，可是。
我不是你认识的我。
（你醒了。伤口还疼吗？）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
宿鸢抬头，看见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
（来，把手给我。我们出去走走吧。）
宿鸢没有伸出手，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他旁边。
好熟悉的感觉。是朋友？还是仇人？
（跟我来。）
他们走出房间，来到空无一人的楼道里。
视野尽头被一片浓雾包裹，他们缓缓走在瓷砖上，没有发出脚步声。
（这里。）
身影顿住了脚步，推开一扇门。
门后，光从顶端洒下，楼梯曲折，向下延伸到黑暗深处。
他们穿过了一级级台阶，恍然间，来到一片荒草地上。
灰暗的色调昭示着，这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宿鸢接受一切命运的安排，她缓缓蹲下，将身体埋进草间，感受着轻柔的凉风拂过脸颊。
（你看，远处的天空。）
（太阳照常升起，但失败了。）
（现在，不会有太阳了。）
“我之前来过这里吗？”宿鸢将手心放在柔软的草叶上，远望着草地尽头灰蓝色的海洋，和天空上，三角形的月亮。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
（你不该来到这里。这不是你熟悉的地方。）
“那，我可以问几个问题么？”她摸了摸地上湿润的泥土，轻声道。
（可以。）
“K-001是谁？”
沉默。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宿鸢都有些恍惚，怀疑起这些对话到底有没有发生过。
（你。）
直到声音出现，把她从混沌的思绪中拉回。
“为什么我的智商只有120？”她拽下一根草，接着追问。
（……）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四周的场景渐渐变模糊。视线再次清晰时，宿鸢看见了，白色的天花板，吊瓶。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更准确地说，是从未存在过。
所以……她从来没有离开么。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学生。）
（某天，她灵光一闪，改进了自己设计的AI模型，让它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厉害的AI。）
（理论上，它的水平完全可以通过图灵测试。）
（但她仍然整天愁眉不展。）
（你猜，为什么？）
首先，宿鸢不喜欢回答问题；其次，她讨厌故事讲一半还卖关子的人。
所以她没有说话，只是一手扯着输液管，淡淡地看向对方。
白色长发，紫色眼睛。这是她能记住的全部内容。
（……）
（因为，它没有通过测试。）
（好了，故事讲完了。）
（……）
（对不起。）
（我得走了。）
他从架子顶端拿下吊瓶，用注射器吸取里面的透明液体，然后轻轻撩开宿鸢的头发。
针头扎入了她的颈外静脉。
（晚安，做个好梦。）
意识消散前，她看见对方温柔的笑容，和滚落的泪滴。
淡紫色的眼睛犹如水晶，璀璨夺目。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五日谈（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