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音捕手》柳令澄心

3、甜度方程式

　　晨光透过白纱帘洒在蓬松的被角上，林砚之被手机震醒，迷迷糊糊摸到床头还在充电的手机。她习惯性把脸埋进小熊抱枕蹭了蹭，按下接听键时苏小满清亮的声音穿透耳膜："砚砚快醒醒，看热搜！"
　　“又怎么了？”林砚之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她点开热搜第一的#砚星CP 眼神拉丝科学实锤#，视频里粉丝正在逐帧分析：「许星野递咖啡时小拇指擦过她手背的0.3秒慢放（特意标红放大成爱心特效）」；「钢笔在纸面划出的波浪线（被圈出来和五线谱做叠图对比）」；「咖啡馆后巷墙面交叠成心形的影子（ps了粉红泡泡贴纸）」......
　　"荒谬。"林砚之冷着脸转发视频，指尖在屏幕上敲出清脆声响，配文：「手指有206块骨骼，0.3秒接触属随机事件。」刚要放下手机，特别关注提示音欢快蹦出来——许星野秒赞微博，评论：「原来林博士数过我手指的骨头？（附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特写照）」林砚之耳尖突然泛起不易察觉的淡粉。
　　电话那头苏小满憋着笑："现在全网都在嗑你俩CP，砚砚说实话嘛~"她的尾音像沾了蜜糖的小钩子。
　　"是关心我还是许星野？"林砚之指尖无意识绕着充电线打转，她望向书架上并排摆着的分子模型和唱片，"上次谁说'星星新专封设太绝了'？"
　　听筒传来吸奶的咕噜声，"哎呀，你俩要成真了，我就是内娱第一嗑学家！"苏小突然提高的音量震得手机嗡嗡响，"再说我家星星要颜值有腹肌，，要才华会写歌——"
　　林砚之眼前突然闪过颁奖礼后台某人扯领带的画面，冷白锁骨在丝绸领口若隐若现，心跳漏拍淹没在晨起鸟鸣里。她揪住窗帘流苏穗子，米色流苏缠上指尖像被猫挠过的毛线团："苏小姐，我记得几年前你就听我读过‘不婚主义宣言’吧？"
　　“不婚，不代表不恋爱啊！”苏小满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不管，反正我要第一手资料。总不能守着原主，还在网上等更新吧！”
　　“那你就慢慢等吧，挂了。”林砚之没好气地挂断电话，小熊抱枕被捏出两个小凹坑。这个苏小满，唯恐天下不乱，哪有那么多CP可磕？
　　中午，林砚之抱着笔记本冲进电视台，却被副导演拦住。宁一平拉着她来到窗边，“林博士，你家粉丝应援车都开到门口了！”
　　电视台门前广场上，粉色餐车堆满草莓蛋糕，缎带上印着「砚星CP锁死」，最醒目的位置摆着杯手冲咖啡——杯套上手写：「92℃，加了三块方糖」。
　　她黑着脸拍照上传微博：「本人不嗜甜，不炒CP，专注工作。」配图特意圈出咖啡杯旁的星星玩偶，暗示粉丝过度解读。
　　五分钟后，许星野晒出同款蛋糕，奶油上插着个迷你吉他糖片：「我也不爱吃甜食，但糖分能让心跳加速——林博士要测测看吗？」配图是他戴着粉色兔子头箍对镜头比耶，背景里隐约露出林砚之冷着脸翻台本的侧影。
　　“疯了疯了，”林砚之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这许星野诚心添乱？经纪公司不能管管他吗？”
　　一小时后，林砚之微博发布「关于舆论事件的十点声明」。九宫格长图里：
　　1-3图是节目全程原始录像及脑电波监测原始数据，标注许星野所有“暧昧举动”的微表情分析；
　　4-6图是《精神卫生法》隐私条款及律师函；
　　7-9图分别是用折线图对比许星野即兴哼唱频率与自己笔迹压力值的相关性（R?=0.03）；引用《心理学研究方法》第152页：「观察者效应不可等同于情感投射」；最后附上工作照，配文：「我的研究课题是行为心理学，不是娱乐圈真人秀。」
　　声明瞬间引爆热搜。“显微镜”网友发现，她分析许星野假笑频率的折线图，竟与他新歌《假面女巫》的鼓点节奏完全吻合。「砚星CP」超话涌入大量技术流贴：“林博士的笔记和许星野歌词手稿的顿笔角度一致！”
　　录音棚里，许星野盯着声明中“无兴趣”三个字，突然扯下耳麦：“今天录到这里了。”
　　深夜，林砚之的工作又被苏小满的电话铃声打断。
　　“快看许星野直播！他在拆CP粉送的礼物！”
　　镜头里，许星野盘腿坐在天台风口，碎发被夜风吹成蒲公英。脚边堆满CP粉寄的情侣手链和心形抱枕。他捡起串星星灯晃了晃，突然对着镜头笑：“这个适合挂在工作室。”
　　弹幕疯狂刷「送给林博士」时，天台灯光突然全暗。镜头转向远处——林砚之正站在工作室窗边，暖黄的光晕在她身后晕开，像坠落的星子。
　　许星野举起手机拍下那抹光：“看，这才叫星星。”
　　弹幕瞬间炸成烟花：「他拍的是林博士的背影啊！！！」「要不要这么甜啊！！」「星星太浪漫了！！」「CP锁死！！」
　　月光在窗台上折射出细碎光斑，林砚之指尖悬在手机上方，直播画面里许星野的手机镜头正对着自己工作室的窗户。弹幕飞过满屏粉色桃心时，她啪地合上百叶窗帘。
　　手机突然跳出特别关注提醒，许星野更新了微博。九宫格配图全是星星灯在不同角度的特写，最后一张是她在暖黄光晕下的背影，配文：「我的星星。」
　　"幼稚。"她按灭手机，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等整理完手边的资料，她走到窗边，正要关窗，忽然看见楼下花坛边倚着个熟悉的身影。许星野举着开闪光灯的手机朝她晃了晃，颈间银链在夜色里划出流星轨迹，微信语音恰时跳出来：「林博士，晚上好...」他拖长的尾音裹着夜风送上来，「我现在心跳120，算应激反应吗？」
　　林砚之把百叶帘扯出波浪形褶皱，她直接拨语音电话回去：“许先生，我研究的是心理学，不是心内科。”
　　“这样啊——”楼下传来吉他弦轻扫的声响，他竟抱着不知从哪变出来的木吉他，“那能申请做个长期观察对象吗？比如...”弦音突然转成她论文里引用过的脑波频率旋律，“监测一下歌曲刺激下的多巴胺分泌水平？”
　　她砰地关上窗户，震得窗台茉莉花簌簌落了三瓣。手机却接连震出苏小满的99+消息：「他吉他上刻的字放大八百倍好像是你的名字缩写！！！」
　　许星野看着楼上熄灭的灯光，接起电话：“半音Bar？好，一会见。”
　　酒吧霓虹在威士忌杯底碎成星子，许星野转着杯中的冰球，琥珀色液体在修长指节间晃出涟漪。好友周燃把手机推到他面前，#许星野天台表白#的词条正在热搜榜攀升。
　　"你最近太疯了。"周燃扯松领带，"那些星星灯、吉他糖片——别说都是公司策划的？你就不怕一下子玩过了？"
　　"谁说我在玩？"许星野忽然笑起来，喉结在脖颈的银链下滚动。驻唱歌手正在唱《Fly Me to the Moon》，沙哑声线让他想起十六年前的暴雨夜——暴雨中穿初中校服的少女蹲在泥水里，马尾梢坠着水晶星星发绳。
　　"我们认识的时候，"许星野摩挲着杯壁冷凝的水珠，"她能用三句话拆穿我的伪装，现在却要花三个月装不认识。"冰球撞在玻璃上发出清脆声响，像那年林砚之转身时衣摆碰撞的轻吟。
　　周燃怔住："你们......"
　　"我们的故事很长。"许星野仰头饮尽杯中酒，喉间灼烧感让他想起林砚之冷静疏离的眼神，"我会用五线谱来写，每个音符都落在她名字的声波频率上。"
　　手机突然震动，特别关注提示跳出来。林砚之更新了微博，《情感投射中的认知偏差》配图是两人节目中的对视帧率分析。许星野放大她耳垂0.1秒的泛红，截屏保存到名为"星云图鉴"的加密相册——那里存着三百多张她无意识抿唇的瞬间。

　　苏小满抱着一箱“砚星CP”周边撞开林砚之公寓门时，正撞见对方把许星野黑胶唱片放进唱片机。冰箱门上贴着《假面女巫》的专辑海报，主视觉是破碎的镜面折射出星群，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银辉，幽深的背景里有一个带着面具手遮半张脸的女巫头像。
　　“你怎么来了？”林砚之看了一眼时钟——早上7点半，“周末这个时间你应该赖床才对啊”
　　“谁叫你不回我微信？”苏小满把纸箱往地上一墩，应援手幅哗啦啦铺了满地，“还说不在意！家里到处都是他的东西。你看看，新歌、海报……”苏小满伸手拿起《假面女巫》的专辑海报，“哎，砚砚，我怎么觉得这海报上的女巫那么像你呢！”
　　林砚之一把夺过海报，腕间的情绪监测手环发出轻微嗡鸣：“这些都是电脑合成的图片，再说了戴着面具，手还遮着半张脸，你还能看出来像我？是该说你想象力丰富呢，还是恋爱脑？”
　　她转身打开冰箱取气泡水。
　　苏小满踮起脚尖戳了戳海报上女巫的耳坠："这蓝水晶的切割形状，和你上个月参加会议戴的那对一模一样！"她突然掏出手机翻出林砚之演讲时的照片，两枚耳坠在屏幕上闪着相似的光晕，"他新专辑的设计不会是你的迷弟吧？"
　　"巧合而已。"林砚之拧开气泡水，易拉罐"呲"的声响掩住监测手环轻微的震动。
　　苏小满突然蹲在纸箱前翻找："给你看个好东西！"她举起个星空蓝的拍立得相机，"CP站姐最新款应援神器。"
　　手机屏幕跳出许星野30秒前更新的动态，他穿着和林砚之同款的灰蓝条纹毛衣，背景音乐正是此刻公寓里流淌的黑胶唱片旋律。
　　"这叫巧合？"苏小满按下快门，相纸缓缓吐出两人在晨光中的剪影。她晃着照片等显影，"昨晚超话有个神帖，说你们这周撞衫四次，同款咖啡杯出现七次......"话音未落，林砚之的手机突然响起特别关注的提示音。
　　许星野最新微博跳出九宫格，前八张都是他抱着不同品种的猫，最后一张却让苏小满尖叫出声——画面角落的玻璃倒影里，隐约能看见林砚之坐在电视台休息区读书，书页间露出半截她常用的银杏叶书签。
　　「昨天遇到只特别的小猫」配文下方，热评第一赫然是：「指路最后一张的镜像彩蛋！星星在秀林博士的书！」
　　“他这是把微博当朋友圈？”林砚之耳尖泛红，迅速把手机反扣在茶几上："电视台休息室是公共区域。"
　　"嗯，公共区域，只为了拍到你。"苏小满变魔术般从纸箱掏出个粉色礼盒，拆开竟是印着两人Q版形象的棉花糖机。她按下开关，机器"嗡嗡"吐出朵云朵状的星星棉花糖，"最新应援礼物，只要扫描许星野专辑二维码就能定制图案——"
　　棉花糖突然闪烁起细碎金粉，苏小满举着它在晨光中转了个圈："快看！像不像前天他直播时说的'我的星星'？"金粉簌簌落在林砚之发间，像撒了一头细碎的星光。
　　"幼稚。"林砚之伸手要关机器，指尖却不小心碰到温控键。棉花糖机忽然播放起许星野的新歌副歌，机械臂自动在糖丝上勾勒出个戴眼镜的侧脸轮廓——分明是她工作时最常见的造型。
　　苏小满笑得跌进懒人沙发："应援站说这是'心有灵犀智能模式'！"她晃着手机屏幕，#许星野棉花糖隔空告白#已经冲上热搜第七。实时讨论里全是两人今早隔空撞衫的对比图，连毛衣袖口卷起的褶皱都惊人相似。
　　“我只是刚刚下楼喂了流浪猫，就被人拍到了？”林砚之还未说完，阳台突然传来快递无人机的提示音。苏小满抢先拉开玻璃门，捧进来个系着星月丝带的礼盒："许星野工作室同城速递——收件人写的是'林星星博士'！"
　　浅蓝色礼盒里躺着枚唱片形状的香薰蜡烛，标签上手写着：「新歌demo试听装，按下播放键有惊喜」。苏小满已经眼疾手快按下侧边的金属按钮，许星野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流淌出来："现在转身看窗外。"
　　二十八楼落地窗外，三架无人机正拖着闪烁的LED屏缓缓升起。最先亮起的是音乐频谱组成的笑脸，紧接着变成跳动的爱心，最后定格成一行小字：「林博士，今天的拿铁要加三块方糖吗？」
　　对面写字楼忽然有人推开窗，举着望远镜的女生尖叫："是许星野应援会的无人机表演！"整层楼的窗户瞬间挤满探头张望的上班族，不知谁开了头，此起彼伏的起哄声随着风飘进来："答应他！答应他！"
　　林砚之"唰"地拉上窗帘，监测手环却在此刻发出超负荷警报。苏小满憋着笑戳了戳她绯红的脸颊："砚砚，你现在的表情和热搜动图里一模一样——"她亮出手机，正是林砚之在节目里被许星野挑逗时慌忙扶眼镜的瞬间。
　　窗外无人机的光影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流转，像撒了一地雀跃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