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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她不是自杀 ...

  •   X月X日
      沈砚站在书店后院的洗衣池前,盯着自己泡在冷水里的衬衫。
      一个月前,他的衣服都是由沈家佣人熨烫好,用檀香木衣橱挂着的。而现在,他学会了用最便宜的洗衣粉,学会了在晾衣服时把领口拉平,学会了在袖口沾上咖啡渍时,用牙刷蘸着小苏打一点点刷干净。
      他低头看着掌心。
      ——那里已经磨出了薄茧,不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的手。
      但沈砚不后悔。
      离开沈家后,他第一次真正掌控自己的生活。没有父亲的皮带,没有管家的监视,没有那些虚伪的社交礼仪。他可以自己决定早餐吃什么,可以熬夜看书不被训斥,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起初,沈砚他不适应这种生活。
      ——廉价洗衣粉的味道让他皱眉,超市的速食便当难以下咽。
      但现在,他甚至觉得,自己煮糊的咖啡都比沈宅那些精致的红茶更有滋味。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每当想起父亲那句"你迟早会回来求我",他的嘴角就会浮起冷笑。
      "我不会变成你。"这是沈砚每晚睡前对自己说的话。
      这时一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砚,下午要不要去买些花?"白倾婉站在书店门口,阳光透过她的发丝,在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他抬头,看到她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传单。
      ——"林家巷新开花铺,鲜花特惠"。
      "我现在可没空。"他低头继续揉着手中的衣服,语气冷淡。
      "可是林姨说,书店需要一些新鲜的花。"她歪着头,声音轻软,"而且……你很久没出门了。"
      沈砚的指尖顿了一下。
      他知道白倾婉是在担心他。
      自从离开沈家,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书店和打工上,生活的空隙好像只有学校的午餐时间,他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不停的运转。
      沈砚本该拒绝的。他还有事要做。
      ——查账、联系母亲旧部、提防父亲的眼线。
      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他忽然觉得,或许偶尔放松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就当……是他最近太累了吧。
      "……随你。"他揉完最后一件衣服,站起身离开。
      书店午后
      由于昨晚的暴雨,洗刷灰尘,空气格外的新鲜,书店橱窗上还挂着水珠。白倾婉踮脚擦拭玻璃时,注意到背后的身影。
      "沈砚,你看就是那边。
      ——"她手指轻叩柜台,正在整理账本的
      少年抬起头,发梢还沾着洗衣粉的清香,"新开的花铺?"
      沈砚扫了一眼窗外,钢笔在指间转了个圈:"林家巷?那里二十年没新店了。"
      "所以更该去看看。"她已经拽下围裙,发尾扫过他的手腕,"老板娘说需要些鲜花装点阅读区。"
      双手叉腰,认真的盯着沈砚道
      “你答应过陪我去的!”
      他合上账本时,纸页间滑落一张写满数字的便签。白倾婉假装没看见他迅速将它塞进袖口的动作,只是把伞递过去:"可能会再下雨。"
      林家巷的黄昏比主街暗得早。沈砚的运动鞋踩在青苔上发出细微的黏腻声响,白倾婉却像发现秘密基地的孩子,指着尽头处出现的玻璃花房:"真的有人把店开在这里..."
      花房门口,一个穿深蓝工装裤的老人正在修剪枝条。他转身的瞬间,沈砚猛地攥紧了伞柄。
      ——熟悉感犹如一道闪电劈开记忆里某张泛黄的照片。
      沈砚一阵恍惚。然而不多时一道声音打破回想。
      "要买花?"老人嗓音沙哑,手里剪刀寒光一闪,"自己挑。"
      花房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白倾婉蹲在一排蓝风铃前,指尖轻触铃铛状的花瓣:"这个放在哲学区书架肯定好看。"
      "不卖。"剪刀"咔嚓"剪断过长的茎秆,"那是私人收藏。"
      沈砚突然上前半步,影子笼罩住白倾婉,护住她随手指着旁边的花朵道:"多少钱一束?"
      老人抬头,目光像钝刀刮过沈砚的眉眼:"你长得真像你的母亲。"
      白倾婉感到身旁的少年肌肉瞬间绷紧。她刚想开口,老人却突然抽出一支蓝风铃,用旧报纸利落地裹好:"送你。就当...新店优惠。"
      报纸一角露出"4027年"的日期,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母亲自杀的年份。
      回程时沈砚异常沉默。白倾婉抱着花束,突然在巷口停住:"你看。"
      旧报纸的夹层里露出一角信纸,褪色的钢笔字迹依稀可辨:
      “阿翎,如果你看到这封信,去阁楼第三个抽屉……”
      沈砚猛地合上报纸。雨点开始砸下来时,他把花束塞回白倾婉怀里:"你先回去。"
      "你要去哪?"
      他转身走向巷子深处的背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确认一些事。"
      白倾婉站在原地,雨水顺着蓝风铃的花瓣滴在她手背。她忽然发现报纸边缘有个模糊的印记。
      ——像是被血染过的指纹。
      花店晚间
      花匠的花房内,雨声渐大,玻璃上凝结着雾气。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天空犹如蒙上了一层纱布,让人看得不真切。
      沈砚推开花房的门时,风铃发出刺耳的撞击声。花匠背对着他,正在修剪一株花树的枯枝,剪刀的“咔嚓”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花匠头也不回道:“我就知道,你果然会来。”
      沈砚的呼吸微滞,手指在身侧攥紧又松开。他盯着花匠的背影,声音低沉而紧绷:
      “你知道些什么?”
      花匠终于转过身,昏黄的灯光下,他眉骨上的疤痕显得更加狰狞。他慢条斯理地放下剪刀,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褪色的蓝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泥土。
      花匠轻笑道:“你父亲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母亲最喜欢的花,蓝风铃?”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当然知道。
      ——父亲书房隔间里锁着的画册,全是母亲画的蓝风铃。可父亲烧掉了大部分,只留下几页残片。
      沈砚声音冷硬道:“你是谁?为什么会给我那个报纸?”
      花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向角落的一个旧木箱,从里面取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封面上烫金的字迹已经模糊,但仍能辨认。
      ——顾昭月
      花匠递出笔记本:“你母亲死前,托我保管这个。她说,如果有一天你来找我,就交给你。”
      沈砚没有立刻伸手。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本笔记,仿佛那是什么危险的毒物。
      沈砚戒备道:“你和她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花匠的眼神微微恍惚,像是透过沈砚看到了什么人。
      “我算是她的花艺老师,也是……最后一个见到她活着的人。”
      沈砚的呼吸一滞,心脏猛地收紧。
      “什么意思?”
      花匠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
      “你母亲不是自杀的,沈砚。”
      ——雨声骤然大了起来,玻璃窗上的水珠蜿蜒而下,像是谁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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