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蜗牛守则》蔺一祇魚

6、第六章

　　很快又到了周末，管家微笑着开了门，覃渡刚走进就听到一声哭响，震耳欲聋，响亮宛若爆竹。

　　...这是新中国，谁在开枪？

　　覃渡长腿迈出的步子一停，歪头看向里面。

　　阳光透过落地窗打在沙发上坐没坐相的人身上，发丝随意垂落在额前，眼神深邃带着几分戏谑，五指攥住一张卷子高高抬起，一点都没有当哥哥的自觉毫不客气地欺负前面的小肉团。
　　看着小肉团假装嗷嗷大哭，眼眸一弯，唇角勾得更深，恶劣地抖抖卷子，挑衅味十足。
　　小肉团果然嚎得更大声了，光打雷不下雨，小眼珠子一转看到了覃渡，立马扑到他的怀里告状：“覃老师，你来啦呜呜呜呜呜呜，我哥欺负我！”

　　谢鋆挑眉：“那你敢不敢跟人家说我怎么欺负你了。”

　　小肉团子一僵，拉着覃渡的手就要往楼上走：“覃老师我们去楼上学习吧，我不要理哥哥了。”

　　覃渡眨眨眼，倒也没说什么，就这么跟着谢琮去到二楼书房。
　　还没等他拿出书本，谢琮就硬生生挪进他跟书包的间隙，斯斯艾艾地睁着他圆圆的大眼睛，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眼见小脑袋又要凑上来，覃渡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小脑门，不解：“你在撒娇吗？”

　　这当然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谢琮自觉已经是小男子汉，当即撇撇嘴，斩钉截铁：“我没有！”

　　“他怕你检查他的成绩。”谢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书房门口，扬了扬手中的卷子，俊朗的眉眼微微上挑，笑起来带着几分痞气，“诺，就这张，死活不肯让你看。”

　　说完将自己手中的卷子递给覃渡：“小渡老师，我大义灭亲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称呼蒋则垣叫出来倒没什么，谢鋆叫出来，好像这个称呼在他口中绕了千遍，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味道。

　　覃渡不太适应，微笑回应：“叫我覃渡就好。”说罢没等他回答，就接过来卷子，大大的红色五十八映入眼帘。

　　覃渡仔细看了错题，大部分是粗心导致的错误，一两道应用放着空白应该是真不会，大致浏览了一遍：“那语文的卷子呢？”
　　“还没出来呢。”小肉团说得小小声，小肉手无意识地攥着覃渡衣服的下摆处，绵软的面料揉皱了都不知道。

　　覃渡总算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心虚了。
　　考试前他骄傲自满，自顾自与覃渡约法三章，约好一定可以考上九十，还提前预支了小奖励，结果成绩下来翻车了。

　　“覃老师，那...那你会生我气吗？”谢小肉团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

　　“那你觉得我应该生气吗？”覃渡稍低下身子，轻声询问。
　　“应该。”
　　“为什么呢？”
　　“因为，我说到没做到。”
　　覃渡点点头，语气依旧很温和：“那我就生气。”
　　“不要，”谢琮毛绒绒的脑袋又想扑过去，委屈巴巴地噘着嘴嘟囔，“覃老师你不要生我气，我知道错了。”
　　覃渡顺势揉揉他的头，语气里没有责怪，只是认真道：“那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去修改错题，会的改正过来，不会的我们一起来学会呢。”
　　谢琮立马点点头，拿着卷子迈着小短腿跑到旁边的桌子，吭哧吭哧认认真真修改起自己的错题。

　　谢鋆站在旁边，莫名总觉得在哪看过。
　　他弟弟有这么听话过吗？
　　他的心里也很诧异。虽然他在国外待着的时间更长，但自家弟弟的脾性多少也了解，除了自己跟妈妈，几乎没什么人管得住他，他也听说过几次请的家教有几个是被气走的，每次三令五申还是收效甚微。

　　怎么单单被覃渡拿捏得这么死？

　　或许是好奇心上来，或许闲得慌，谢大少爷没有离开，转身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一坐，随手从身后书架拿出本书，一副也要留下来认真学习的样子。
　　“哥你怎么还不出去？”谢琮小脑袋一探，小身体一副赶人的趋势。臭哥哥，刚刚的欺负他可还记得。

　　谢鋆脸皮厚，没搭理，懒洋洋一趴，一副看书看得入迷的样子。
　　谢琮：更气了！

　　覃渡没说什么，上课家属陪同也很正常。往日的位置被谢鋆占了，他索性站在谢琮身后，谢琮有不会的就轻声解答。
　　他讲的细致，声线清润，轻声细语中透着耐心专注，他微微躬身，任由午后的风拂起他的衣角，整个人温和如玉，看起来不带一点攻击性，默默地站在那里，宛若青松。

　　等等...站在那里？
　　谢鋆扫视了一圈，这才发现整个书房只有两张椅子。一张谢琮占着，一张......谢鋆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屁股底下。
　　......
　　他觉得在覃渡的视角，自暴露狂外加偷拍狂，现在应该又多了一个占人位置的抠搜家长。
　　如果犯蠢是不治之症，回国到现在，他应该躺医院里。

　　覃渡手揉了揉脖子，他轻轻往后活动，脚跟突然碰到了硬物。一回头，一只筋骨分明的手扶过来一把椅子，顺着眼神向上移，身形线条流畅笔直，漫不经心的桃花眼中难得带了几分懊恼：“抱歉，好像占了你的位置。”
　　“没关系。”
　　谢鋆点点头，这次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冷冰冰地走了。
　　跟刚刚厚脸皮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谢琮因为考砸了这次学得格外努力，覃渡复盘地认真，两人都忘记了休息时间，在书房里一直没出来。

　　“诶，”蒋则垣手里打着电玩，嘴上也不闲着，“他俩怎么还没下来？你弟弟现在这么爱学习了？”

　　周末在家待着无聊，蒋则垣原本打算约谢鋆出去玩，结果来了之后在楼下被晾了一会儿就算了，这狗下来之后居然直接说不去了，蔫蔫地窝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蒋则垣也不是个见外的，轻车熟路地拿出游戏机，正好，他也想等小渡老师家教结束，索性自顾自地玩起来。

　　谢鋆沉默地陷进沙发里，长腿漫不经心地搭着茶几，眼尾扫了一眼时钟后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看着电视，没应声。

　　蒋则垣扭头一看，只见他侧脸半陷进阴影里，薄薄的眼皮往下垂，目光沉沉看不出什么情绪。
　　“大爷？谁惹您了？”

　　当然，真挚的问候只换来谢大爷眼也不抬的一个滚。

　　这明显带着几分懊恼的样子，蒋则垣手里的游戏都不吸引人了，立刻装作知心大姐，贱嗖嗖地假意开导着：“怎么着了这是，谁惹你了，只消一句，我立刻为您鞍前马后，将他斩草除根。”

　　谢鋆感觉心里的情绪不上不下的，说不上来又整理不明白，有些烦。总觉得在一个人面前接二连三地丢人，让他特别在意。

　　可为什么这么在意，他琢磨不明白。

　　难道是因为他刚回国总在覃渡面前丢人想找回场子？

　　谢鋆觉得挺有道理，他自小就是别人眼里的第一，包袱重，胜负欲强很正常。

　　“那你自尽去。”大少爷没好气道。

　　蒋则垣避开他的大长腿攻击，知道他不愿意说就转了个话题，掏出手机点开一个群聊，正是上次联谊他跟祝珈婍他们建的，这会儿群里正聊得欢。

　　【炸酱面】：我舅舅新店开业，剧本杀选手有无，免费畅玩！
　　【小陈爱喝茶】：免费？那我举手了！
　　【AAAAK老刘】：走走走！正好在宿舍快蔫了。
　　【炸酱面】：@全体成员，你们也一起呗。人多热闹。
　　【蜜桃乌龙】：我们宿舍其他人周末回家了，只有我跟珈婍。
　　【奇迹小祝】：行是行，人不够啊，覃渡今天有兼职。
　　【小陈爱喝茶】：应该快下课了，我问问。
　　【让开让开鲜花来咯】：不用问了，快下来了，我现在就在谢鋆他们家，不过小渡老师不知道去不去。
　　【炸酱面】：你要问他他肯定不愿意，直接拉过来吧，正好，那谢哥在不在，你们仨直接一起来呗。
　　【奇迹小祝】：环境怎么样，太暗了不要哦。
　　【炸酱面】：会布置的有氛围感一点，点几只蜡烛什么的。但肯定不会很黑，毕竟还要看剧本呢。
　　【奇迹小祝】：那行。@让开让开鲜花来咯，你们直接给他拉过来一起玩，我跟他说一声就行。
　　【炸酱面】：@蜜桃乌龙，那我们去校门口等你们，我们先过去。
　　【蜜桃乌龙】：好的。

　　“走不走？玩个剧本杀放松一下？”蒋则垣将手机递过去，给他看聊天记录，“反正闲着没事，我跟你说，这个张浚旻绝对找机会想约祝珈婍她舍友呢，苦于没有单独出去的机会而已，小把戏，小爷我一眼看穿。”

　　“你们还建了个群？”

　　蒋则垣斜了他一眼：“你少爷病，不爱加人，怎么样，悔恨吧？”
　　谢鋆无情地嗤笑一声。

　　“怎么样？去不去？喊完你我还要去喊小渡老师呢。”

　　谢大少扫了一眼群聊，咽下在喉咙中的没兴趣，拽拽吐出两个字：“...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