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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子 奇棺 ...

  •   泰熙六年,一场史无前例的□□席卷淮州。

      万岁御笔一挥,批下米粮三十万石,赈济淮州灾民。但自京都到淮州,山高路远,相隔千里,就算快马加鞭,三十万石米粮也得运上数日。淮州刺史一有空就守在城门口,他登高遥望,灰扑扑的官道一眼望不到头。赈灾的粮食预计六日之后才能到,刺史扳着指头一算,真等到粮食运过来,淮州的百姓大抵要死光了。于是,由官府领头,淮州百姓个个勒紧裤腰带,嚼树皮、挖草根,任何勉强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他们都无所不用其极。

      淮州城门外有一颗三人合抱粗的老榆树,干云凌霄。等到安抚使押着粮食过来的时候,它已被剥光了树皮,成了一根白花花的木柱子。不过,原本要六日才能到的粮食,居然四日就送到了。刺史大喜,忙不迭迎了使节,在府中设宴款待。府中无粮,只有美酒管够,二人豪饮数斗,渐有些醉了。就在那淮州刺史红着一张脸,结结巴巴地奉承官使之际,一旁的侍卫却慌张来报。那侍卫不过对他耳语几句,刺史一张酡红的脸顿时煞白,竟是醉意全消。

      原来,朝廷批下来的三十万石粮食,经过层层盘剥,运到淮州竟成了二十万石;而这二十万石粮食中,又有五万石是麸皮、五万石是生了虫的陈米。余下的十万石粮食,为了压称,也掺进了沙石。难怪难怪,这赈灾粮越运越轻,这才早到了数天。刺史怒火中烧,愤然拔剑,只听“咚”地一声,安抚使人头落地,血溅当场。

      他淮州刺史今日能杀一个安抚使,却杀不尽天底下千千万万的贪官污吏。手刃朝廷安抚使之后,刺史坐立难安,城内饿俘遍地,饥声连天。穷途末路之下,是夜,刺史悄悄吊死在府中的柳树下。

      那颗柳树的树皮也被剥光了。

      又酸又臭、掺着沙石的麸皮粥,淮州人喝了七天。第八天,官民开始抓粮仓里的老鼠充饥;第九天,大家只好喝凉水饱腹;第十天,街上开始卖儿卖女,乡民易子而食。

      等到活人的主意都被打尽了,就有人开始打死人的主意了。

      据说,出了城门往南走二里,郊外曾有一富贵人家,建过一座比刺史府还要大的大宅子。宅子里有金银满屋、绫罗绸缎无数,园子里挤挤挨挨的栽着豆绿牡丹花,微风轻抚,娇花簌簌摇动,如同美人含羞颔首。不过,多年前的一把大火,却把这座宅子烧了个精光。这户姓梅的富贵人家,似乎和皇亲国戚沾亲带故,火灾过后,有达官显贵替他们收敛了尸身,就葬在那烧掉的宅子底下。当年在场的人都不由感叹,那可真是好大的排场!棚子搭出三里地,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一时间,城外的人竟比城内的人还多了。因此,家住城郊、饿得胃里直冒酸水的梁四郎肯定,这宅子下的棺材里,必然有宝贝。

      是夜,梁四郎背着一把生锈的铁锹,腰里扎着一条红布头,颤颤巍巍地摸进了梅家坟地。他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撬开了十余口棺材,棺内虽有些财物,却都算不上如何贵重。梁四郎得了这些东西,心中喜不自胜,他本可以一走了之,此刻却起了贪念。恰巧他略懂些风水,便打算在此地风水最佳处再开最后一棺。

      才起了两锹,地上便隐约透出一点铁器的冷光来,梁四郎因而更加坚信,这口棺材里一定有了不得的好东西。想起家中挨饿的弟妹,他挖得更快、更起劲了。与其它棺材不同的是,这口棺材埋得极深,且越挖越现金光,梁四郎挖的全身汗涔涔的,风一吹,不由地打了个寒战。他心里发毛,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可惜为时已晚,那口棺材已然露出一角。只见一阵远胜于金器的金光闪过,梁四郎吓得瘫软在地,捂住眼睛不敢再看,他闭着眼睛,只觉得耳边似乎有惊雷炸响,四周无端刮起一阵狂风,一时间飞沙走石。他只觉得身下一热,亵裤湿哒哒地贴在腿上,两股战战,站也站不起来,竟是吓得失禁了。直过了半晌,那梁四郎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脚下一软,整个人几乎趴在了棺材上——

      原来那口棺材中既无金银玉器,也无尸身,所有的不过是一把寒光泠泠的宝剑。此剑剑身细长,像是某种兰草的叶子;通体雪白,剑柄处一点丹砂似的宝珠,好似渗出的血点。不等梁四郎反应过来,此剑便长鸣一声,飞旋着冲入云间去了。好一把不恋凡俗、不惹尘埃的宝剑!想来是仙家之物,急于辞这凡尘,岂能为梁四郎此等小贼所有?也只有随它去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引子 奇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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