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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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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缘丛想起自己搜索镇林区的消息时，霸屏的那张照片。
白发的乔奇华站在演讲台上，条理清晰地回答有关改造贫民窟的问题，年近九十的男人身姿挺拔，湛蓝色的双眸剔透坚毅。
当时，林缘丛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年纪轻轻怎么就白发了？
现在想想，黑鸦说的“老头”，估计是指他的白发？
林缘丛的内心是崩溃的！
一个得不到凉思隐的变态追求者，跟军功赫赫的镇林区区长完全是两码事，这群人找的不是凉思隐的替身，是他本人的替身啊！
林缘丛胸口起伏不定，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差点没气晕过去。
乔奇华，乔奇华……乔奇华是要报复他吗？
一个中年人说的喜欢，跟另一个人说的看他怎么死，两相结合，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乔奇华的恶趣味——“喜欢”的意思，是喜欢凌虐他，要玩死他吗？
林缘丛的心凉了，凉得不能更凉了。
挫败的面容，失去生气的双眸，落在观看监控视频的黑发男人眼里。
拥有一双黑曜石般深邃眼眸的男人按动鼠标，将画面定格在林缘丛低垂着眉眼，流露出些许慌张的瞬间。
“你怎么看？”
黑鸦站在身后，两只手顽强的留在衣兜里，声音平稳。
“他的精神力比一般人强，估计是挣脱我的心理暗示了吧。”
男人转动办公椅，仰视着黑鸦，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需要我重新为你授课吗？”
黑鸦不耐烦地偏头，低声骂了句“死老头”。
男人听得一清二楚，眉心抽动，笑意不改。
“黑鸦，不要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你，我们现在做的是很危险的事！收起你那点孩子气，立刻，马上去他房间，问清他的来历，让他沉睡，好吗？”
“好——”
黑鸦不情愿地回答。
林缘丛还没消化完被乔奇华雇佣的团伙抓到，即将面临可怕摧残的悲惨事实，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无精打采的声音。
“请睁开眼睛，我有话要问您。”
黑鸦搬了张椅子坐在对面，两只手拢成拳放在打开的膝盖中间，颇有些认真。
林缘丛微微蹙眉，他露馅了吗？房间里有监控？啧，为了扮演无意识的人偶，他特意控制眼睛不要乱瞟，结果还是暴露了？
“请告诉我，您的小学，中学和大学是在哪里就读的？老师是谁？最擅长和最不擅长的科目分别是什么？”
问题一箩筐，林缘丛睁着迷茫的双眼，轻声回答。
黑鸦低着头，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末了，他突兀地抬起死鱼眼，冷冷地盯着林缘丛。
“您是异能者吗？”
黑色的精神力如海啸般冲进脑海里，林缘丛死死控制着自己的精神力不要反击——为了欺瞒黑鸦，他必须承受这波精神攻击，否则他没有那么好的演技。
神经末梢传来撕裂般的痛感，压成薄片的浓缩精神力不甘心地怒斥主人，叫嚣着要吞噬猖狂的入侵者。
林缘丛佝偻着身子，脸色煞白，大颗的汗珠从额角淌下，嘴里发出干呕声。
“唔，精神力好像用得太多了。”黑鸦毫无歉意地说，“抱歉，请放松一点，慢慢呼吸……”
林缘丛压制住暴起伤人的想法，不断深呼吸，等待残暴的精神力退去。
黑鸦面无表情：“看来您真的不是卧底，都怪老头戒心太重，让您受苦了……”
林缘丛差点破功，“老头”不是乔奇华吗？他从监控器里看到自己了？
不知为什么，林缘丛总觉得有点违和。他和乔奇华有深仇大怨不假，乔奇华恨到想弄死他也是事实。但那都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两人在战场上有过合作的前例，他以为最好的结局是互不干涉，结果是无法和解吗？
“请闭上眼睛，等待唤醒您的时刻。”
心有疑惑，林缘丛没有反抗。
8月9日，晚上8点21分，双星酒店。
乔奇华手里举着盛有少量酒液的高脚酒杯，躲在人群后面，湛蓝色的双眸注视着不远处人头攒动的舞池，薄唇抿成一条线，看不出喜怒。
旁边的客人都用眼角余光打量这位年纪尚轻却拥有惊人权势的镇林区区长兼帝国上将，他那一头顺滑的白色长发经过细心护理，用颇具设计感的银色圆环箍在脑后，搭配纯白色的修身西装，像是奔赴婚礼现场的俊美新郎。
只可惜，“新郎”脸上毫无喜悦之情。
镇林区改造贫民窟的事让他忙得脚不沾地，若不是双胞胎王子早早发了邀请函，镇林区又在隔壁，他是想找借口推辞的。
七十岁生日而已，又不是百岁，不必太重视。
穿着黑色西服的高大男人穿过人群，转身与他并肩，碧绿色的眼睛含着笑意。
“听说你最近遇到不少麻烦？”
乔奇华扭头看了他一眼，并不出声。
沙云彬笑声爽朗：“那些商人不好对付吧？需要我教你几招吗？”
要改造贫民窟，需要大量人力物力，那些富商必然得大出血，如何在稳住他们的情况下，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交出那笔税金，是乔奇华正在头痛的事。
沙云彬作为贫民窟里跃升的区长兼上将，熟知底层和权贵的生存及赚钱之道，清楚如何从后者身上剐下皮肉。
乔奇华漠然回答：“不必。”他领略过沙云彬的手段，所以才要提防。
贫民窟的曙光，只对曾经生活在平山区贫民窟里的贫民释放他的和煦，对于上层阶级是烈阳。
“呵——”
沙云彬低笑，并不介意自己的好心提议遭到拒绝。
乔奇华端着酒杯离开。
不远处，妆容精致的黑发青年边跟周围人打招呼边移动过来，暗金色的双眸风情万种。
乔奇华面不改色地绕路走。
身旁端着托盘的侍应生转了个身，高举在肩膀处的托盘倾斜，酒杯争先恐后地冲向地面，酒液溅了乔奇华一身。
乔奇华：“……”
“对不起！对不起！我立刻帮您擦干净！”
侍应生大惊失色，丢下手里的托盘，用洁白的衣袖为他擦拭脏了的西装裤。
乔奇华微微低头，便能看到侍应生刻意抬起的脸庞，暗金色的眼睛楚楚可怜。
脑子里绷着的弦彻底断掉了，乔奇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将人甩开，赶在更多看热闹的人凑过来前，大步流星地离开人群。
正与政治官交流，并分心瞄着自己上司的秘书眼见引起骚动，跟身边人赔笑后，快步跟过来。
“区长！”
“让人去车上把备用衣服拿来！”
乔奇华冷着脸吩咐。
该死的！人人都知道他爱慕驾驶“奇迹”的林少将，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林少将的真身是恶名昭彰的凉思明。
因对方常年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暗金色的眼睛，所以那群不知情的政客富商只能不断尝试，将不同模样的暗金色眼睛的人送到他身边，试图博得他的怜惜。
但已逝的暗恋对象跟恶劣的模仿者不能混淆，这么浅显的道理，这群蠢货非得让自己把他们丢进监狱里才能想明白吗？
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乔奇华闭眼平复躁动的情绪。
“滴——”
门卡开锁的声音响起，乔奇华微微蹙眉，秘书这么快就回来了？
银色的门把手转动，有些眼熟的黑色脑袋探进来，反手把门关上。
“乔区长，我有事跟您说。”
乔奇华湛蓝色的双眸睁大，不敢相信如此重要的场合，刻意弄脏他衣服的侍应生不仅没有受到惩罚，反而拿到休息室的门卡，堂而皇之的与他独处？
侍应生仿佛没看到他黑成锅底的脸色，嘴角带笑，声音轻快。
“东城林桥四路宁霞旅馆，只能您一个人过去，只有您能拯救他们。”
不知所云，不明所以。
但看对方奇怪的笑容，乔奇华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深蓝色的精神力铺天盖地袭来，乔奇华果断放出蓝色的精神力防御，操纵着真实的水流游向对面。
侍应生被无孔不入的水流包裹，却没有丝毫怯意，反而愈发欢喜，暗金色的眼睛流露出奇特的光。
“东城林桥四路宁霞旅馆，只能您一个人过去，只有您能拯救他们。”
“年轻的生命易逝，请把握时间，乔区长。”
轻柔得好似说给情人听的话语，伴随着顷刻涌出的澎湃精神力，燃尽主人的生命力，冲垮乔奇华的精神防御。
短短几瞬，乔奇华的脑海里多出几十张监控画面。
跟凉思明相貌相似的人，不同的年纪，黑发白发都有，穿着休闲服、运动服或者西装，有些靠墙坐着，有些趴在地毯上，有些被绑在椅子上……每一眼都是不同的姿势，每一个都死不瞑目，大量的鲜血染红衣物，暗金色或浅金色的瞳孔涣散……
乔奇华倒退几步，跪倒在地上，浑身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到极致，大脑变得空白。
仿佛回到二十五年前，听到士官颤抖的语调，确认林少将牺牲的那一刹那，周遭的一切变得虚幻，只有异常跳动的心脏声冲击耳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