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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2008年的冬天,我回到了北海道,雪如星尘坠落,汽车也扬起一层灰,一如十年前我第一次来到这片冻土上的那天一般。昏黄的酒馆里透着醉溺的人的眼眸,我点起一支烟,看着窗外游行的人,宛若模糊的星河,但与我无关。灰色的天穹总是如此恰好的眷顾大地,我吐出一口灰,在窗口处结成一圈冰晶。我想起了十年前在这里,和摩卡一起画心形的日子。那天...那天也是个灰雪落洒的日子。我拧了拧眉头,雪总是在那飘,一成不变,可是嘈杂声却总是在变。
      我沉溺在堕落的夜里太久了。我浅浅地抿了口面前的黑啤,让烟挥洒在啤酒里。白絮飞扬,烟与雪究竟有什么区别呢?摩卡讨厌我抽烟,却很喜欢北海道的雪。
      “又在想前女友的事吗?”希月拧着我的手腕,“那个叫摩卡的女孩,可以告诉我她的故事了吗?”
      “摩卡,啊。是摩卡......”
      希月接过我的烟,抽下那苟延残喘的一股灰。
      “那不是一个好故事......是一阵漫长的梦。”
      我好像想起了1998年的冬天,新千岁的那个暴雨夹杂着雪的夜晚。
      那是漫无目的的、白茫茫的时光。

      飞机的轰鸣声惊醒了梦中的我,窗外了然的雨雪霏霏地让飞机摇摇欲坠,可是飞机还是平稳地降落在了这片荒凉的土地。新千岁的纷扰声中夹杂着后续飞机延误的消息,在航站楼的架空层间,我慵懒地拖着行李箱随着人潮涌动。
      灵魂好像已经被初次登上的这片土地的烟雨给牢锢住了。可是我蓦地看到了一个逆着人流边走边喊叫的聒噪的金色短卷发女孩,也许这是在北海道这片枯槁的土地上我见到的第一抹颜色。
      她撞到了我。
      “对不起,我和朋友走散了,我正在寻找她,没有注意到您。”她低下头向我道歉,眼神不断上瞄,也许是我带着点凶戾的眼神让她感到害怕。
      “在人群中,不好找吧,还是去广播室吧。”我拉着她逃离了致密的人海,空旷的土地上也只有这交通枢纽之地能显示如此窒息的风气。
      灰鸦一般的窗口透着浓密的雾气,联系上她的朋友之后,我们在通道旁喝着热咖啡。我用眼角轻轻地窥视着女孩喝咖啡的样子,她的鼻梁很高,眼角像是有着粉黛点缀的样子,头发应该是染成金色的,但是顺滑的卷发还是让人艳羡,耳廓宛若白兔的眼一般灵巧,热气泛滥的咖啡也许并不如她的清丽的面庞带给我的仅存的温度而高。倾耳,她的朋友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位染着幽蓝色头发,看上去跟我一样不太好惹的女性,不过也许差别在于我的眼神天生就看上去凶神恶煞,而蓝发女孩像是故意做出这样的表情的。
      “非常感谢您,冒昧地想问一下您的名字。”金发女孩牵着蓝发女孩的手,闪着她那像星星一样的眼眸,抬着头看着我。
      “纺木兰子。”
      “我叫宫野摩卡,她是小佐内鸠鸣。”宫野摩卡伸出了她的右手,好光滑细嫩的皮肤,我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是令我感到温热舒适的触感。
      “纺木小姐是来北海道旅游的吗?”
      “我是来北海道上学的,北海道大学。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所以延误了开学到现在。”
      “啊,我和鸠鸣都是札幌音乐大学的,我们正在组一个叫LANKA的乐队,我是主唱,她是贝斯手,如果不嫌弃的话,这是我们下周末的live票,在札幌的UNIVERSE live house举行,纺木小姐如果有空的话可以来听听我们的歌。”宫野摩卡递给我一张票,我姑且是收下了。
      也许会因为想再见一面她所以去看她们的live吧。
      与摩卡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如此稀松平常,就像我过去的每一天一样,白鸽与乌鸦在天幕上的萍水相逢。

      我沉默地站在被雪荚覆盖的公寓面前,也许是我未来四年的住所。北海道的冷风让我感到不习惯与不舒适,但是这阴郁的空气也许让我感到享受。我敲了敲房门,同居者是之前在网上认识的一位女孩子,似乎是一个作家,但是我们未曾谋面。
      “你终于来啦,纺木小姐,嗯,比我的想象中还要更帅一点。”眼前是一位亚麻色头发,带着红框眼镜的女性,她叫佐藤麻弥,比我大六岁,但是除此之外我们彼此间并没有更多的交流,因为我不太擅长使用网络。
      佐藤麻弥跟我絮絮叨叨地讲述了公寓的居住注意事项,她似乎也是上大学开始就在这住了,住在同一个居所六年吗?对我来说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在白瓦聒淡的孤儿院里居住的十余年里,我的人生与灵魂每时每刻都在驱使我逃离。久居长处是灵魂干涸、思维枯竭的祸根,越苍茫的居所越是如此。
      “纺木妹妹,嗯......我还是叫你兰子妹妹?不过感觉叫你妹妹对我来说有点违和感呢。”她端上似乎早就为我准备好的晚餐。我的长相看上去确实比较成熟也比较中性,也许因为这件事,从小到大向我表白的都是年纪比我小的学妹。
      我轻轻点了点头,被人叫什么对于我来说是一件无谓的事,称呼只是人类标记的手段,所谓妹妹的叫法也并不代表我就是她的妹妹,并不能代表什么。
      “果然还是叫你兰子比较合适点。”佐藤麻弥用勺子抵着下颚。我盯着她的眼眸,她的瞳色是罕见的粽色,也许她的亚麻色头发是天然的?
      “兰子,你是天文系的吧,北海道大学的。我之前在那读书的时候也有认识过一位学天文的姑娘,她跟你感觉都是一个类型的,都是这么冷酷。啊,我说的冷酷不是不好的意思,就是兰子在聊天的过程中总是给我感觉冷冰冰的感觉,现实见到果然是这么帅的女孩。我不讨厌这样哦。”
      无妨,从小到大我被这样形容已经是常态了,也许我悲凉的脸庞与北海道的冻土还是比较相得益彰的。之所以总是沉默寡言,其实是我并不理解多说话的意义,对我来说如果说太多话,会感到困倦与疲乏。
      “兰子,你是明天去学校对吧,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我讲哦,你麻弥姐我可是人生相谈的好对象,感情问题学习问题都可以跟我聊,我因为工作原因所以基本都是待在家里,偶尔我的编辑姑娘会上门催稿,她叫佐藤雪,如果我不在家你在家的时候她来的话,麻烦您招待一下她了。”
      我淡淡地回了一句,佐藤麻弥跟我预料的一样,是位很擅长活跃气氛的人,跟这样的人相处也许还行,不过我更希望对方是一位同样寡言少语的人,这样也许会更轻松。
      北海道的冬日,比我想象的寒冷,新买的围巾围了几圈,在幽淡的房间里数着灰黑色书页的手指也是如尸僵般冻寒洌痛。不知是否是寒冷的环境能让人思维更加清晰,离开那里后的今天,哪怕呼吸的都是雪渣子,我也感觉通畅自由。
      我看着窗外透过来的些许惨白的日光,5600K的高温却让这里陷入绝寒之地。
      纯洁属于上帝,本源存于天堂,人间净是苦恶。我的目光看向北海道的天穹,比东京干净的许多,但是冬日却总是被雪雾蒙罩。天穹的终极是我的理想的归宿,我的生命存在那里。
      明日快到了,我期待着。

      呐,摩卡,与你初遇那天,北海道的雪真的很大,所以我对你的回忆,都像蒙上了洁白的雪,纯洁而模糊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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