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诉求》乾豆豆

2、为什么是我？

　　在他的印象里，江野从来都是一个独立、排斥群体的人。

　　就像是他的异能，冰。

　　寒冷、冷酷，疏远。

　　不过，暮晓并没有很惊讶。

　　人，都是会变的。

　　何况，他才刚死里逃生。

　　暮晓留在病房后，实际上是他与江野大眼瞪小眼。

　　江野的目光一直凝视在他身上，暮晓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摸完，拿出手机，对着黑亮的屏幕照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自己脸上有异物。

　　“那个，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暮晓妥协的问他。

　　江野波澜不惊。

　　事实上，他并不觉得一直看着别人是对对方的冒犯。

　　可要是问他理由，江野沉思片刻，给出一个对方希望听到的答案：“你，好看。”

　　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人类注重修饰的外形。

　　暮晓的脸一热。

　　心里面泛起巨响，江野，江野也太……直白了！

　　他掩饰的咳了两声，不自然道：“好看也不能一直看啊。”

　　江野直视着他泛红的脸颊，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不能，一直，看？”

　　异世界里，所有生物都在持续不断的进化，‘它们’没有廉耻、社交、礼仪。

　　‘它们’不在乎一切情感。

　　‘它们’在漫长的进化中将阻碍自己进化的七情六欲全部退化掉了。

　　江野大脑中对于人类这个生物的初步构设，全部来自于‘江野’的记忆。

　　然而，人类世界中的‘江野’是一个游离于人群的一个人，他个性冷漠、疏离，喜怒哀乐不显，因此江野无法真正意义上的去了解‘人类’这类生物。

　　他渴求从暮晓这里知道答案。

　　当然，他还有很多很多问题关于这个世界的，都没有答案。

　　“我们又不是情侣，一直盯着我看，会让人误会的。”暮晓说着垂了垂脑袋，他觉得江野变傻了，竟会问他这么无聊又没有意义的一个问题。

　　他不会伤到了脑子吧？

　　“误会，什么？”

　　暮晓的瞳孔略微收缩，心想：完了完了，江野真的伤到脑子了！

　　暮晓叹了叹气。

　　对上江野充满求知、干净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目光，他纠结的挠了两下脑袋，直言不讳：“误会我们是情侣。”

　　“情侣？”

　　“情侣是什么？”

　　在与他对话沟通下，江野‘语言’进化的速度显著，他已经可以完整的说出一句话了。

　　只是在问完，他忽的想起来，‘江野’的意识里是有情侣的概念的。

　　‘情侣’是指处于恋爱关系中的两个人，彼此爱慕、相互依恋，并建立情感纽带的一对男女或同性伴侣。

　　这是人类这个生物下的定义。

　　异世界的生物只在乎自己的进化速度是否赶得上周身环境的变化，是没有‘情侣’的概念的。

　　相应的，‘□□’、‘繁衍’等自主意识也随着异世界生物的进化而退行。

　　异世界的生物拥有着漫长的生命，只要‘它们’一直进化，‘它们’一直可以是鼎盛状态。

　　因此，‘它们’不需要繁衍后代，让‘后代’传承自己独特的意志。

　　自然的，‘江野’脑海中关于‘情侣’的信息被他有意的忽略了。

　　暮晓被他这两个问题问懵了，作为一名单身十九岁的‘少年’，有关自己的另一半的遐想全都在梦里。

　　事实上，他也是第一次跟人这么‘理性’的探讨这个话题。

　　他想了半天，给出他心中的完美答案：“情侣，情侣是两个人彼此喜欢。”

　　说完，他肯定的点了点头。

　　江野摇头：“不。”

　　“人类是一个喜欢撒谎的物种！”他的声音拔高。

　　暮晓站直了身体，一方面是因为江野突然的严肃，另一方面，他想知道江野抽了什么风，或是有什么其他的高见，能把话题转移的这么丝滑。

　　“没有一个生物会喜欢另一个生物，除非‘它们’拥有一样的大脑，一样的思维！”

　　暮晓跟他争辩。

　　还从手机上搜了好多相伴到老、一直恩爱的夫妻的图片，以此为例证，试着扭转江野的偏见。

　　江野看了照片后，冷笑一声：“你们人类最擅长撒谎！”

　　异生物是没有眼睛的。

　　当然，不是说它们没有眼睛这个器官。

　　而是，它们不需要用‘眼睛’去直观的看世界。

　　它们的思维可以感触到世界，甚至是比眼睛看到的更加清晰、真实。

　　照片中，老先生看似充满爱意的看向自己的夫人，实则，他的眼底流露着一抹难以让人觉察到的异色。

　　暮晓拧着眉头从病房里出来，轻轻的关上门。

　　他找了半天，办公室还是病人接待室，都没有看到昨天见到的那位女医生。

　　他直径往主任的办公室的方向去。

　　里面的灯亮着，他抬手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他进来。

　　主任认识他，主动打招呼：“晓晓。”

　　暮晓走过来时，留心了一眼外面的门牌姓名：“龚主任，江野他……坏了。”

　　他希望主任可以重视这个问题。

　　坏了？龚主任把保温茶杯放到桌子上前，脊背前倾，手垂直覆在座机电话上，打算拨打麻醉科的医生电话。

　　暮晓及时补充：“脑子坏了！”

　　暮晓的表情严肃，神态严禁，脸上不存在开玩笑的半点成分。

　　龚主任把手伸回来，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十指交叉，实不相瞒：“他对我们医生很排斥，事实上，我们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他，我们只知道他没有受伤，却也没有对他进行过系列的检查。”

　　当然，龚主任还是很重视江野的身体情况的：“你说他脑子坏了，能请你具体的说一说吗？”

　　“江野他，没有人的意识。”暮晓沉着神色，凝练的说。

　　他想起江野说的：“你们‘人类’最擅长撒谎！”

　　‘你们人类’！

　　江野没有把自己当做同类！

　　龚主任紧绷的面容略微破防了一下，不以为意：“他是‘飓风’后，比赛岛上唯一的幸存者，他虽活了下来，可你也能看出，他一直保持着沉默。隔着窗口看望过他的心理医生说，他的大脑因绝对刺激而陷入了麻痹状态，所以他现在的反应是正常的。”

　　暮晓的神色变了变，他想：真的是正常的吗？

　　他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那抱歉了，主任。”暮晓站起身来，微微鞠躬。

　　是他多心了。

　　龚主任推了推眼镜框，坦然一笑：“没关系，其实你与江野多说说话也是好的。会长急切的想从他身上知道比赛岛突然掀起‘飓风’的原因。”

　　“会长的压力很大，他要给遇难者家属一个交代，给人民群众一个交代。”

　　暮晓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在他离开办公室后，龚主任调取了江野病房的监控。

　　江野回来的过程是极其曲折的。

　　医护人员到比赛岛找到他时，他更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他拒绝他们的靠近。

　　因为他强势霸道的异能——冰，他们只能采取远程麻醉的手段，把人带回来。

　　他被送入特护病房后，马上醒了过来，医护人员压根没来得及给他做全面系列的检查。

　　只能隔着玻璃窗或监控时刻关注着他的状态。

　　也有医护工作者主动与他说话，可他从未开口或是给过回应。

　　哪怕是会长亲自来看望他，他也依旧如此。

　　他唯一不抵触的就是暮晓的靠近。

　　或许是因为他们与之旁人亲近几分的室友关系。

　　龚主任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暮晓与江野的聊天过程。

　　视频中，江野的表现是迟钝的，疑惑的。

　　他是作为一名真挚的探究者发问的。

　　但在龚主任看来，江野更像是智力退化的小孩，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

　　他似也能理解为什么暮晓说他的脑子坏掉了。

　　他退出监控系统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江野没死在‘飓风’中，大脑却因此受损。

　　他需要跟心理组的医生开会，专门针对江野实施一项有效的治疗方案。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安排。

　　助理这时打电话告诉他，联盟医学部有个会议需要他过去，特急！

　　他从办公桌前起身，拿起公文包，从办公室里面出来。

　　外面，掀起了阵阵‘簌簌’呼啸的厉风。

　　比赛岛里的‘飓风’掀起来后，周边范围也被殃及。

　　他们市前几天狂风大作，满天弥漫着黄沙。

　　路上的行人、车辆被吹翻。

　　街道两侧有几立方米高的广告牌也被吹落。

　　这几天的风力已经已经逐渐递减了，市政也全面排查了一遍安全隐患，但不经意向人扑面吹来的风依旧带着泥土的腥躁味儿。

　　他拿出了一个口罩带上。

　　在傍晚时，他才从联盟大楼回到医院。

　　回来时的风远没有去时那么噪烈，可他的头发依旧被吹的凌乱。

　　他加快步子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到了办公室门口，他拿出电子门卡，抬手把卡摁到磁吸感应处，电子门竟毫无反应。

　　就在他以为门坏了时，意外发现门竟然没锁。

　　龚主任有些自我怀疑，他不是一个丢三落四的人，事实上，除了身兼主任这个职称外，他还是联盟医院德高望重的外科医生。

　　身为一名外科医生，严谨是他必备的素质。

　　这也算是他从业几十年来的百密一疏了。

　　他没纠结锁门的问题，他的工作很繁重，事实上，他没一点的私人时间。

　　他推门进去，把衣架上挂着的白大褂穿上，习惯性的往椅子上一坐，打开电脑，开始忙没有处理完的工作。

　　只是，手指在碰触开机键时，意外发现电脑外机发烫。

　　次日。

　　阳光大好。

　　又缝星期一。

　　联盟大学惯例举行早会。

　　升旗手将zyz联盟旗帜升起，齐步离开。

　　在他们退场后，广场响起轰烈的掌声。

　　暮晟拿着发言稿，走到讲话席，发表演讲。

　　他的演讲语言生动，感情充沛，催人泪下。

　　“最后，请我们全体师生朝向自由神像为遇难者默哀三分钟！”

　　在他说完，广场响起沉重的鸣音。

　　散会后。

　　饲养员一声口哨，白鸽扑棱着翅膀，重新占据广场。

　　一位同学拦住暮晓：“技能赛快要开始了，你爸爸没有向你透题吗？”

　　一句话，让暮晓恼羞成怒：“我爸爸才不会给我透题，只有真正的菜鸡才需要作弊通过考试！”

　　“最好是这样，如果联盟内部出现包庇现象，我会第一个去举报你！”同学警告过后，转身离开。

　　暮晓生气的抱着书本去了图书馆。

　　可是，他刚把书放下，就接到一个电话。

　　“你好暮晓，我是龚仁。”

　　暮晓平了平心绪，礼貌问候：“您好，龚主任。”

　　“是这样的，我们医院心理组已经对江野的恢复详细的做了一个疗程，我们讨论后，统一认为，他的恢复需要你的参与。”

　　暮晓开门见山道：“我需要做什么？”

　　“你听说过场景刺激疗法没有？”

　　“心理课上学过。”

　　“那太好了，我不用花时间向你解释的那么详细了。简而言之就是，我们希望你陪同江野回一趟比赛岛。”

　　“为什么是我？”

　　“因为他只肯让你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