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杳数

31、许呈茗x徐橙（二）

　　TTV基地难得显得有些空旷。

　　靳承修和贺嘉树去了南方的海岛，美其名曰“寻找比赛灵感，”周焕宁和南柚则跑去了西北看沙漠星空，说是“体验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基地里只剩下许呈茗一个首发队员，以及一些青训生和工作人员。

　　下午，经理齐年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语气带着点不好意思：“呈茗啊，在基地呢？有个事得麻烦你一下。”

　　许呈茗正单排着，闻言“嗯”了一声，示意他在听。

　　“我表弟，就是我妈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叫徐橙，今年刚高考完，来这边玩几天，本来我想安排他住酒店，但那小子死活不肯，说想体验一下电竞俱乐部的氛围……你看，靳哥他们都不在，我又得去杭州谈个合作，实在抽不开身，能不能……让他去基地借住几天？就住客房，吃饭跟着食堂，你……帮忙照看一下？别让他闯祸就行。”齐年说得有些忐忑，他知道许呈茗喜静。

　　许呈茗手指在键盘上操作着，闻言动作没停，只是淡淡地回了句：“行。”

　　照顾个小孩而已，只要不吵到他训练，没什么大不了的。

　　“太好了！谢谢你啊呈茗！他大概半小时后到，我把他电话发你，你到时候去门口接他一下！”齐年如释重负地挂了电话。

　　许呈茗结束一局游戏，看了眼齐年发过来的电话号码和名字——徐橙。

　　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他起身，准备去门口等人。

　　十分钟后，许呈茗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晃到基地门口。

　　夏日的午后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看到一个身影拖着个不大的行李箱，正站在树荫下东张西望。

　　浅蓝色的短发在阳光下格外醒目，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还有那嘴角天生上扬的弧度……

　　许呈茗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是昨天那个……问他要微信的虎牙少年。

　　怎么会是他？

　　齐经理的表弟？

　　就在许呈茗认出徐橙的同时，徐橙也看到了他。

　　少年的眼睛先是难以置信地瞪大，随即迸发出比夏日阳光还要炽热的光芒，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巨大又惊喜的笑容，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像只发现了宝藏的小豹猫，拖着行李箱就“噔噔噔”地冲了过来。

　　“哇！帅哥！是你！好巧啊！我们果然有缘分！”徐橙的声音清亮又雀跃，围着许呈茗转了小半圈，眼神里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你就是TTV的上单许呈茗对不对？我昨天回去就查了！你打游戏超厉害的！天呐，你居然是我表哥的队员！这一定是老天爷的安排！”

　　许呈茗：“……”

　　他看着眼前这个叽叽喳喳、活力四射的少年，觉得有点头疼。

　　他沉默地转过身，没理会徐橙那套“缘分论”，径直往基地里走。

　　“哎！帅哥！许呈茗！你等等我呀！”徐橙连忙拉着行李箱跟上，嘴里一刻不停，“我叫徐橙！橙子的橙！以后这几天就麻烦你啦！你放心，我保证乖乖的，绝对不给你添乱！”

　　许呈茗走得更快了。

　　然而，徐橙显然是个自来熟且毅力惊人的。

　　办理好入住，把行李放进客房后，他就屁颠屁颠地跟进了训练室。

　　许呈茗开始rank练习，他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许呈茗操作。

　　一开始，许呈茗还能无视这道灼热的视线。但徐橙显然不是个安静的“观众”。

　　“哇！单杀！太帅了！”

　　“这个闪现躲技能！反应好快！”

　　“哇塞！一打二反杀一个！牛逼！”

　　“许呈茗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一整下午，训练室里都回荡着徐橙毫不吝啬、花样百出的夸奖，从操作到意识，从补刀到走位，他都能找到角度吹出彩虹屁。

　　关键是他的语气真诚又夸张，配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和时不时露出的虎牙，让人很难真的对他生气。

　　许呈茗表面依旧不动声色，专注地盯着屏幕，但敲击键盘的手指，在某些特别浮夸的夸奖响起时，会微不可察地加快一丝频率。

　　快到晚饭时间，许呈茗结束了一局游戏，准备休息一下。

　　徐橙也终于停止了“解说模式”，他歪着头看着许呈茗冷硬的侧脸，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昨天！昨天傍晚他遇到许呈茗的时候，他手里拎着一个蛋糕！

　　今天……好像就是他生日？！

　　徐橙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他立刻站起身，走到许呈茗面前。

　　许呈茗抬眸，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用眼神询问“什么事”。

　　徐橙脸上露出一个有点神秘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他伸出手，轻轻拉住了许呈茗的手腕。

　　许呈茗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下意识想抽回，但徐橙握得很紧，虽然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执着。

　　“许呈茗，”徐橙看着他，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声音也放轻了些，带着难得的认真，“生日快乐啊。”

　　说着，他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许呈茗的掌心里。

　　那是一个手工制作的月亮形状的挂件，材质像是某种淡银色的金属，打磨得不算特别光滑，却别有一种质朴的韵味。

　　月亮弯弯的，弧度优雅，下面坠着两个极其小巧精致的银色铃铛，轻轻一动，就发出细微清脆的“叮铃”声。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哦！”徐橙看着他，脸上带着点小骄傲，虎牙尖尖，“独一无二的！送给你！生日就应该有礼物的哦！”他顿了顿，眼神更加认真，带着一种纯粹的祝愿，“要天天开心！”

　　掌心里，那个微凉的月亮挂件似乎还残留着少年指尖的温度，那细微的铃铛声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许呈茗常年平静无波的心湖。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个小小的、精致的、显然是花了心思的手工礼物，再抬头看看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眼神清澈又带着点紧张的少年，一种陌生的、柔软的情绪，像初春的溪流，悄无声息地融化了他心口常年冻结的冰层。

　　他好像……很久没有收到过这样纯粹、不掺杂任何其他目的的生日礼物了。

　　也很久没有人，这样认真地祝他“天天开心。”

　　许呈茗沉默了许久，久到徐橙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心里开始打鼓：是不是不喜欢？还是觉得太廉价了？

　　就在徐橙快要失望的时候，许呈茗终于动了。他合拢手掌，将那个月亮铃铛挂件握在手心，然后站起身，声音依旧是平淡的，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

　　“谢谢。”

　　“蛋糕在冰箱，一起吃。”

　　徐橙愣了一下，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忙不迭地点头：“好呀好呀！”

　　晚上，许呈茗拿出了那个他原本打算独自享用的生日蛋糕。

　　徐橙兴致勃勃地帮他点上蜡烛，关了灯，非要他许愿。

　　在徐橙亮晶晶的目光注视下，许呈茗有些别扭地、飞快地许了个愿，愿望是什么，没人知道，然后吹灭了蜡烛。

　　两人分吃了那个不算大的蛋糕。

　　徐橙嘴巴甜，一边吃一边继续夸蛋糕好吃，夸许呈茗人帅心善，气氛难得的融洽。

　　吃完蛋糕，徐橙趁着许呈茗心情似乎不错，再次掏出了手机，眼巴巴地看着他：“许呈茗，现在……可以加个微信了吗？我保证不随便骚扰你！就是……万一有什么事好联系……”

　　许呈茗看着他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样子，想到他今天一下午的“噪音污染”和那个独一无二的月亮挂件，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拿出了手机，调出了二维码。

　　“耶！成功！”徐橙几乎是抢着扫了码，加上好友的瞬间，开心得差点跳起来，觉得自己离攻陷这座冰山的目标又迈进了一大步！

　　而回到自己房间的许呈茗，第一次没有立刻打开游戏或者复盘录像，他靠在门上，看着手机里那个新加的、头像是一个咧着嘴笑的卡通橙子的联系人，又摊开手掌，看着那个静静躺在他手心里的月亮铃铛挂件。

　　指尖轻轻拨动了一下铃铛，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一种很陌生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暖暖的，痒痒的。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种感觉，大概……叫做喜欢。

　　他好像，并不讨厌徐橙围着他转，甚至……有点慢慢享受这种被人热烈地、直白地关注着的感觉。

　　那个像小太阳一样炽热明亮的少年，确实在一点点地融化他周围的坚冰。

　　但是……

　　许呈茗的眼神黯了黯。

　　他知道徐橙喜欢他，那种毫不掩饰的热情，他感受得到。

　　可他习惯了冰冷，也习惯了被疏远。

　　他这样的人，沉默，无趣，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徐橙这样的少年，热情，鲜活，像一阵自由的风。

　　风的热情，能持续多久呢？

　　他怕徐橙只是三分钟热度，只是一时兴起。

　　等新鲜感过了，等遇到更有趣的人，这阵风就会毫不犹豫地转向。

　　所以，即使心湖已漾开涟漪，许呈茗依旧选择面无表情。

　　他想看看，徐橙的喜欢，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他想看看，这轮小太阳，能不能真的……持之以恒地温暖他这片冰原。

　　他低下头，看着掌心那个在灯光下泛着柔和银光的月亮挂件，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不算精致的纹路，嘴角，极其缓慢地、微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浅极淡的笑容。

　　那就……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