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间荒野》鹿清岚

12、你在担心你自己还是我？

　　事情圆满解决，虽然程槐也看不出来怎么解决的。只知道这位姓秦的前辈往哪里一站，这对夫妇的气就消了一大半。

　　回去路上，荣越坐在程槐身后，秦千秋的车子在不远处跟着。

　　程槐从后视镜看出来荣越的心情并不是很好，视线不小心和对方碰上，程槐赶忙没话找话道：“荣总今天确实挺忙的。”

　　荣越脸臭的厉害，他踹了一脚椅背骂道：“他忙不忙我还不知道，就是不想来看我。”

　　程槐没想到这位小少爷脾气这么爆，他收回自己准备关心的话语。但是荣越却开始发问：“你是什么来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今天刚入职的。”

　　“停车停车！给我停车！”

　　程槐一下懵了，不知道这位小少爷突然发什么脾气，竟然在车开的时候去拉车门。法拉利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程槐皱着眉，只能一边安抚，一边眺望远处看看有没有停车的地方。

　　车子终于在安全地带停了下来，小少爷准备直接打开车门，没想到程槐早就将前排的车锁全部关上。

　　“你tm什么意思，给我打开！”

　　程槐沉下肩膀，用哀求的声音说道：“小少爷，荣总特意让我来接您的，你有什么气冲我发行不行，你在这里下车，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什么狗屁危险，什么特意。二叔竟然派你一个刚入职的新手司机来接我，他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荣越愤怒的就要将程槐从主驾驶上拉开，想要将车锁打开。“给我让开，你还敢拦我？”

　　程槐没想到对方这么难伺候，他脑袋一转，按住荣越的肩膀说道：“小少爷，荣总说非常担心你的安全，但是他的司机又全部外出，他本人又非常的忙。所以才迫不得已派了我过来，但是放心不下你，秦老板才跟在后面也来了。”

　　“荣总真的是非常担心你了，我入职没多久，但是早就听说他最关心的除了公司就是他的侄子。现在看来，这位侄子已经应该就是您吧？”

　　程槐清楚的看见荣越的脸色好转了一些，他知道这些马屁是拍到正处。然后又补充道：“我刚入职的时候，王叔就告诉我，荣总家庭观念重，还有一位侄子，是荣总最顾念的亲人，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腰小心伺候。不然就有我们这些人好受的。”

　　荣越眉眼上挑，愤怒的表情逐渐变了模样。他翻了一个白眼，十分无所谓的说道：“这还用说，我可是二叔带大的。他不关心我关心谁？”

　　程槐连连点头，说道是是是。

　　在观察了荣越平稳下来的情绪后，程槐尝试着问道：“荣总在家肯定等着急了，我们要不要先回家？”

　　荣越抱着胳膊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嗯”了一声，程槐松了一口气，重新踩上油门。心中默念道，钱难挣，屎难吃。

　　不远处的秦千秋看见程槐的车子停下来，也知道这位大少爷在闹脾气。正打算看戏的他，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车子又继续发动起来。没能看见荣越发疯的样子，着实有些可惜。他掏出手机发了消息，又跟了上去。

　　到了荣颂今家，荣越本来趾高气昂的气势瞬间淡了下来，他放慢脚步，故意让程槐走在前面。

　　程槐先是疑惑了一番，然后看着稚气未脱的荣越，心中了然，原来再嚣张的孩子遇到家长后，还是会怂。

　　程槐摸了摸自己还有疼的鼻子，敲响了荣颂今办公的房门。

　　门被打开，荣颂今在看电脑，头也没抬的吩咐道：“茶！”

　　程槐回头看了一眼满脸紧张的荣越，低声说道：“我先去了。”

　　程槐又干起了简单的工作，将水壶中的柠檬茶倒进茶杯，然后毕恭毕敬端在桌面上。荣越嚣张气势不再，乖巧的坐在沙发上。

　　程槐觉得此时是不是要离开，毕竟人家要处理家事。

　　但是没等荣颂今和荣越说话，荣颂今却关心起自己来。程槐见他放下杯子，以为他要开始训话了，没想到他目光一转，盯着自己问道：“你鼻子怎么回事儿？”

　　荣越浑身一紧，也看向程槐。

　　“鼻子？”程槐眼珠提溜的转，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说道：“啊，鼻子是自己不小心撞的。”

　　荣越发出一声冷哼，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荣颂今皱眉，将文件撂在桌面上，目光转向荣越。

　　似乎感受到周身氛围不一样，荣越抬头，就看见二叔锋利的眼神盯着自己。他倒吸一口凉气后快速站了起来，在对方冰冷的目光中走到办公桌面前。

　　“是他先挑事的。”荣越大声说道。

　　“所以你打断了人家的腿？”

　　程槐此刻无比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早知道刚才端完茶就溜走了，现在出去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二叔，你都不问事情经过，就来指责我吗？”荣越双手撑在办公桌面上：“你是不是谈恋爱谈的都忘了我这个侄子了？”

　　程槐眼见荣颂今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他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但又觉得自己没那个资格。

　　“出去。”

　　荣越见荣颂今已经生气了，也没胆子火上浇油，他忿忿看了一眼旁边像鹌鹑一样的程槐，摔门而去。

　　程槐见荣颂今捏着自己的眉心，小声说道，自己没什么事也下去了。

　　但是却听到荣颂今叹了一口气说道：“秦千秋了？”

　　程槐想起来自己回来时，这位姓秦的前辈一直在自己身后跟着，想必就是对方所说的秦千秋。此刻应该也在别墅里。

　　“应该在楼下。”

　　“叫他上来。”

　　程槐领着圣旨在一楼大厅找到秦千秋，还十分不好意思用以后都是同事的理由要到了对方的号码。接着，就百无聊赖在花园遛弯儿。

　　看到正在遛狗的王叔，程槐小跑上前，接过对方手中的牵引绳，殷勤的问道：“王叔，我来吧！”

　　“怎么？惹事了？”

　　程槐嘿嘿一笑：“哪能啊？我小心着呢！”

　　“刚才荣越少爷跑了出去，我们要不要去找找他啊？”程槐问道。

　　王叔拿出口袋的牛肉干喂给长风，顺便说道：“我们是荣总的人，管的都是他的事，他没吩咐，就不要多嘴多事。”

　　程槐知道王叔是在提醒他，将头点的像是在捣蒜一样。

　　长风很活泼，程槐故意将牛肉干放在高处，引得长风跳来跳去。程槐还是小时候在村里养过一只狗，叫大树。那个时候年纪小，家里又没有大人，村里小孩儿喜欢欺负他，那只狗总是过来帮他。

　　想到小时候，程槐整个人瞬间低落下来，手不自觉的垂下来，长风嗷呜一口将他手中的牛肉干叼在嘴里。

　　长风咬着牛肉干跑开了，王叔发觉他神情不对，好奇的望向他。

　　程槐转头，朝着别墅窗户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

　　秦千秋站在窗户前，看向花园里逗狗的程槐。瞥了一眼办公的荣颂今，问：“紫燊集团领的扶贫业务，你个人也要完成KPI？”言外之意是怎么找了一个半残不残的人当司机。

　　“王涛那个会所现在是你的了，你最好是找个人管。”

　　秦千秋抱着手：“怎么？怕我给你搞破产？”

　　荣颂今看了他一眼，秦千秋耸耸肩膀继续说：“老杨将你的行程不止是卖给了赵鹤，你的好侄子手上也有一份。今天他打断腿的那个小孩儿，就是为了让自己的爸妈见你一面谈合作，偷偷跟着荣越，结果被他发现了。”

　　“你说说这荣越也快成年了，怎么还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你是不是在他小时候给他喂奶了？”秦千秋这人从三教九流的地方出来，说话也是没遮没拦的。

　　见荣颂今马上就要变了脸色，秦千秋立马转变话题：“赵鹤现在可不只是打听你的行程，你最好不要陷入爱情的漩涡无法自拔了！”

　　在顺利得到了荣颂今的一个白眼后，秦千秋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说是带老杨去自己接手的会所逛一逛。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程槐被王叔带到换衣间穿上了一身黑色西装，头发还被抹上了一层发蜡。站在镜子面前时，脑海中瞬间弹出一个词——人模狗样。

　　王叔拍拍他的肩膀，夸赞道人靠衣装，这样一穿人都精神不少。

　　程槐也高兴，忙问今晚是不是有大场面。

　　王叔笑呵呵的说道：“是荣总女朋友母亲的生日，荣总要去贺一贺的。”

　　程槐脸色一变，想到这位女朋友，应该就是自己的前老板赵鹤。他被对方害得差点在八角笼中死掉，虽然嘴上说无所谓，毕竟自己生气也没办法。现在能够活着，也属于自己命大。但要重新见到曾经差点害死自己的人，他心底还是发怵。

　　王叔像是没察觉到程槐的表情，继续说道：“这套西服就留给你了，你穿着还挺合身。”

　　程槐眼睛快速眨了两下，点点头说着谢谢。

　　晚上开车的时候，身后座位上的荣颂今滑动着平板。抬头的瞬间，程槐连忙错开眼神。荣颂今的声音从背后缓慢的传过来。

　　“有事？”

　　今晚的荣颂今也是特意打扮了一番，头发被发蜡固定的一丝不苟，菱格纹的领带镶嵌着金丝，将黑色低调的西服衬托的奢华。一双眼睛锋利上扬，感觉什么谎言都会在这里的显形。

　　“赵...赵小姐知道我在这里工作吗？”

　　“知道。”

　　程槐不知道该如何往下问了，他支支吾吾道：“那会不会有麻烦？”毕竟他是得罪过赵鹤的人。

　　“你是指你有麻烦，还是我有麻烦？”

　　当然是我！程槐心里暗叫道，但还是开口道：“当然是害怕您有麻烦！”

　　“哼！”荣颂今没说话，发出一声冷哼。

　　程槐哑声，宴会的酒店很快就到了。荣颂今下车之前吩咐道，让自己不管什么事情，八点半必须进去接他。领了圣旨的程槐将车开到酒店外的指定地点，熄火、椅背调低，开始玩手机。

　　手机玩来玩去都是那些无聊的八卦和家长里短，盯着花花绿绿的屏幕，程槐眼睛不一会儿就酸了。他放下手机，揉揉自己的眼睛。开始无聊的看向窗外。

　　对面似乎也是在停车等自家老板的司机，要不就是在车边蹲着抽烟，要不就也是在车内举着个手机在玩。

　　安静狭小的空间，让程槐不由自主的想到曾经在牢笼中的那一晚。

　　因为一件衣服，他被大发脾气的赵鹤扇了一耳光，然后就借着替他找工作的由头送给了搞变态表演的王涛。让他经历了此生最恐怖的一晚，身上的肉被活生生撕裂的痛苦，让他的小腿不由得开始颤抖。纵使养了这么长时间的伤，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