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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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暑气尚未完全消散，蝉鸣如细密的鼓点，在梧桐枝叶间喧闹。
上课铃声快响了，温言抱着练习册从教务处出来，穿梭在熙熙攘攘的同学间。
他习惯了独来独往，周遭的热闹仿佛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就在这时，一道矫健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
江霭正利落地翻墙而入。
江霭从小跟着爷爷在武馆习武，翻墙这种事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而且，他向来不喜欢走寻常路，觉得翻墙入校比从大门规规矩矩走进来有趣多了。
他曾在以前的学校因为类似的‘特立独行’惹出过不少麻烦，但他依旧我行我素。
因为他讨厌被规则束缚，直到今天，他遇到了温言。
少年的白色校服外套被风鼓起，好似扬起的风帆。
落地时，帆布鞋在水泥地上蹭出细微灰痕。
温言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中的练习册哗啦散落一地。
周围的赶忙回教室上课的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
在这所注重传统与秩序的校园里，江霭翻墙入校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惹人注目的。
教室外的墙壁上挂着每一代优秀校友的成功经历，时刻提醒着学生们要循规蹈矩、勤奋向学。
温言一边捡起练习册，一边心中有些懊恼。
既为自己的慌乱，也怕江霭这样的行为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打破他平静的校园生活
与此同时，温言看着江霭，心里不免有些奇怪。
这个少年身上有着一种不羁的气质，和自己循规蹈矩的生活截然不同。
同时，他竟还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抱歉。”
江霭的声音带着几分爽朗，他弯腰捡书，动作比温言更快，指节分明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温言书包上的兔子挂坠。
温言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深邃的琥珀色眼眸，眼尾微微上挑，仿若藏着未化的融雪。
“你是转学生？”
温言注意到对方校服胸口别着高一十五的校牌，y城一中烫金的字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江霭直起身，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雪松香，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擦过温言泛红的耳尖。
温言条件反射般地后退，却被江霭的轻笑拦住：“树叶。”
他捏着片梧桐叶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弧度，“同学，反应这么大，我很像坏人？”
走廊尽头，上课铃突然响起。
温言匆匆接过练习册：“高一十五班在这边。”
转身时，身后脚步声紧跟而来，江霭单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我叫江霭。暮霭沉沉楚天阔的霭。”
少年忽地开口，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第二颗纽扣，“你呢？什么名字”
“温言。”
温言垂眸，避开对方灼灼的目光。
余光里，却见江霭若有所思，仿佛将这名字轻轻含在舌尖，反复品味。
蝉鸣愈发喧闹，温言后知后觉地发现，江霭捡书时，在最上面那本练习册的空白处，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
“温言？名字不错。温柔的温，言语的言？”
江霭说话的尾音带着笑意，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与他气质相符的不羁笑容。
温言抿了抿唇，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自顾自地往前走。
江霭快步跟上，阳光下，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
“到了，进来吧。”温言转头对江霭说。
透过敞开的窗户，能听见教室里传来的嗡嗡人声。
阳光洒在课桌上，粉笔灰在光线里飞舞。
教室门半掩着，班主任一边敲桌子一边站在讲台旁边维持纪律。
江霭走上前，伸手推开了门，随后转头道：“谢啦。”
温言闻言，依旧只是抿了抿嘴，点了点头，便将练习册放置在讲台中央，便走向自己的座位。
“大家好，我叫江霭，暮霭沉沉楚天阔的霭。”
江霭笑着，眼睛却一直盯着独自坐在角落里的温言。
教室里，同学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大家似乎都对这位新来的转学生兴致颇高。
“听说是从隔壁S大附中转来的”
“我去，他好帅啊”
“帅哥，有女朋友吗……”
“……”
……
“好了，安静！让我们先欢迎江霭同学的到来……”
说完，班主任便拍拍手，指了指最后一排，“江霭同学，你就坐到温言同学旁边吧。他是学习委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
江霭挑了挑眉，快步走到温言旁边，拉开椅子坐下，侧身，胳膊随意撑着头，问道：
“温同学，我坐你旁边，你不介意吧？”
午休时分，教室里一片静谧，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温言趴在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却仍听见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抬起头，半眯着眼睛看向江霭，只见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铅笔，不知在纸上画些什么。
温言有些懵，眼睛不太睁得开，根本看不清楚。
“醒了？”
江霭转过头，看着睡眼惺忪的温言，轻声笑了笑，随后落笔，继续低头在纸上沙沙书写。
“你不困吗？”
温言看着他埋头专注的样子，随口问道。
之后准备转过头，继续趴下睡时，江霭突然将刚刚手里的稿纸递到温言面前。
温言定睛一看，纸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与自己书包上的挂件一模一样，周围是今早被风吹散一地的梧桐树叶，后面还有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一前一后。
“呐，送给你的，就当是你今天给我带路的回礼。”
温言愣住，盯着那两个小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耳朵迅速染上一层红晕。
江霭看见温言的这个模样，笑意更浓。
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窗外，蝉鸣声渐渐弱了下去，教室里依旧安静。
江霭身上自带的淡淡的松香味，混着稿纸上的油墨味，不知不觉间漫过了温言心里的分界线。
温言有些不知所措，手指摩挲着画纸，喉咙微微发紧。
江霭则继续侧身撑着头，他好像很喜欢保持这个姿势。
温言的余光瞥见江霭校服袖口五彩的颜料痕迹。
“你……很会画画？”
温言刚问出这句话便后悔了，袖口的颜料、身上的松香味、稿纸上栩栩如生的兔子……
这一切早已说明了答案！
“会一点，以前学过。”
江霭说着，眼底的光瞬间有些波动。
午休铃声突然炸响，震得窗外树上的麻雀四处乱飞，温言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开始收拾书和那张稿纸。
无意间，胳膊撞到了同样在收拾桌面的江霭，以至于江霭手里的文具盒“哗啦”一声，彩铅橡皮什么的散落一地，一张照片也随之掉了出来。
温言慌乱地扑过去，帮江霭捡起地上的东西。
他的动作慌乱而急切，却没有过多在意那张照片。
江霭见状，赶忙拾起照片，掸了掸背面的灰尘。
照片上是定格在时光里的某一刻。
照片上的两个小男孩在老槐树下的合影，左边的小男孩咧嘴笑着，小脸蛋红扑扑的，满是纯真与快乐。右边的小男孩被左边的小男孩牵着手，个头略小，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也可可爱爱的。
江霭看着照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藏着淡淡的愁绪。
趁温言不注意，又偷偷将照片塞回文具盒中。
短暂插曲过后，江霭抬起头，看向温言。
“温同学，下午体育课有空来看我打篮球吗？”
温言显然有些错愕，因为他在班级里没有什么朋友，孤独惯了，第一次被人邀约，居然还是个刚进班级里的转学生。
他撇过头看了眼江霭，发现江霭一直侧着身盯着他，目光中满是诚恳与期待，让温言到了嘴边的拒绝之词又咽了回去，于是又鬼使神差地说了句：“马上上课了，你赶紧好好听课吧。”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江霭咧嘴笑，冲着温言眨眨眼，琥珀色的眼睛映出窗外的风景。
“如果我赢了，就把你的兔子挂件借我带带。”
温言感觉今天的自己怪怪的。
下午体育课，班级里大部分学生都前往篮球场，少年们肆意张扬的气质在球场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台下方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温言像只受惊的兔子，差点跳起来。
“快看！是江霭！”
“我的天啊啊啊啊，太帅了”
“又是一个好球，太棒了！”
……
温言循声望去，球场中央被围攻的少年异常镇定。
起跳身姿如燕一样轻盈，汗水浸湿球衣，贴在后背勾勒出流畅的腰线，随即一个三步上篮，身姿矫健得让人移不开眼，动作也是一气呵成。
每得一分，他的眼神就看向人群中的温言，但同时也惹得围观女生一阵尖叫。
夏末的阳光不再毒辣，却仍有些燥。
温言被晒得双颊泛红，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珠，便有些受不住。
想离开球场时，被一只手突然拉住。
温言转头，身后是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的江霭，汗水顺着他的头发滑进衣领。
“愿赌服输？”
江霭说完，伸手去够温言书包上的兔子挂件，指尖擦过温言发烫的手背。
“等一下！”
温言后退半步，江霭长臂一揽，温言便跌进他怀中，又惹得班里女生发出“吁”的起哄声。
温言见状，脸色瞬间涨红，耳朵更是红得要滴血。
江霭却伸手抱住温言的腰，低下头伏在他耳边说：“有没有人说过，你耳朵红得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温言立刻推开江霭，拎着书包朝教室走去，江霭便顾不上累，加快脚步跟在他后面。
傍晚放学，温言犹豫再三，将重新系好的兔子挂件塞进江霭掌心。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修长，江霭突然拿下脖子上的毛巾，随意盖在温言头上。
随即勾唇浅笑，从裤子口袋拿出手机晃了晃：“都是同学，加个联系方式呗，小兔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