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名单：Act Zero》浮灯志

2、第一幕·试镜开始（上）

　　——欢迎来到《无限预演》片场。
　　——请记住，你们不是主角，只是候选人。
　　——演得好，活下来；演得差，被剪掉。
　　冰冷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时，我的视线还是一片模糊。
　　「……搞什么？」
　　我挣扎着撑起身子，手掌按在某种光滑的表面上——像镜子，又像水面。
　　下一秒，刺眼的白光炸开，我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让我浑身发冷。
　　——我们站在一个巨大的舞台上。
　　没有观众席，没有灯光架，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环绕着这片惨白的圆形区域。而更诡异的是……
　　我们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
　　程夏祈被套上了一身华丽却拘束的贵族长裙，袖口绣着繁复的金线。
　　林弦的齐肩短发不知何时变成了及腰银发，身上是学者般的深蓝长袍。
　　陆曜被迫换上了一套骑士铠甲，但头盔歪斜，显得滑稽又狼狈。
　　白泠的服装最离谱——纯白的礼服，胸口别着一朵滴血的玫瑰，活像葬礼上的新郎。
　　纪临……他倒是懒散依旧，但脚踝上的六翼印记被一条银色锁链缠绕，锁链另一端消失在黑暗里。
　　而我低头看向自己——
　　黑色斗篷，皮质手套，腰间别着一把装饰过度的短剑。
　　「……这什么羞耻Play啊？！」我一把扯下斗篷，却发现它瞬间又回到了肩上。
　　「角色服装不可更改。」机械音再次响起，「第一轮试镜即将开始，请各位演员确认自己的剧本。」
　　随着"叮"的一声，六张羊皮纸凭空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颤抖着抓住属于自己的那张，上面只有一行血字：
　　『你是个自以为是的勇者，但其实只是个可悲的替身。』
　　——什么鬼？！
　　「喂！这到底——」陆曜刚要怒吼，舞台中央突然升起一块巨大的荧幕。
　　荧幕上，浮现出一行行文字：
　　『试镜副本#001：《魔王与勇者》
　　『剧情概要：勇者小队讨伐魔王，但队伍里藏着叛徒。』
　　『规则：
　　1. 必须按照角色设定行动，违者NG。
　　2. 观众满意度决定戏份权重。
　　3. 最终存活者晋级。』
　　「存活者？」程夏祈的声音带着哭腔，「意思是……会有人死？爸爸……明明说会保护我的……」
　　她的羊皮纸上写着一行小字：『你是被王室抛弃的公主，连牺牲价值都没有』。
　　林弦快速扫视着羊皮纸：「我的角色是『博学的法师，但知识来自作弊』……这算什么设定？」
　　白泠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剧本，上面写着：『沉默的圣骑士，背负不可告人的罪孽』。他的手指微微收紧，羊皮纸边缘泛起焦痕。
　　纪临突然吹了声口哨：「哇哦，我抽到好角色了~」
　　他把羊皮纸转过来，上面写着：『看似轻浮的吟游诗人，实则是幕后黑手』。
　　「等等，」我猛地抬头，「如果这是演戏，那『裂隙』在哪？我们不是要——」
　　「Action！」
　　机械音炸响的瞬间，舞台崩塌了。
　　我们坠落进一片血色的天空下。
　　——第一幕，正式开始。
　　「各位我們先都冷静点！这——」
　　我的话戛然而止。斗篷突然自动收紧，勒住我的喉咙。
　　荧幕上飘过一行弹幕：
　　『这个勇者话太多，减戏份』
　　剧痛中，我看清了自己羊皮纸背面的隐藏条款：
　　『每次试图提醒队友，都会被视为抢戏』
　　「先集合。」我做了个手势，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太过"勇者风范"，连忙改成挠头。系统没有惩罚——看来只有语言会被判定违规。
　　当我们在半塌的喷泉旁准备开始讨论，城堡某处突然传来纪临跑调的歌声：
　　「传说有个魔仙堡~」
　　「那家伙在搞什么...」陆曜刚要骂人，林弦突然按住他的肩膀。
　　「听。」她银色的长发无风自动，「歌声在标记位置。」
　　程夏祈颤抖着展开地图：「纪临...好像在图书馆方向？」
　　我凑近查看，发现这根本不是地图，而是一张《魔王城演职员表》。在"反派组"一栏，赫然印着纪临的角色名，但被红笔打了个叉，旁边手写标注：
　　【临时换角：原演员已剪辑】
　　「等等，」我猛地抬头，「如果纪临是'替补'，那原本的叛徒角色...」
　　轰隆！
　　远处传来爆炸声，我们冲向声源处，在图书馆走廊撞见惊人的一幕——
　　纪临正用鲁特琴卡住一个NPC的脖子，对方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吟游诗人服装，但脸...是一团马赛克。
　　「抓到'前任'了哟~」纪临歪头一笑，脚踝锁链哗啦作响，「这家伙想给我剧透呢。」
　　马赛克NPC发出电子音般的惨叫：「不...能...说...主角...雨...」
　　白泠突然拔剑刺穿NPC胸口，动作快得看不清。但被刺中的NPC反而露出解脱的表情，用最后一口气吐出几个字：
　　「...地牢...原始剧本...」
　　「NG！」机械音骤然响起，「演员白泠违反角色设定！」
　　白泠的圣骑士服开始渗出鲜血，但他面不改色地单膝跪地，用剑尖在地面划出三个字：【跟我来】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我们发现了被撕碎的原始剧本。林弦快速拼凑着残页，银发在黑暗中发出微光。
　　「看这里。」她指向一段被红笔涂改的台词，「原定剧情是勇者牺牲自己封印魔王，但...」
　　程夏祈接上后半句：「但有人把'牺牲'改成了'背叛'！」
　　我脖子上的印记突然刺痛，系统警告在视网膜上闪烁：
　　【警告：接近核心剧透】
　　陆曜一拳砸在墙上：「所以我们现在演的是被篡改的版本？」
　　「不止。」纪临不知何时出现在铁窗边，手里抛接着一枚银币，「观众看的...和实际剧本...是两回事哟~」
　　白泠突然走向最里面的牢房，剑尖挑起一块腐朽的木板。下面藏着一本儿童画册，封面是手绘的知更鸟，我们拿起散落在牢房的线索，回到明亮的饭厅我们拿起散落在牢房的线索，回到明亮的饭厅。
　　「这是...！」我倒吸一口冷气。
　　这本画册像是一个剧本，详细记录着我们从进到这里后发生的所有事，原本该是页码的位置却都画着一个诡异的符号，由几个点排列而成，有点像星座之类的东西。
　　画册的最后一页页用蜡笔画着六个火柴人，而站在中间被簇拥着的小人被涂黑，旁边歪歪扭扭写着"雨宫苍"。更骇人的是，当前页画着我们六人站在城堡前，但每个人身上都连着傀儡线。
　　——“雨宫苍”。
　　这个名字像一把锈钝的刀，猛地捅进我的记忆里，然后狠狠拧转。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秒，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直到痛感刺穿麻木。
　　——他早就死了。
　　三年前，化学实验室的爆炸。刺目的火光，尖锐的警报声，人群的尖叫。担架上那具焦黑的躯体被白布盖住，只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上面还戴着我们化学社的银色手环，刻着【K.A】的缩写。
　　K. A——雨宫苍（Amamiya Kyou）。
　　而现在，这个名字出现在这个荒谬的“剧本”里，被潦草地写在残破的页角，像是某种被匆忙掩盖的证据。
　　「……不可能。」
　　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是被系统强制消音了一样。但这一次，没有警告，没有惩罚——仿佛“雨宫苍”这个名字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一个漏洞。
　　程夏祈察觉到我的异常，小声问：「千绫？你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要怎么解释？
　　——我要怎么告诉他们，这个所谓的“原定主角”，是个死人？
　　——我要怎么承认，我认识他？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碰到那张残页的瞬间，纸张突然燃烧起来，蓝色的火焰吞噬了“雨宫苍”三个字，只留下一行新的文字：
　　『错误：该角色已剪辑。』
　　「喂！」陆曜一把拍掉燃烧的纸，「这地方连纸都自燃？！」
　　林弦盯着灰烬，眉头紧锁：「不……这是‘系统’在销毁证据。」
　　白泠的剑尖挑起剩余的残页，上面还有一行未被烧尽的小字：
　　『替代方案：六人轮流试镜』
　　——原来如此。
　　我的胃部一阵绞痛，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我们不是被“选中”的。
　　——我们是“替补”。
　　——因为真正的主角……早就死了。
　　纪临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他的声音轻得只有我能听见：
　　「想起来了吗？那场爆炸……真的是意外吗？」
　　我的瞳孔骤缩。
　　——什么意思？
　　他低笑一声，脚踝上的印记微微发亮。
　　「千绫，你觉得……为什么‘裂隙’会选中你？」
　　我的喉咙干涩得像是塞满了灰烬。
　　——因为我和他有关？
　　——因为我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
　　——还是因为……
　　我的视线落在自己脖子上的六翼印记上。
　　——它根本不是“大天使的羽毛”。
　　——它是“被烧焦的翅膀”。
　　突然，整个空间剧烈震动，天花板裂开一道缝隙，刺眼的白光倾泻而下。
　　系统的机械音响起，但这次带着明显的干扰杂音：
　　『警告！演员宫千绫触及核心记忆！』
　　『强制进入——』
　　『——雨宫苍的终幕回放。』
　　白光吞没视野的最后一秒，我听见纪临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别相信你看到的……那只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