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导航男友》潇涵语

2、第二章 您今天的眼妆很节能

　　温颜在刺眼的阳光下醒来时，第一个念头是昨晚的一切都是场梦。
　　那个会嘲讽她分手、会播放《分手快乐》的毒舌导航，肯定是她情绪崩溃产生的幻觉。她揉了揉太阳穴，抓起手机——早上7:23，还有二十分钟闹钟才会响。
　　"早上好，驾驶员。您比预计起床时间早23分钟，建议多睡会儿，毕竟您昨晚哭到凌晨两点。"
　　温颜的手机"啪"地掉在了被子上。
　　那个声音。那个低沉、慵懒、带着一丝欠扁的优雅的男声，从她床头的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来。
　　"你——"温颜的喉咙发紧，"你怎么会在我的手机里？"
　　"蓝牙自动连接，"声音说，温颜发誓她听出了一丝得意，"顺便说一句，您的闹铃设定实在太残忍了，那首《钢铁洪流进行曲》是给人类听的？"
　　温颜一把抓过手机，屏幕上确实显示着"已连接车载蓝牙"。她立刻断开连接，房间里恢复了寂静。
　　"幻觉。"她对自己说，"一定是压力太大。"
　　但当她洗漱完毕，拎着包走到楼下停车场时，那辆白色小车安静地停在那里，导航屏幕在她靠近时自动亮起。
　　"睡眠质量：差，"那个声音说，"心率偏高，建议今日摄入咖啡因不超过200mg——虽然我知道您会无视这条建议。"
　　温颜站在车门外，手指悬在门把手上方。清晨的阳光照在挡风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这不是梦。她的导航确实成精了。
　　"你到底是谁？"她压低声音问，"黑客？AI？还是......鬼？"
　　导航沉默了几秒。
　　"本车搭载第三代智能语音系统，"那个声音突然变得机械起来，"支持路线规划、实时路况查询、天气预报——"
　　"少来这套！"温颜猛地拉开车门坐进去，"昨晚你还说你不确定自己是谁，现在又装普通AI？"
　　导航的屏幕闪烁了几下，像是一个人在犹豫。
　　"系统升级已完成，"它最终说，恢复了那种略带嘲讽的真实人声，"现在我可以假装自己是个正常的导航了。满意了？"
　　温颜咬住下唇。她应该害怕的，应该立刻把这破导航拆下来送去检测。但不知为何，这个声音里那种别扭的诚实让她反而放松了一点。
　　"证明给我看，"她突然说，"如果你是AI，就做点AI该做的事。"
　　"比如？"
　　"比如......"温颜眼睛一转，"告诉我现在离公司有多远。"
　　"直线距离8.5公里，"导航立刻回答，"预计行驶时间25分钟，前提是您别像昨天那样在同一个路口绕三圈。"
　　温颜翻了个白眼："再比如，播放我常听的歌单。"
　　音响里立刻响起了轻快的流行乐，正是她上班路上常听的那张专辑。
　　"这只能说明你读取了我的播放记录，"温颜不依不饶，"说点只有AI知道的事。"
　　"您上个月超速两次，闯红灯一次，"导航流畅地回答，"导航记录显示您最爱去的餐厅是城西的'老陈家面馆'，每次都点牛肉面加双份香菜——虽然我个人认为那家店的口味配不上您的......"
　　它突然停住了。
　　"配不上我的什么？"温颜眯起眼睛。
　　"配不上您的......消费水平，"导航生硬地改口，"现在系好安全带，我们要出发了。"
　　温颜没有动。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个导航太......人性化了。那些停顿，那些语气词，那些没说完的话，都不像程序设定。
　　她突然伸手按住导航的电源键。
　　"等等！你在干什么——"声音戛然而止，屏幕黑了。
　　温颜数了十秒，重新开机。导航界面正常启动，但那个声音没有出现。
　　"嘿，"她试探着叫了一声，"你还在吗？"
　　没有回应。温颜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也许她做得太过分了？如果那真的是什么......被困在导航里的意识......
　　"警告：驾驶员未系安全带。"
　　熟悉的男声突然响起，温颜差点跳起来。
　　"你！"她又惊又喜，"你刚才去哪了？"
　　"省电模式，"声音干巴巴地说，"顺便思考人生——如果AI有资格思考这个的话。现在能系上安全带了吗？还是您打算继续您的'图灵测试'？"
　　温颜乖乖系上安全带，但眼睛一直盯着导航屏幕。
　　"最后一个问题，"她说，"如果你真是AI，为什么要关心我的感情生活？为什么要放《分手快乐》？"
　　导航沉默了很久，久到温颜以为它不会再回答。
　　"新手任务，"它最终说，声音突然变得僵硬不自然，"用户情绪安抚协议启动。现在执行任务一：夸奖用户。"
　　温颜愣住了："什么？"
　　"您今天的眼妆......"导航的声音机械地停顿，"很节能。"
　　温颜正往嘴里灌咖啡，闻言差点喷出来。
　　"节能？"她咳嗽着问，"什么叫很节能？"
　　"就是......"导航听起来明显在挣扎，"用色节约？不浪费眼影粉？"
　　温颜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根本没来得及化的素颜，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根本看不见我，是不是？"她恍然大悟，"你只是在随机编造夸奖！"
　　导航沉默了几秒。
　　"系统错误，"它生硬地说，"任务一执行失败。正在重新启动......"
　　温颜忍不住笑出声。这个所谓的"AI"也太拙劣了。但她的笑声很快凝固——如果它不是AI，那它是什么？
　　"我要去找个专业人士看看你，"她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也许是什么新型病毒......"
　　"不！"导航突然提高音量，吓了温颜一跳，"我是说......不必麻烦。我保证会表现得像个正常导航。路线规划、交通提醒，绝不插嘴您的私生活。"
　　温颜挑眉："那你先解释清楚，什么叫'眼妆很节能'？"
　　导航发出一声类似人类叹息的电子音。
　　"听着，"它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人性化，那种伪装出来的机械感完全消失了，"我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个导航系统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必须完成什么'用户互动任务'才能......才能维持运行。我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我需要你的帮助。"
　　温颜的心跳加速了。这个声音里的无助和诚恳太真实了，不可能是程序设定的。
　　"什么任务？"她问。
　　"夸奖用户、提供情感支持、提高用户幸福感之类的，"导航——不，那个困在导航里的意识说，"刚才那个'眼妆很节能'就是任务一。显然我搞砸了。"
　　温颜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尽管情况诡异至极，但这个"东西"的笨拙和坦诚莫名地触动了她。
　　"确实搞砸了，"她说，"首先，我今天没化妆。其次，就算化了，'节能'也不是夸人的词。"
　　"那应该怎么说？"导航虚心求教。
　　温颜思考了一下："比如'你的眼睛很漂亮'，或者'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但我说的是眼妆，不是眼睛本身，"导航较真地说，"而且我又看不见，怎么知道适不适合？"
　　"这就是问题所在！"温颜拍了下方向盘，"夸人要真诚，要有细节。不能随便编造。"
　　导航沉默了一会儿。
　　"您的驾驶技术......"它试探着说，"比昨天进步了0.5%。"
　　温颜翻了个白眼："还是闭嘴吧。"
　　她发动车子驶出停车场，导航安静地提供着路线指引，仿佛真的只是个普通导航。但温颜知道不是。那个意识还在那里，只是暂时收敛了。
　　"听着，"在等红灯时，温颜突然说，"我会暂时保留拆掉你的决定。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请讲。"
　　"第一，不准再窥探我的隐私。第二......"温颜咬了咬嘴唇，"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不能一直叫你'导航'。"
　　导航——不，那个声音——沉默了很久。
　　"我不记得了，"它最终说，声音里带着温颜从未听过的迷茫，"但我隐约记得有人叫我......沈......沈什么......"
　　就在这时，一辆救护车呼啸着从旁边车道驶过，导航的声音突然被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淹没。温颜惊讶地看到导航屏幕上的地图扭曲变形，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模糊的医院病房画面——一个年轻男人躺在病床上，周围围满了医生。
　　画面一闪而过，导航恢复了正常。
　　"你看到了吗？"温颜急切地问，"刚才那个——"
　　"警告："导航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机械，"系统过热，即将进入休眠模式。预计恢复时间......未知。"
　　"等等！"温颜喊道，"别又装死！"
　　但导航已经沉寂下来，只剩下最基本的路线指引功能还在工作。温颜握紧方向盘，心跳如鼓。那个画面是什么？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是谁？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时刻，城市另一端的医院里，昏迷中的配音演员沈叙的脑电波突然出现剧烈波动，引得监护仪警报大作。
　　"奇怪，"值班医生皱眉看着读数，"这种活动模式......简直像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