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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三次幻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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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
危险远去,贺兰石见到宫狸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前者好整以暇地盯着他,轻声询问。
“我上完课赶到你发的地址,敲了四五声门都没开,就开眼了。”宫狸矜持地拉开距离,指了指自己的异瞳,“透过门看见你灵魂出窍,非常虚弱,预料到你有麻烦。”
贺兰石心田淌过暖流,他表面上嬉皮笑脸,用故作吃惊的语气打趣:“你偷窥我,小流氓!”
宫狸:“……”
无视掉贺兰石的吊儿郎当,宫狸抚摸过手腕上的桃木珠串,有一颗光滑的木珠已经被阴气侵蚀了。
“陈世不见了。”
贺兰石瞄到原本有人的床位空空如也,连本书都没剩下,他烦躁地抓抓头皮。
“你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宫狸看他抓耳挠腮的模样,不禁问道。
贺兰石把今早到现在发生的一切事情长话短说,又把兜里发皱的图纸和“校园怪谈”给他看。
“校园怪谈是陈世写的。”宫狸一语道破,他走出401宿舍,站在走廊遥望着不远处的教学楼,接着说,“从一开始你就被陈世设局了,校园怪谈上的六条诡事,是陈世心底的投射,也是他想让你看见的。”
“陈世想让你和他一样,被同化,永远地困在学校。”
一阵恶寒遍布贺兰石的后背,恐惧过后,取而代之是拥堵在心口横冲直撞的怒火。
“我靠,老子好不容易毕业,才不回去复读!”
闻言,宫狸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他又翻出绘制图看,两眼一黑。
画的什么?
图纸上没有方位坐标,只有圆圆圈圈、草率的几个地名、弯弯绕绕的曲线。
“需要我讲解吗?”贺兰石见他盯着绘制图犯难,好心凑近问道。
“不用,我重画。”宫狸言简意赅地四个字把贺兰石打回原地,前者是行动派,说完就蹲在地上,在图纸干净的反面重新画。
期间问了贺兰石几个位置问题,十分钟后,一张工整清晰的简略地图新鲜出炉。
“不愧是学建筑的,小宫同学,我真要表扬你了。”贺兰石乐滋滋地拿起地图端详,画工规整。
图纸被举起来,整张薄纸透着微弱的光,与校内的建筑物映衬。
“不对劲。”宫狸看着图纸和建筑物的对比,猛然感到心悸,他没由头地问了句,“你确定陈世只是想复仇吗?”
“直说。”贺兰石知道他又敏锐地发现什么,开门见山。
宫狸伸出手,示意贺兰石的视线跟着手指挪动的轨迹看,手指轨迹从最高的建筑物一路落下,直至停在第一栋教学楼前的操场。
“像不像一个斗?”
贺兰石:“……”
“小宫同学,你搁这玩过山车呢。”贺兰石实在没看出啥,无奈地笑笑,“也对,像你这种大学霸,哪有时间去游乐场玩,等你放假,哥带你去爽玩啊……”
宫狸皱皱眉,被贺兰石带歪思路,也没再多想。
“好了,继续去找其他的传送点。陈世既然想让我入局,那我就乖乖听话。”贺兰石推开木门,大步流星地往楼下走,“老师的小黑屋和天台,我们先去看哪个?”
宫狸疑惑:“什么小黑屋?”
“跟你这种好学生说不来,小黑屋就是老师办公室。”贺兰石无奈耸肩,三步作两步跳下阶梯。
走出宿舍楼,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高三十一班。有宫狸的护身符在,走廊的同学们的视线也被金光形成的防护罩挡在外面。
走廊上双目无神的同学们如同行尸走肉般注视这两个不速之客,学生们摩肩擦踵,围得个水泄不通。
“我记得方御说过,办公室在走廊末尾,走吧。”贺兰石担心宫狸被人群冲散,一把捞过他的手腕,推开挡路的学生,跨步往前挤去。
距离办公室还有两三步,空气中有股浓烈的尸臭,让人望而却步。
“卧……呕……槽,呕……”
贺兰石撒开手,撑着走廊栏杆干呕几下,连宫狸也受不了这味道,捂住口鼻。
“这到底是办公室还是藏尸间啊?”贺兰石缓过气来,再次看向紧闭的办公室,静下心来,能听见低语。
贺兰石试着推了一把办公室的门,纹丝不动,他只好半弯着腰,抓着铁护栏,在窗户边张望。
窗户被窗帘遮去大半,需要贺兰石眯着眼才能勉强看清。
“你这个年纪就该好好拼搏,别想其他的,以后有的时间去干。”
沧桑的声音挤过玻璃窗,传入贺兰石耳里,他循声看去,一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教师对一个缩成鹌鹑的学生指指点点。
“你看看成绩表,你下降了一名!你这段时间究竟有没有认真学!”教师气得把成绩单按在办公桌,发出重重响动,把学生吓得一抖。
“你知道我们学校的规则是什么,退步就要受到惩罚!”
学生听到这句话大惊失色,发疯地想跑出办公室,他用力地拧动把手,门仍然没有变化。
“老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急促的哀求声此起彼伏,教师的脸变得狰狞,将人毫不留情地拖回去。
“让我看看你脑子里面都装的什么!”教师捞起像短锯的三角尺,按住挣扎的学生,手臂迅速晃动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涌上喉间,贺兰石强忍不适,继续观察四周,办公室墙面上有一滩血肉。
贺兰石找到的一瞬间,锯硬物的声音停顿,他心跳飞快,教师的视线和他在空气中碰撞,他呼吸一滞,心中警铃大作。
“快跑!”
贺兰石拉起宫狸的手飞快逃离,后者疑惑地回头望了眼。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拿着沾血三角尺的教师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狂笑不止。
笑声回荡在教学楼的走廊间,时不时夹杂着高跟鞋走路的声音。
“呼……”贺兰石跑了没多久就累了,又是捶背又是叉腰的,气喘吁吁道,“为什么……追着我不放啊,我不是打赢……全校……第一了吗!”
“那你顶多算个校霸。”宫狸平缓下呼吸,翻出一张纸擦汗。
“什么……”贺兰石问到一半想通了,骂道,“该死的成绩决定一切!”
“你看见了什么。”宫狸待他休息好,才沉声问道。
不提还好,一提贺兰石就忍不住作呕。
“墙上有血肉,我看见了。”贺兰石拍拍胸膛,为自己顺气,“现在找到了三滩血,继续吧。”
阴间时间比阳间流逝要慢,他们赶在阳间黑夜降临前回到现实,天台钥匙没找到,贺兰石打算明天再去找。
临近黄昏,家家户户点起灯。
“啪嗒——”
客厅的灯亮起,照亮桌上摆放的资料,贺兰石抓狂地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
“别急,我们先捋顺。”宫狸在玄关处摆放镇宅的物件,听到纸张被揉皱的动静,淡然出声。
“怎么会只有三滩血?”贺兰石看向绘制图上的标红地点,百思不得其解,他望向草稿纸上的那些名字,全是和陈世有所关联的,但是按地点进行归纳,也只有三个地点。
“你都说是假设。”宫狸的冷静和他形成鲜明的对比,前者声音的沉稳让贺兰石逐渐镇定下来,“它有六次行动机会,并不代表它六次都要行动。你做的这些假设,都是建立在你回魂夜能抓住它之上。倘若你没抓住呢?”
贺兰石被反驳得哑口无言,宫狸确实没说错。在阴界他几次被陈世拖入的幻象中,陈世除了想同化他之外,可能更多是试探,试探他的实力。
如果一个阴差的实力在它之下,它想要报仇有大把时间,而不是计划到头七。
通过这些线索,也足以说明陈世是存在极大恶念的,它怎么会安安分分地头七回魂后跟着贺兰石走。
宫狸适当地出声提醒:“它身上有张底牌,能保住自己回魂夜不被抓走的底牌。”
——底牌。
“果然年轻的脑子就是好用啊……”贺兰石毫不吝啬夸奖,夸完又触碰到“脑子”的敏感词,没憋住又干呕起来。
宫狸:“……”
贺兰石难受的样子让宫狸回想起在阴界,前者被拖入幻象几次后,身体虚浮的模样。
幻象……
“你有没有想过,幻象背后更深层的寓意?”宫狸秀逸的面庞平静,双目中的深潭毫无波澜,眼尾的淡痣衬得他格外理智,他见贺兰石望得发痴,局促地提高声音,“它把你拉进了幻象三次,第一次,你目睹了它被校园霸凌,在幻象中,霸凌者是异形人,手脚不正常,映射在现实,就是陈世被他们打成过骨折,但没有人像你一样站出来帮他。”
“第二次,校园怪谈上说,401寝室总有灯在亮,现实中陈世生怕影响到别人,躲在无人的寝室熬夜苦读。”
“第三次就不多提,你在幻象中看见的老师,就是他在现实中对老师的恐惧。”
这么一说,贺兰石恍然大悟,他接过话头:“照你这样说,我们只需要找到它身上的‘怨’来源于什么,提前把这些人归类,然后做好防护措施就行了。”
宫狸垂眸,沉声分析:“同龄人给予的压力、唯成绩至上的老师、校园霸凌的恐惧……像一座座大山压在陈世身上。”
“不止!”贺兰石忽然想起和陈世的对话,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说出见解,“缺个导火索,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两人视线交汇,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陈世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