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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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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斯顿再次被送往郡上的橡树林医疗中心。他的身体多处外伤,外力击打头部造成二级脑震荡,左腿髌骨骨折,手指根部轻微骨裂。但因为入院时他的身体还处于异变状态,所以被大量注射了针对猛兽的镇静剂和麻醉剂,他会在病床上持续昏迷半个月以上,期间不省人事,插管续命。
裘利亚则因为目睹了温斯顿的异变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温斯顿情绪失控到完全兽化,但院方在收治了温斯顿之后立马派来了社区服务代表做必要的家庭暴力问询调查。裘利亚明白自己必须谨慎地处理这次调查,否则依照联邦针对血族一贯严苛的执法力度,这场异变很可能会给温斯顿带来无穷的麻烦。面对这样的局面,裘利亚甚至无暇顾及自己所受到的精神冲击,刚出事的几天她彻夜失眠,只得私自服用大量的情绪镇静类药物来压抑自己内心遭受的创伤,以应对社区方面的登门视察。同时,面对毫不知情的小女儿贝丝她也不能表现出任何崩溃的情绪,她直觉让女儿知道爱她如命的爸爸是危险的这件事极度的残忍,只说爸爸身体不舒服,需要去山下的医院疗养一段时间。社区专项调查结束后,裘利亚便带着贝丝先住到了位于丹顿市市郊的父母家里,这样贝丝白天可以交给外公外婆来照顾,她自己则方便回到丹顿处理聿修和律所的事务。
整整一周后裘利亚才从惊恐中重新找回点儿生活的秩序,只要不算太忙,一般晚上她都会驱车回郡上看望昏迷的温斯顿。注射镇静之后他身上异变的性状基本都恢复了正常,血族自愈能力惊人,他面部和身体的外伤肉眼可见地在痊愈。
差不多同一时间裘利亚从聿修的律师那里收到噩耗,那段酒店走廊监控并没有为聿修的案件带来转机。这颗位于总统套房门前的摄像头视野有限,酒店为了保护套房进出客人的隐私,专门在这颗探头之前留出了盲区,而3303号房间所在的区域却成了这段“缓冲区”的牺牲品。得知此事的裘利亚气急败坏,扬言要起诉蓝星,但聿修的案子还危在旦夕,起诉酒店也对指控毫无补益,这才作罢。随后她去拘留中心探视聿修,本打算向他求证温斯顿曾跟她提及的深红做局和他经手的案件中有可能给他带来这些麻烦的事由。但话到嘴边她迟疑了。聿修从一开始就不情愿她参与自己的辩护,如果让他知道她已经涉足进来一定会极力阻止她继续跟进。而她又不能让深红那边知晓这件事的隐情是温斯顿透露给她的,这会给温斯顿带来不必要的威胁。调查背后的来龙去脉只能在她个人范围内展开,在一切没有头绪之前最好冷处理。
一连几天,聿修的案子一筹莫展,温斯顿又昏迷不醒,裘利亚坐在血族丈夫的病床前意志消沉,拿起手机看到助理发来了温斯顿一周前授权的那段最终被证明无济于事的录像,随手点开看了起来。
录像最先拍到了当晚温斯顿及菲洛普董事会其他成员进入套房,九点以后,温斯顿独自一人划着轮椅驶出房间。监控探头之下,他看起来很不舒服,残腿痉挛了一小会儿,但不是很严重,他吃了随身的药,又用手使劲按着,很快便平静了——这几乎是神经阻断术之后的家常便饭了。他似乎很不想回到套房里去,在门外呆坐了一会儿,随后似乎听到什么动静,他忽然就朝着视野右上角的方向看过去,那里便是她与聿修一起走出的3303号房间所在的方向。但因为镜头盲区,整段录像只看到了她向温斯顿解释时走进画面的下半身和手部动作,而当时强忍不耐烦的聿修始终都站在距离他们二人稍远的视野之外。最后温斯顿转动轮椅上前粗暴地拽住她的手腕,狠狠拉着她将她带出了画面。
毫无疑问,这段录像对案子于事无补,但裘利亚只是反复地拉回进度条一遍一遍地盯着画面看,画面里只有她的丈夫——温斯顿。
他瘦了很多,比四年前救下她的时候瘦了太多,明明比人类高大健壮许多的身型如今却像张粗糙的羊皮纸一样枯萎在笨重古旧的轮椅里。他阴郁孤僻,不善与人来往,被唯利是图的人群架空在承继的宝座上,却只能躲在荒无人烟的角落寻找灵魂的氧气。
裘利亚抬眸。静静躺在那里闭目沉睡的温斯顿美丽安详得近似一尊冰瓷塑造的人偶。
裘利亚其实不太能记清广场枪击案案发当天的大多数事情,据理疗师说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心理防御机制。她只记得这个身材异常巨大的人影救了自己,他长着十分特别的鲜红色虹膜,流了非常多的血。场面异常混乱,她跟着救护车被一起送到了急救中心,急救人员告知她救她的人是一个吸血鬼。在此之前,血族对她而言只是书本和法条上提及过的一个特殊标注的概念,这个族裔人数极其稀少,生活习性与人类迥异,他们深居简出,受特殊部门极强监管,销声匿迹在大众眼中,几乎是活在传说里面不曾存在的一个群体。
这样的一个人,救了自己的命。
她从随后赶来的佩里口中了解了他更多的信息,他的爵位,他的家族,还有他身为纯血血族的特殊性。但这些她一点儿都不关心,她只知道,他一定是一个非常善良勇敢的好人。
为了救她,温斯顿最初的伤情非常严峻,但医生不停在感叹血族那令人难以置信的自愈能力,声称如果他不是吸血鬼,绝不可能在身体受到这么大重创的情况下存活下来。他活了下来,却再也站不起来。
获知他脊柱损伤或致瘫痪那天,裘利亚黯然神伤,她暗暗发誓,她愿用自己余生所有的时间为他祈祷,愿尽己所能做任何事、做任何事都不足以来报答他拼出性命为她争取的第二次生命。
所以,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么?
裘利亚不愿问自己。她欲哭无泪,顾自摇头,徒然地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