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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走丢了 ...

  •   “咳咳嗯——”斐国文的喉咙像是破了个洞,咳嗽喘息间发出嗬嗬的杂音,紧接一口浓痰随口吐在地上。

      恶心,斐苡嫌恶地拧起眉,反胃的冲动直涌上咽喉,视线在一旁茂盛的灌木丛和男人身上来回移动,极度的忧心让她霎时忽略了身体的钝痛,年年应该还藏在那里。

      值得庆幸的是,年年并不是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小兔子。

      这么想着,斐苡短暂松了口气,心却慌得不行,记忆深处那个脾气暴躁、非打即骂的父亲形象给她留下的阴影让她无法克制心底的恐惧,握着铁杆的手止不住发抖。

      她调整好表情,努力克制着语气里的憎恶,声线微颤。

      “我已经报警了。”斐苡举起手机晃了晃,屏幕亮起,赫然是方才的报警记录,她知道这件事闹到最后只会被当成家庭纠纷处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斐国文打发走,找回年年,“要么你现在离开,要么就留下来等警察处理。”

      “老子怕个鸡儿的警察,少拿报警吓唬老子。”斐国文半边眉毛下撇,嘲讽地掀起满是青黑胡茬的嘴角,做了个古怪的表情,颇有你奈我何的挑衅意味。

      怎么可能当回事,这死丫头上学时就三天两头偷着报警,报警又怎么样,哪个警察闲得没事去管你家务事哦,一开始还上门象征性说说,次数多了也烦得慌,谁家男人不揍个老婆孩子?

      “那就在这里耗着吧。”斐苡冷笑,“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放什么狗屁,你的东西就是老子的东西,连你tm都是老子射出来的。”斐国文翻了个白眼,恰如听见了什么笑话,声音粗犷,“你小时候吃的穿的用的,哪个不是花的老子的钱?现在轮到你报答养育之恩了,你就这样搞是吧?”

      斐国文话语一顿,绞尽脑汁思索着前些天网上刷到的视频,半威胁半商量道:“你这样......老子到法庭告你去,一告一个准儿懂吧。你不要小瞧你爹了,老子没读过书咋的,又不是法盲,你这种到了年纪不赡养父母的人一抓一大把,现在时代进步了,有问题就有对策......不过,请律师还要花钱,你还不如直接把钱转给老子呢,费那老些劲做什么?”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斐苡被他不要脸的发言震得语言系统紊乱,面无表情地扭过头不再理会,远处的警笛声呼啸而来,声音愈发清晰。

      剧烈的疼痛从脑袋蔓延至全身,年年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斐苡让它快跑,身后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直至它跃进灌木丛里仍不死心快步往前搜寻它的踪迹。

      快跑!快跑!

      年年疼得厉害,周遭环境陌生,害怕恐慌的情绪让它像只无头苍蝇分不清方向,只知道埋头往前逃跑。一个没注意,脚下横断的枝杈扎进肉垫,钻心的刺痛让它狠狠摔在面前一处拱起且没有野草遮挡的泥土上。

      平日里洁白焦黄交错的毛发沾上沙土变得灰扑扑的,躺在那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浑身上下没一处地方不疼,它可能是快死了吧,年年鼻头一酸,眼泪汩汩涌出,一点一滴润湿干燥的土壤。

      怎么办?斐苡怎么办?那个坏人抓不到它肯定要回去伤害斐苡。

      小兔子颤抖着撑起身体,用另一只完好的脚抵住枝杈平整的地方用力往下蹬,刺入的尖刺瞬间拔出,趾间淌出鲜血,染红的白毛打着绺在地上留下一朵朵红脚印。

      一定要回去,就算没办法对抗体型庞大的坏人,它至少能咬住坏人的腿……死在斐苡身边也是好的,它不想孤零零地死在这里。

      最开始在地上翻滚撞击而产生的眩晕感还未褪去,年年抬着受了伤的后脚,尽量不让它完全落地,坚定地往回跑去,只是孱弱的身体东倒西晃,恍惚间,眼前的画面竟然和当初身受重伤的它竭尽全力爬上土坡草丛的场景重合。

      渐渐有些脱力,年年最后一次跃起后摔进草丛里没再爬起来。这块草丛长得浓绿茂密,将躺在里面的年年藏得严严实实,从外面瞧根本看不出端倪。

      “年年……年年!”

      似乎有人在喊它,这声音忽远忽近,不难听出说话的人焦急万分,年年睁不开眼睛,意识昏沉间只有小鼻子翕动不停,证明它还活着。

      年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马路上越来越多的车辆速度不慢,斐苡茫然地向远处眺望,无措的眼珠四处滚动,祈祷着年年千万不要被来往的汽车撞到。

      “斐女士,你的头还在渗血,我们先去附近诊所处理下伤口再回来找好吗?”

      眼见斐国文被两位警察控制住,斐苡霎时卸下防备,眼尾通红,瘸着腿快步跑向年年消失的地方。

      那一竖道灌木丛里都没找到兔子,枝干盘错交杂,难以探入,瘦削净白的手上满是被尖锐枝杈刮伤的细痕。

      也许,年年自己回家了呢?斐苡抱着侥幸的心理,直奔她们的出租屋,一路上连眼睛都不敢眨。

      然而,家门口并没有出现那道熟悉的身影。

      “年年......”斐苡喃喃唤了声,话音哽咽,眼泪控制不住地簌簌往下掉,先不说年年现在是只兔子找不找得着回家的路是一码事,它小小一只从车上摔下来,指不定哪里受了伤。

      “嗡嗡——”

      揣在兜里的手机蓦地振动,是方才存下的张警官的号码,斐苡盯着滚动的电话备注,滑开接听键。

      “喂,斐女士,你现在在哪里?我们已经调取了事发时间完整的监控,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故意伤害他人可能面临拘留或罚款,若鉴定为轻伤以上,将构成《刑法》中的故意伤害罪,可以追究对方的刑事责任。”

      “干什么干什么,我是她爸!什么玩意儿就上升刑事责任了......”斐国文骂骂咧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现在需要你先去做个伤情鉴定。”

      “她鉴定个鸡毛!!!”

      斐苡还未来得及回应,手机外放的声音倏地混乱卡顿起来,模糊的人声交杂,最后归于平静,张警官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侵犯的严肃,“警告你!抢夺警用设备属于违法行为,你已涉嫌妨碍公务,双手抱头蹲下!”

      另一位男警察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耳中,“蹲好了!你的行为已被执法记录仪全程拍摄,手机属于警务装备,现在依法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我不知道这么严重啊!我就一农村来的,啥也不懂。”斐国文显然是在装傻充楞,见无人理睬随后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们TM就是跟她一伙的!”

      “不要动了!”

      斐国文还在那里,斐苡挂断电话,定了定神,扶着墙脚步踉跄往外走,脸上干涸的血迹与泪痕交错,表情辨不出喜怒,发丝凌乱地舞着,远远看去异常滑稽。

      “喂,你们还讲不讲理,城里的警察了不起啊!”斐国文费解地伸出手想扒拉开围着自己不让走的几位警察,“我不找她要钱了还不行吗?我走,我走,你们凭什么拦我。”

      “依依,依依,你说句话。”跟只蟾蜍一样被压制住的斐国文狼狈地抬起头,像是看到了救星般紧紧抓住重回事发地的斐苡皱乱的衣角,“爸爸不是故意的,哪里有他们说的这么严重是吧?”

      “你不配。”斐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滔天的恨意从胸口喷涌而出,“别这么喊我,太恶心了。”

      母亲的死,年年下落不明......难不成他活在世上的作用就是为了让她身边所爱之人通通消失吗?

      寻找年年的心情迫切,但显然,现在的她力不从心,甚至连站都站不住。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并不好闻,自母亲去世后斐苡再没进过医院,熟悉的气味一下子勾起了大脑深处那段整日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的记忆,原本尚有些许血色的面容迅速垮下,变得惨白。

      张警官同为女性,陪同验伤最为方便,见斐苡扶着墙走路一瘸一拐,便给她借来把轮椅推着。

      “左前臂擦伤伴皮下瘀血,右膝肿胀,去拍个X光。”医生简单做了些检查,便拿过病历本唰唰写着,转向一旁陪同的张警官说道,“病人伤情记录我会详细写在病历里,拿着这张签了字的证明去医务科加盖医院公章就行。”

      张狸平日里没少处理过这种棘手的家庭纠纷,了解事情原委后,还是止不住心疼眼前的女生,她女儿也是这般年纪,想着,声音不由柔软下来,“还有哪儿不舒服吗?头晕或者恶心?”

      “没。”斐苡颓废地坐倒在轮椅上,任凭张狸推着她前去下一个地点。

      日落黄昏,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得橙红,斐苡刚从医院出来便拄着拐杖,马不停蹄赶往小区物业查监控,多个不同角度的监控视频进度条来回拉动,看得眼睛都要花了,有些地方放大更是模糊不清。

      “年年——”

      眼看监控毫无用处,斐苡遂决定自己一处一处寻找,楼与楼之间的花圃是最不能放过的,她恨不得手指一寸一寸地拨开摸过去排查。

      又担心年年是找不到自己家单元楼号走错了地方,斐苡拄着拐杖拾级而上,每栋楼都爬上爬下寻找一通,甚至连地下停车场都不放过。

      可惜的是,空旷的停车场里偶有几声鸣笛,大多都是她落寞失望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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