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找妈[西幻]》镜湖先生

54、净化阵

　　“首先，请大家把地面上这些污染的冰块清掉。” 莉瑟拉指向那些泛着诡异蓝光的圣泉冰晶，由于卢森一直维持着法力，它们并没有融化。“桌椅挪到墙边，空出至少半径五米的圆形地面。”

　　身体强壮的宾客立即行动起来。大厅内的守卫和几位男士用随身佩剑小心翼翼地铲下那些冒着寒气的蓝冰，投入圣泉池。安德烈也自告奋勇出了份力。他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那些彩绘玻璃窗下用来装饰的粗壮的藤蔓绿植仿佛被注入了生命，蜿蜒着协助人们搬运重物。

　　花岗岩拼花地面逐渐显露出来，古典而优雅的纹路重现它最初的面目。

　　莉瑟拉和伙伴们清点空间袋中拿出的材料时，她突然皱起眉头：“秘银的数量不够。”

　　“用我的！”几位大贵族几乎同时出声，他们或多或少都存了一些秘银在自己的空间袋里，巴掌大银白色的金属块接连落在地面上，很快堆成了小腿高的小山，在火光下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

　　“我需要将秘银融化。”莉瑟拉抬头看向了矮人使者。

　　矮人族使者豪迈地大笑出声，他铜红色的胡子随着笑声颤动：“让专业的来！” 他从腰间解下一个看似小巧的皮囊，展开后竟是一套完整的便携锻造工具——之前桃花祭典时表演用过的一套工具。当他点燃魔法熔炉时，蓝色的火焰瞬间窜起，将整个大厅温度往上拉了几度。

　　趁着熔炼的间隙，莉瑟拉摘下冰蚕丝手套。她将手套连同那颗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海渊之泪一并交给薇琳保管。

　　接下来她全神贯注地研究着书籍上的古老法阵，眼眸中倒映着千年前的魔法轨迹。

　　当秘银在特制金勺中融化成液态，表面泛着水银般的涟漪时，整个大厅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莉瑟拉腰间系着一根绸带，另一端固定在艾兰迪尔身上，他站在空地中央，作为圆心，绸带随着莉瑟拉的移动微微绷紧。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莉瑟拉纤细却稳如磐石的手臂。她双手捧着金勺的样子，宛如捧着某种神圣的祭品。秘银溶液从勺边缓缓流下，在地面上描绘出完美的弧线，随着她细碎的脚步拼成圆形。

　　半径五米的三重同心圆逐渐成形。

　　最外环的古精灵语咒文在秘银中若隐若现，那些优美的符文像是会呼吸一般微微发亮。薇琳身边的艾兰迪尔向堂妹解释：“这是精灵语中‘回归本源’的意思。”

　　中环上，水火土三种最基础魔法元素符文精确地排列着，每一个符号都代表着最纯粹的元素之力。当水元素符文完成时，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湿润；火元素符文成型的瞬间，附近的烛火猛地蹿高；而土元素符文则让地面传来细微的震动。

　　最内环大小仅一人展臂的宽度，秘银勾勒的形态如同缠绕的藤蔓的线条，富有精灵的风格。几个好奇心重的宾客想要仔细端详，却在注视数秒后突然面色苍白地后退——那些图案似乎在不断变换形态，看久了会产生灵魂都被吸走的错觉，逼迫人们把视线移开。

　　莉瑟拉的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颤抖。当最后一滴秘银落下，整个法阵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秘银法阵亮起了微光。

　　莉瑟拉安排薇琳站到内环，让寇尔戈、托列尼、罗姆站到对应水火土元素符文上，站位呈三角，所有精灵族人站在外圈的符文上。

　　“其他人，身体变异严重的，坐到内圈边缘，变异越轻的，请靠近外环坐下，注意不要踩到秘银线条。”

　　花了一刻钟时间，大厅中近百名宾客、工作人员、唱诗班的孩子、王室成员挨挨挤挤列队坐好，一切的始作俑者艾瑟尔也被人提到圈中，非常厚道地给他安排了内圈旁的位置——毕竟他看起来受污染最为严重。

　　少数十几个没有受到污染波及的宾客、站的远的护卫、牧师远远地旁观。

　　莉瑟拉闭上眼睛，嘴唇轻启，一段古老而悠扬的旋律从她唇间流淌而出——那是《归源长诗》，精灵族最古老的摇篮曲，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精灵与自然共鸣的魔力。

　　起初，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夜风拂过树梢的低语。但随着第一个音符落下，法阵边缘的精灵使团成员们也开始吟唱，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和声。声波在空气中具象化，化作无数细密的金色光丝，如同晨曦中的蛛网，缓缓向法阵中央蔓延。光丝触碰到的秘银符文立刻亮起，整座法阵仿佛被点燃一般，一层层向外扩散出涟漪般的金色辉光。
　　宾客们屏住呼吸，看着这奇异而神圣的一幕。莉瑟拉的吟唱声渐渐高昂，她的手臂缓缓抬起，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四名站在法阵关键节点的法师紧盯着她的手势——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信号。当她的手臂完全举至最高点时，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她的手臂猛然挥下！

　　四名法师同时将手掌按向地面，各自的魔力如洪流般灌入法阵。

　　刹那间，整座大厅的地面剧烈震颤，秘银纹路爆发出刺目的银蓝色光芒，三重圆环开始以不同的速度逆向旋转，中环的元素符文疯狂闪烁，而最内环的藤蔓图案则扭曲变形，仿佛活物般蠕动起来。

　　而此时，每个被污染的宾客的头顶，都升腾起丝丝缕缕的黑气，被法阵的力量牵引，化作一缕缕乌色的光流，和空气中的金色光丝缠绕起来。

　　精灵们的吟唱声仍在继续，莉瑟拉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指尖微微颤抖，维持如此庞大的净化法阵，即便是她也接近极限。然而，所有精灵的眼神依旧坚定，金色的光丝在她们周身缠绕，仿佛为她们披上了一层神圣的纱衣。

　　薇琳在输出魔力的间隙，看见掌心的海渊之泪也有着变化，一缕缕浓稠的黑气从它表面渗出，如同被抽离的毒液，缓缓升腾而起。

　　它们在半空中盘旋、缠绕，像是一群不甘消散的怨灵，发出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

　　然而，法阵的力量却牢牢束缚着它们——金色的光丝交织成网，将黑气一点点绞碎、净化。每当一缕黑气被光丝触碰，就会发出“嗤”的一声轻响，随即化作细小的灰烬，消散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那些曾被污染的宾客们开始发生变化。

　　他们的皮肤上，原本蔓延的甲壳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像是被阳光驱散的寒霜。扭曲的肢体逐渐舒展，僵硬的关节重新变得灵活。一位贵族小姐原本手肘以下都是变异触手，她颤抖着抬手，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恢复正常的手指，泪水无声滑落。

　　最惊人的是变异程度最高的艾瑟尔——他体表的鳞片正一块块剥落，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当他的脸恢复了属于人的容貌，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从漫长的窒息中苏醒，双手撑起瘫软的身体，低头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薇琳感觉自己已经靠近极限，另外几位都是五星以上的法师，魔力总量肯定比她要多，她不得不调动一年多来从植物、魔兽身上吸取的多余生命力，勉力支撑着自己。

　　不过她也能看到，手中的宝石越发纯净无瑕，空气中的黑气越来越少，法阵的光芒却越来越盛。三重圆环的旋转速度逐渐放缓，最终完全静止。

　　最后一个音符从莉瑟拉的唇间落下，整个人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微微摇晃了一下，她身侧的族人拉住了她的手。

　　大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圣泉池的水面仍在轻轻荡漾，泛着纯净的蓝光，再无一丝污浊。

　　终于，有人低声说道：“……结束了。”

　　这句话像是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屏障，人群骤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有人相拥而泣，有人跪地祈祷。

　　薇琳瘫坐在地上，礼服下摆凌乱地散开，发丝被汗水黏在额前，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望着那些仍能维持挺拔站姿的大法师们，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与真正强者的差距。

　　就在她出神时，袖子忽然被轻轻扯动。她转头，对上了艾瑟尔那双盈满希冀的碧蓝眼睛。

　　“海渊之泪……怎么样了？”艾瑟尔小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薇琳这才猛然想起那颗被托付给自己的宝石。她慌忙展开手掌。

　　它彻底变了。

　　原本被污染时，它内部翻涌着浑浊的黑雾，像是一颗被诅咒的眼珠。而现在，那些污浊彻底消散，宝石呈现出最纯净的深蓝色，宛如一片凝固的碧水。光线穿透它时，内部折射出细碎的银芒，如同海底的星光。更奇妙的是，它似乎在微微脉动，仿佛拥有呼吸一般，每一次明暗变化都伴随着极其细微的魔力涟漪。

　　薇琳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份神圣的美丽。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宝石表面，意料之外的温暖立刻从指尖传来——不再有那种令人汗毛直竖的寒意，而是一种令人安心的、如同被海水轻抚的温柔触感。

　　“这应该是它原本的样子吧……”薇琳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撼。

　　艾瑟尔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凑近，却在即将碰到宝石时突然停住，抬头看向薇琳：“我能……摸摸看吗？”

　　薇琳微笑着点头，将宝石递过去。当艾瑟尔的指尖触碰到海渊之泪的瞬间，他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好温暖……像阳光晒过的海水！”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从旁边传来。两人转头，看到莉瑟拉正被艾兰迪尔搀扶着走来。她的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明。

　　“看来，”她看着焕然一新的海渊之泪，嘴角勾起一抹疲惫却欣慰的笑，“我们成功了。”

　　当永恒之泉厅的大门关闭了一个小时，流言蜚语通过跑出去的宾客，在车夫仆从间飞速传播之时，紧闭的大门又打开了，看起来一切正常的宾客们鱼贯走出，坐上自家的马车，各回各家。只是他们的脸上轻松中流露出一丝疲倦。

　　薇琳不知道这场闹剧一般的婚礼究竟有没有算完成，伊丽莎白公主和艾瑟尔究竟算不算合法夫妻。

　　不过后来听安德烈讲，艾瑟尔住进了王都城外的庄园，不出现在王室正式场合，但伊丽莎白公主挽起了妇人的发髻，看来结婚是作数的。

　　对碧澜联邦把污染神器丢入圣泉一事，官方没有做任何公告，只是碧澜联邦的使者们在婚礼后迅速启程离开了爱莎菲亚王国。通过小道消息得知，海渊之泪由他们带回联邦了。

　　国王真是厚道。薇琳心中忍不住赞一声。如果稍微心狠一点，把海渊之泪扣下来，或者要求碧澜联邦提供赎金也是很正常的。毕竟那可是传说中的神器，且给王室造成了损失，就算翻脸不认账，谁又能说什么呢？

　　更令人意外的是，几天后薇琳收到了宫中送来的爵位绶带。这是子爵爵位，依旧没有封地——这在预料之中，毕竟王室向来吝啬封地，所有的土地要牢牢抓在自己手里——但国王出人意料地给了一个小屋的房契和钥匙。

　　传令官是个留着八字胡的严肃中年人，他压低声音解释道：“此事不宜大张旗鼓，毕竟有损王室颜面。给您的嘉奖就不公开了。这间小屋子地址在玉兰花大道74号，周围清净，社区环境尚佳，您有空可以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