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剪双眸点绛唇》陆探微

42、第 41 章

　　这么好的男子，爱上他简直易如反掌，孟临溪如此想，京中也不乏有人这么想。
　　这些年追求小顾大人的姑娘不在少数，只是孟临溪在江州不清楚京城情况，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她一时兴起选顾青山陪她演戏，传播的效果才这么好。
　　不过一直无人能成功获得他的青睐，原因在于他心有所属，那姑娘是他已故师傅的女儿，那日她误打误撞问的问题也是应景，他确实不会回答，因为这么些年，他身边也就这一个女子。

　　早有好事者找到孟临溪，将那姑娘的姓名身家告知于她，期待她因着郡主的身份与那姑娘鹬蚌相争，自己再渔翁得利。她本是不在乎的，想等他回来亲口问明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自那日之后她再没见过顾青山，思念与心动推搡着她，她逐渐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姑娘，让他与顾家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导致他搬出来住。

　　终于，这日她站到了城东一间酒坊门口。这间酒坊很小，地上摆满了酿酒的大缸，架子上摆着些卖给女子喝的好入口的甜酒，屋内只容许一人通过，若是想尝酒，需要站在店外等看店的打出来品尝。孟临溪走上前，向看店的妇人打听莹娘。妇人朝后院唤了一声，一个桃李之年的高挑少女走出来，五官出众。

　　少女看起来有些内向，但孟临溪与她攀谈起来后却发现她落落大方。孟临溪借口说自己不知道哪些酒好喝，对方不厌其烦地从架子上拿酒下来给她尝，在听说她在江州住了两年后，还拿了自己照着书上古方酿造的九江封缸酒和吉安堆花酒给她品尝自己酿的对不对。少女虽比她大几岁，又是做市井生意的，眼神却极其澄澈友善，未经浊世污染，与她攀谈中，孟临溪也知道了原来顾青山时不时半夜才归来，一旬三次，是为她去城南夜市买酿酒用的高粱米和糯米。

　　看着桌上放着孟临溪和可人大包小包买的酒，怡人惊讶地朝可人无声地问：“什么情况，不是打探消息了吗？”孟临溪叹口气：“没辙，这真是个好姑娘。一点儿不好也没有，我看着都很欢喜。”
　　“姑娘这就要放弃了？”可人睁大眼睛。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孟临溪把酒都一字排开，看着这些酒的铭牌，突然又开朗了，“你们说，顾大人就连喜欢的女孩子都不是庸脂俗粉，是不是说明我还挺有眼光的。”
　　可人翻了个白眼，说：“我说话难听我先走了。”拿了两坛酒去库房，怡人看看孟临溪又看看可人：“姑娘，能给您做婢子，真是我们三生修来的福分。”

　　——

　　陈留郊外，天色渐暗，山林中弥漫着诡异的静谧。顾青山和侍卫顾乔在蜿蜒的山路上小心翼翼地前行。
　　“大人，傅英的消息准确吗？”顾乔一副书童打扮压低声音向顾青山问道，“这山上真的有匪？怎么这么安静？”顾青山刚进侍卫亲军步军司那年钦点的傅英作副手，跟了他四五年了，除了嘴碎甚是好用。
　　“说什么来着，叫我公子。收好你的武功，一会儿挨打是难免的，今天的任务不是剿匪，只探人数。”顾青山压低声音嘱咐道。二人又走了一炷香，突然一阵尖锐的呼哨声打破了寂静，紧接着，四五个凶神恶煞的山匪从四周的灌木丛中窜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果然，傅英说的没错，这里山匪成患，二人下午才在山下露了财，这就被盯上了。

　　“你们要干什么？”顾乔装作害怕地问。
　　“不用我多说了，把身上的钱交出来吧。” 为首的山匪，身形高大，满脸横肉，扯着嗓子吼道。
　　“我们着急赶路，给了你们钱财赶紧送我们走吧。”顾青山一句话打消了山匪对于他们半夜上山的疑虑，一群人将二人身上的钱财搜刮出来，竟是没有想象的多，其中一人踹了一脚顾乔，借着月光看到二人衣着不凡，就欲扒他们二人的衣服。
　　“几位大哥若是觉得不够，可以与我们下山去取财。”顾乔颤抖着说道，不知是装的还是刚刚那一脚疼的。
　　“死书呆子，小爷我不知道跟着你下山，进了你的地盘你找人杀了我？跟我回去，给你家里传信，等钱送到了再送你走。”顾青山佯装不知其中门道，逆来顺受地点头，山匪们发出一阵哄笑，笑声在山林中回荡，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因着下午在山下漏财时，劫匪看二人书生打扮，并没在意，所以只随意派了几人去打劫，几人也没有绑眼的意识，一路上的情况都叫二人看了个明明白白，小小一个山头，看灯火蔓延，竟有四五十人之多，光靠他们二人是杀不出去了。绑匪既敢带他们上来，就没有放他们活着出去的打算，一时间顾青山竟有些后悔。当初德妃找到他说自己将皇后赏得簪子赏给了到年头出宫的宫女，谁知皇后又突然问起这支簪子才知道当初宗正寺的姑姑拿错了簪子，给她这支簪子意义非凡，她忙找那宫女，宫女哭着说在走到陈留时被山匪劫去了。若是将这汕头围了，难免声势过大。

　　当时傅英就说：“那就调100禁军把这山头围了，顺便剿匪了。”他没答应，毕竟现在他已经不在侍卫亲军司，傅英没有调兵的权利。而且此事不好声张，他只好先来探探，若是人数少，调些府兵就能解决。德妃的哥哥是提举河北西路常平，这桩差事做不好别谈调回侍卫亲军司了，也得有命才能调回去。
　　大汉将他交给一个叫“大哥”的人，大哥似乎极有经验，并不叫他写信传递消息，只把荷包扔给他让他找一信物交给妻子。他还没来得及说他没有妻子，大哥就是说：“若是光棍儿，叫你姐姐妹妹来赎你。”接着又说：“不过看你这穿着，家里怎么也给娶了妻吧。”

　　“我妻羸弱，一个人如何来送钱？万一你们欲行不轨，我倒不如直接现在死在山上还能保全她。”顾青山皱眉。
　　大哥说道：“你看不起我们？这杀鸡取卵的勾当我们可不做，我们讲信用，一手交钱一手放人。你妻羸弱，顶多叫上一个男子陪她，不能再多了。”

　　顾青山一边与大哥周旋，一边在脑中迅速想着脱身的法子，手上无意识地翻着荷包，竟从夹层翻出了在鄱阳湖边孟临溪给他塞的花笺。他哑然失笑，当时他失明小姑娘竟然塞得这么隐秘，还好自己没指望用上这枚花笺，若是真的要用怎么找得到。也幸亏藏在了夹层，他日常往荷包中放取东西并没有注意到它，也没有把它带出来。略一思忖，他说自己并无信物，只能下笔写几个字，家人看见他的字迹自会知道是他。

　　但如今正值深夜，山匪识字的本就不多，哪里这么快找来纸笔，正中顾青山下怀，他说自己荷包内有花笺，再找一柴火棍儿砍一砍便是。
　　大哥怒道：“你家妻子不认识你家的花笺？”
　　顾青山装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说道：“红颜知己给的花笺，我妻确实不知道。”大哥听了也觉得人之常情，同意了。

　　待写罢将花笺交给大哥，大哥刚一皱眉，顾青山忙说：“柴火棍不趁手，得多些几个字我妻子才识得是我。若不写的她涕泗横流念着我的好，怎会心甘情愿交钱。”大哥听了仰头大笑觉得有道理，点了头，才将地址和收件人细细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