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咸鱼快乐

6、第 6 章

　　怎么办？陈黎疯狂地转动脑子，想找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然而大脑像是被那束简单的花下了迷魂药，陈黎微微侧目就能瞥见，娇花们好似纷纷叫嚣着：答应他，答应他！
　　陈黎的恋爱经验为零，眼前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巨大的诱惑。
　　意湖的冰还没化净，鸭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暖房接回来了，三三两两结伴戏水，从小亭一端游过桥，又在桥下来来回回地穿梭，水波毫无道理地在陈黎心中荡漾。

　　谢枫帆是因为玩游戏输了在接受惩罚吗？
　　可是已经很多天过去了……
　　谈恋爱到底是什么滋味啊？
　　我真的很想试试……
　　但如果他真是喜欢我呢，那对他来说岂不是很不公平？
　　可是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啊……
　　我好好对他，别让他吃亏就好了，大不了就是一拍两散，体面分开就好了……吧……

　　谢枫帆一直笑着望向他，陈黎专注地思考自己的难题，全然没发现面前的花束竟在微微发抖。
　　诡异的安静如同泄了闸的洪水一般，蔓延到每一个角落，湖里的鸭子已然累得在石头上打盹。
　　终于，对恋爱的渴望，打败了陈黎的最后一丝理智，要怪就只能怪谢枫帆，是他给了陈黎一种过于美好的感觉。
　　“谢枫帆，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很讨厌我，那么请让我们轻轻地放过彼此。”陈黎说着，从谢枫帆手里接过了花。
　　“太好了陈黎！”谢枫帆几乎是跳了起来。
　　“我可真自私，”在对方紧紧的拥抱中，陈黎心想，“可不能怪我，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他吧……”

　　——
　　陈黎捧着花懵懵地回到宿舍，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托着脸颊，直勾勾的盯着这九朵向日葵看，恍惚间像是做了一场梦，可花的香味是实实在在的。
　　花蕊细密，叶片翠绿，向日葵的花瓣上还坠着几滴水珠，颜色浓烈又饱满，像阳光遗忘在人间的碎片，在对着陈黎微笑。
　　他后知后觉，突然有些后悔了，后悔答应谢枫帆。刚才的氛围实在太好，太冲动了。

　　怎么办，他没有谈过恋爱。
　　陈黎忍不住懊恼。他脾气不好，也不够优秀，只拿过一次奖学金，什么比赛都没参加过，初级会计师报了名却还没开始考试——他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等谢枫帆和他的距离一拉近，谢枫帆肯定会讨厌他的……
　　思绪被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中午十二点，社长苏衡终于起床了。

　　苏衡伸了个懒腰，顶着个鸡窝头看向陈黎：“哟，老谢来过了呀。”
　　陈黎惊讶：“你怎么知道？”
　　苏衡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天机不可泄露——”话尾拖着长长的音。
　　寝室是上床下桌，苏衡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快速下了床，走到陈黎身后，双手压在他的肩上，眼睛紧盯住那束花。
　　“老实交代，你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陈黎没说话，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都写着惊吓。
　　苏衡一看这反应，妥了，笑得像村口那终于拉拢几桩好姻缘的媒人：“我昨夜卜卦算出来的。”说罢便洗漱去了。
　　正想问些什么，手机嗡嗡振动了两下，陈黎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便无暇再管神秘兮兮的室友。

　　谢枫帆：陈黎，你明天去社团室吗？我来带早餐。
　　谢枫帆：陈黎，你想去看电影吗，明天？
　　谢枫帆好像很喜欢叫陈黎的名字，每一句都是陈黎，每一个“陈黎”，都给人一种极其霸道的感觉。

　　危机解除，社团室的确可以去了。
　　陈黎只回复：明天见。
　　明天见什么呢？社团室还是电影院？
　　陈黎完全忘了要说清楚。
　　他打字从未这么快过，打字确认发送关闭手机一气呵成，心跳如擂鼓一般，仿佛行的是偷盗之事。
　　等到一一接受完室友的盘问，约好一顿脱单庆祝餐，月上中天，星星也做着各自的美梦。
　　酣然入眠的陈黎一夜好梦，自然无法未卜先知即将发生的事情。

　　“嘟嘟——”
　　闹钟在振动，陈黎随手关掉，翻了个身贴着墙。寝室的暖气还没停，热得人不盖被子都直冒汗。
　　北京时间上午六点四十，是陈黎以往的起床时间，但他早在半小时前就自然醒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紧张。
　　紧张的陈黎甚至没有意识到，关于谢枫帆的想法完全占据了他的大脑，就跟那强抢民女的山大王似的。要是有屏幕显示器的存在，就能看到某人脑子里飘满了“我和谢枫帆在一起了”的弹幕。

　　挤牙膏刷牙——谢枫帆说今天他买早餐。
　　今天排队接热水的人怎么这么多（明明和以往一样）——谢枫帆还说一起去看电影。
　　照照镜子，很好，没有乱七八糟的胡茬，脸也洗得很干净——谢枫帆是我男朋友了吧，他会牵我的手吗？
　　他会抱我吗？
　　会亲我吗？
　　停停停！这才哪到哪呀！陈黎反应过来自己都想了些什么时，脸颊的温度一下子就上来了，整个人都臊得慌，幸亏没有人看见。

　　七点整，陈黎洗漱完毕，背上包，手机屏幕掐点似的亮了起来。
　　谢枫帆：陈黎，早餐我已经买好啦，我们在社团室见？
　　陈黎：好[GIF]。

　　另一边，收到秒回的谢枫帆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把唯一的土豆丝鸡蛋饼夹在包子的中间，再把粥放在两边固定。
　　陈黎很喜欢吃土豆丝鸡蛋饼。

　　七点十三分，陈黎站在社团室门口，重新扫视了一边自己的装扮，很好，没有不妥。
　　七点十四分，陈黎握住门把手，打开微信滑动聊天记录，反复确认不是自己的幻想之后，认真思索着小情侣之间应该怎么相处，需要换称呼吗？该怎么和他打招呼呢？
　　七点十五分，陈黎深呼吸，小声地给自己鼓劲：“没关系的，就试试——”
　　几乎是下一秒，门就打开了，谢枫帆仿佛一只扑食的大型犬，嗖地一下探出头。今天的阳光也很明亮，映得谢枫帆整个人看起来都毛茸茸的，眼睛闪着精光，像一只看到食物的大金毛。
　　“嗨！”
　　“嗨！”陈黎这声招呼几乎是被吓出来的。

　　——
　　谢枫帆把早餐分开，两人坐在桌角的两侧，解决着各自的那一份，房间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只剩下了咀嚼食物的声音。
　　陈黎不禁在心里发出疑问，是不是所有刚开始恋爱的人都会这么尴尬啊？
　　“陈黎。”谢枫帆突然出声。
　　“嗯？”陈黎疑惑地抬起头。
　　谢枫帆定定地看着陈黎，笑得很开心：“是我男朋友！”
　　“嗯……”陈黎低头咬了一口饼，试图把自己的不好意思藏起来。
　　“陈黎。”
　　“诶。”
　　“是我男朋友！”
　　“啊……”
　　“陈黎。”
　　“……你是傻子吗谢枫帆？”
　　“是啊，我好喜欢你。”
　　“……嗯。”
　　要回应吗？说我也喜欢你？
　　陈黎暂时还说不出口，撒谎骗人的胆怯涌上心头，但他全然不知，一抹可疑的红早已悄悄爬上他的脖颈。
　　他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