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暴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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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着冷光的刀上，红色的血滴答滴答地顺着刀锋没入土地。
朗泽握着刀的手颤抖着，将手中的刀捏得更紧了。
他不知道何时早已经泪流满面，木然地抬头望向一旁，早就被吓傻的小孩，口中不停地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
他不是没有见过杀人的场景，只是没有亲自动过手。
他不知道鲜血竟然是这样的腥臭，黏腻，如影随形。
即便已经净手，可那种感觉却依旧像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般，死死地黏在他的手上。
挥刀斩下的那一刻，某种东西似乎和它一起被斩断了。
他不知道他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也不知道挥刀斩下的那一刻他在想些什么。
他不知道是如何回到马上，又如何回来到驾着马回到跟着大部队一起来到下一个驿站。
就像是在头上罩了个头罩，头脑发胀，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都是沉闷不清的，就像是被排除在了这个世界之外。
于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朗泽终于撑不住了。
“你发热了。”
王烁的瞥见朗泽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大惊失色。
“什么……”他喉结滚动下，嗓音暗哑地可怕。
朗泽缓缓眨了眨眼，对方嘴巴开开合合。
什么……
他的头上出现一个问号，还没来得及想什么，眼前猛地一黑，整个人就像是被剪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彻底归于黑暗与虚无。
一场兵荒马乱后，朗泽被送到了柳太医的马车上，即便是已经陷入昏迷，却依然眉头紧蹙。
梦中——
时光倒流，朗泽又重新回到了奉命绞杀贼寇的那一刻。
和白天一样，他不过几招便拿下了那个刀疤脸。
“杀了他！”
“杀了他！”
手中的刀被攥紧，高居不下，不知何时，一群看不清脸的人正将他团团围住，高声呼喊着。
像是一句句咒语，无形的力量，不可抗拒地施加在他的手上，迫使他挥刀而下。
不要……
不……
朗泽想要阻止，可是这种力量已经成功侵占了他的四肢、他的大脑，让他就像是一只已经被割破喉咙的羊羔，无能为力。
一次次地看着自己挥刀带起一片血色。
刀光剑影间，是孩子满是恐惧的瞳孔。
头颅像是皮球一样，咕咚咕咚地滚落，最后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脚尖，停下来。
他低头一看。
癫狂的笑冻结在刀疤脸的脸上，铜铃一般的眼睛瞪大，像是眼珠像是某种机关似的，缓缓上移。
定定地注视着他。
一次又一次，灵魂逐渐和□□分离，看着眼前一场没有尽头的斩立决。
他一次一次地看着自己挥刀，头颅像是皮球一样次次地滚落……
“他如何？”
裴元洲垂下眼睑，现场浓密的睫毛将眼底，那些纷扰杂乱的情绪尽数掩盖，茶盏轻抿一口。
“柳太医已经为他把过脉了，说是‘肝郁气滞，痰扰心神’，已经开过药了。”
卫怀庆垂头，恭敬地回道。
半响，都没听见上首回应，缓缓抬头才看见了裴大人一副神不思蜀的模样。
放置茶杯的桌上，溅出的茶水汇聚成一团，隐隐泛着些水光。
“大人？”
卫怀庆又唤了一声，神色隐隐有些疑惑。
“无事，你先下去吧……”
裴元洲故作无事，轻轻拂过衣袖，仔细地整理着，指腹还依旧泛着凉意。
卫怀自然年也不会多说些什么，只是在退出时，隐约听见一声几乎微不可闻地叹息声。
裴元洲轻轻卷起车帘，隐约可以看见窗外一角满目疮痍，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活在这个世界心不狠，活不长久，更何况相遇的时间又在这个多事之秋，即便现在他贵为东厂督主，也不敢赌那一丝的可能。
即便是一丝，也是要人命的。
他不想朗泽成为权力的牺牲品，一个无名无姓的亡魂。
可是心底却怎么也静不下心，脑海里不断闪烁过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驿站——
入夜，月亮被乌云吞噬大半，仅剩下几缕惨淡的银辉，勉强照亮身前的驿站。
风穿过枯树林，发出呜呜的呼啸，似是冤魂索命的吼叫，光秃秃的枝丫在地上投下张牙舞爪的鬼影，为本就晦暗的环境，更平添了某种惊悚感。
嘎吱——
穿着一身雪白衣袍的男人推门而入，步伐急促间，终究是伤处拖了后腿，猛地带起一个踉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大人！”
卫怀庆忍不住惊叫出声。
伸手去扶却发现，男人早已经先他一步，及时撑在墙上。
而来人正是那位赫赫有名的东厂督主——裴元洲。
“退下。”
裴元洲的眼底闪过一丝难堪，望向自己的那条瘸腿满是厌恶。
房间里伺候的人早已被屏退，卫怀庆心中担忧，可也不敢违抗命令。
“是。”
又是一生极其细微的嘎吱声，门彻底关上了。
缓步走到床榻边旁，裴元洲伸出手指细细描摹。
朗泽的骨相是极其优越的，即便是双眼紧闭，也依稀能看出他的俊朗不凡。
翘得恰到好处的鼻梁，带着某种野性，偏厚的唇原本应该带着恰到好处的、健康的淡红。
笑起来就会让他的两颗尖牙若隐若现。
可现如今，他唇失了血色，眉眼间的天真纯稚消失的一干二净，拧成一个浅浅的川字。
小甜瓜变小苦瓜了呢。
裴元洲扯了扯嘴角，也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苦涩的情绪顺着往上爬，占领了整个心脏。
果然，他不适合养小狼呢？
“不是我，不是我，别走……”
无意识呢喃着，指尖颤动，似乎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猛地一下抓住了裴元洲的衣袖，再也不肯放开。
“我不走。”
裴元洲听见自己说。
烛火摇曳，灯芯噼里啪啦地炸开，清润的眉眼半明半暗，让人看不清他的全貌。
或许远离自己才是最好的安排。
可这样的念头刚起，下一秒他便将这个念头彻底打消。
床上的沉睡的少年情绪猛地变的激动起来，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抬起另一只手向太抓住什么。
可又因为身体虚弱，声音变的有气无力，恰好只能让两人听清，而手抬离不到一掌，又无力坠下。
梦中——
风声呼啸，朗泽终于成功夺取了身体控制权，拔腿就跑，直到彻底逃离那些声音。
他弯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脏几乎在下一秒就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呼吸还没有完全缓和下来，朗泽回头看了眼身后，没看见任何东西。
松了口气。
还好没跟上来。
朗泽正庆幸着，回头的瞬间，大脑瞬间陷入了一片空白。
不远处，一对高大男女挽着手，并肩站着，高大的男人还维持着半兽形，毛茸茸的黑色尾巴垂在身后，头顶立着一对飞机耳，气质孤冷，宽厚的肩膀显得他格外可靠沉稳。
而女人穿着一席白裙，长发披肩，就连头发似都显得格外温柔。
可朗泽唯独看不清两人的具体相貌，就就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雾，眉眼长相都被遮掩。
心中重重一跳，一种莫名的感觉从头顶直窜尾巴尖，他笃定那就是他未曾蒙面的父母。
委屈、酸涩、愤怒，各种情绪如同浪花一般，重重地拍打在他的胸膛，鼻尖瞬间泛酸。
他想要质问他们为什么扔下他。
是因为她不够乖吗？
还是因为他们不爱他？
嘴唇嗫嚅着，半天也没问出声。
两人回首一笑，对着他挥了挥手，一副转身准备离开。
朗泽也来不及说些什么，连忙狂奔而去，想要看清两人的脸。
即便他已经加快速度，可两人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等等！”
“等等我！”
“别走，别扔下我……”
白光一闪，朗泽的身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黑色的小狼，皮毛油亮，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被水洗过一样。
少年的嘶吼声变成了拉长地狼嚎声，凄厉又可怜。
“嗷嗷……”
他嘶吼着，那两人会为此停下脚步。
眼前只看见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就像是被无意间溅到纸伤的一滴墨，再回来，连那点也消失了。
梦外，裴元洲俯下身体，将耳朵凑近对方的唇边后，才听清了对方的话。
“别走……别扔下我……”
垂下的手依旧不死心，可最后也只能无助地抓了一手的空气。
又是这样可怜的样子。
裴远舟哪里拒绝得了。
伸出另一只手就要塞进朗泽的手中。
……
卫怀庆原本正不远不近地守着，目光遥遥地落在门外，心底默默吐槽着朗泽这小子真是好福气，被大人看重……
突然唰地一下，房间的灯突然便暗了下来。
“大人？”
他神色一变，攥紧手中的武器，做出一副攻击的姿势，时刻准备破门而入。
“无事，退下！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进这个房间。”
和平日里别无二样的语气，让卫怀庆放下心来，传令所有人不准靠近这个房间。
即便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裴元洲依旧有些措手不及。
就在刚刚，一个大活人突然就变成了一只矫健的黑狼。
这一幕太过惊世骇俗，裴元洲回过神来后，便赶紧用暗器灭了的烛火。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除了他以外的人知道。
若是有人不小心撞见，那就只等杀人灭口了，毕竟在他看来，死人的嘴才是最牢靠的。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一点警惕心都没有，他怎么能放心地放他离开？
而系统空间原本正在追剧的003都要化身尖叫鸡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留在宿主身上的禁制突然失效了啊！
大变活人……
不是，大变活狼。
宿主不会背当成妖怪直接处理了吧！
这算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
完了！
不行，要是真到了挽回不了的境地，他必须得捞捞宿主吧！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暴露
，还差 